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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令月显然也认同春来的说法,她抿抿嘴,示意冬果继续说。
冬果继续说道:“皇后娘娘亲自动手做了一桌家常饭菜,让夏丽特意守在乾清宫去往启祥宫的必经之路,抢在慧妃宫里的明艳姑娘之前,将万岁爷截去了坤宁宫,奴婢琢磨着慧妃娘娘一定气坏了,明日的大请(安)一定会十分的热闹。”
“本宫也是这么想的。”
杨令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后,接过秋来倒的参茶,浅饮几口,便说乏了,挥退春来、秋去、冬果三位大宫女,自行上床歇息。一夜无梦,天刚大亮时,迷迷糊糊的杨令月便被守夜的冬果叫醒。
春来取了一件上绣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伺候杨令月穿上后,又捧出一件无领无袖、上绣缠枝花纹的对襟马甲,待杨令月亲自穿上、坐到铜镜前时,这才抓着牛角梳,笑呵呵的问:
“娘娘,今日咱们梳桃花髻好不好,刚配前儿万岁爷打发王公公送来的那套红宝石头面。”
杨令月有些意动,却略显迟疑的喃喃道:“会不会太张扬了一点。”
朱由校打发王体乾送来的那套红宝石头面好是好,不过就颜色而言却不怎么合适,毕竟大红是正室嫡妻才能用的。当然东西是由朱由校所赐,又另当别论,杨令月佩戴的话也不会有人敢说她不知尊卑,不过刺人眼倒是真的,杨令月有预感,自己一旦佩戴的话,旁人羡慕嫉妒恨的万万不会少的,所以这才犹豫戴不戴。
想到今日请安的本意是准备看戏,所以杨令月想了想,让春来重新换了一套玉质的首饰,又画了桃花妆,点上深粉色的唇脂,戴上白玉耳坠,披上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捧着青花缠枝的暖手炉,杨令月拎着同样穿银挂绿的春来、冬果,也未坐轿子,慢悠悠的往坤宁宫挪去。
此时,天才刚透亮,偶有几朵流云飘过的天空晴朗万分。风徐徐吹着,透着一股寒凉,显然天日在不知不觉间已步入晚秋。
杨令月打了个哈欠,刚在衣袖的遮掩下,准备往嘴里塞一颗酸溜溜的话梅时,有人叫住了她。
“容妃姐姐安!”
来人乃是周氏,选秀时的前十名。长得不算很漂亮,却甚在讨喜。当她说话时,一双杏眼显得格外的清澈透亮,让人打心眼的觉得舒服。
杨令月挑挑眉,一边揣测周氏突然叫住自己的用意,一边不动声色的道:“周妹妹安好。”
杨令月之所以称呼周氏为周妹妹是有原因的。后五名选秀胜出的秀女不知是运气使然还是怎么的,即使侍寝了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封号,平时都是周选侍、李选侍这么称呼的,领的俸禄也堪堪比各宫殿贴身伺候人的大宫女好上那么一点点。
杨令月想了想,周氏之所以叫住自己无非是示好罢了,毕竟除了朱由校专门腾出来用来堆他亲手做出来的木工物品的交泰殿,她所住的翊坤宫是朱由校最常来的了。向她示好,真的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奇怪。
想通这点后,杨令月不动声色的抿抿嘴,清淡而疏离的笑了笑。“请安怕是要迟了,周妹妹随本宫一道儿加快脚步赶去坤宁宫吧,不然误了时间就不美了。”
“谢容妃姐姐提醒。”
周氏眨眨眼睛,娇俏地冲杨令月道了声谢后,便离了杨令月有几步的距离,跟着杨令月一道去了坤宁宫。刚一踏入正殿,还来不及请安,杨令月便惊讶的挑了挑眉。
原因无他,只因张皇后表情寡淡,没有丝毫承宠之后的娇羞和美艳,有的只是晦暗和隐隐的愤怒。
张皇后在愤怒什么。
杨令月一边请安,一边用余光不动声色的打量张皇后,起身坐到方凳上时,杨令月突然想到昨儿在客巴巴的漪澜院所听到的那句话。‘听说坤宁宫出了一个心大的宫娥。’
杨令月捏着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遮住了嘴,隐晦地勾唇笑了。心大的宫娥啊,呵呵,张皇后的脸色这么难看,不会是昨晚截慧妃胡儿、截来的万岁爷没有选择睡她,而是睡了那心大的宫娥吧。
啧,这是张皇后棋差一招,还是那心大的宫娥手段太高杆呢!这么想着的杨令月越发好奇这心大的宫娥是谁,越发期待慧妃到场后会引发的好戏。
果不其然,不枉杨令月这么期待。慧妃姗姗到来后,一通明晃晃的讽刺让张皇后当场就变了脸色,险些绷不住面儿,摆不出皇后的款儿。
不过张嫣到底是皇后,很能忍。即使心中恨慧妃恨得要死,面上却依然不显,依然抓着慧妃不懂规矩、没有尊卑这点,呵斥了慧妃几句。待慧妃假惺惺的说了一句‘臣妾失礼了’后,这才挂着笑的道。
“恭喜各位妹妹了,咱们又要多一位新妹妹了。”
杨令月一边捏着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摇了摇,一边从冬果手中取了一块酸溜溜的话梅塞进了嘴里。等酸味刺激味蕾,浑身一激灵时,杨令月这才不动声色的打量随着张皇后话落,从里屋走出一位穿着浅蓝色宫装襦裙,梳着双螺髻,头戴宫花、双十年华、模样清丽的宫女跪倒在正殿中央。整个坤宁宫正殿雅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全都不约而同的放在了明显有点强颜欢笑味道的张皇后身上。
杨令月轻轻的摇了摇手中捏着的那柄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隐晦的朝着慧妃看去。果不其然,看到这一幕的慧妃早就忘了对张皇后的厌恶,没了先前阴郁的表情,重新挂上了幸灾乐祸到了极点的笑容。很显然,眼前的这目令慧妃分外愉悦,有什么能比眼里这一幕打脸的事儿更让她感到解气了。所以略微思索下,根本不用其他人的挑拨,慧妃便开始扯嘴巴假笑,开始句句戳张皇后肺管子道。
“新妹妹?这不是皇后娘娘宫里的秋丽吗,怎么成了新妹妹了。”慧妃挑眉一笑,再接再厉补刀子道:“难不成昨儿皇后娘娘不顾脸面从妹妹这截了万岁爷,不是自荐枕席而是推身边人上位。啧啧,外面传得没错,咱们的皇后娘娘就是大度!”
“万岁爷安好。”
杨令月抿着唇、眉眼弯弯的道:“万岁爷来此,是欣赏风景还是...”
“只是随意走到这儿罢了。”朱由校只是做木工活儿乏了,又不想批阅奏章,所以这才令随身伺候的王体乾远远地跟着,到御花园子随意的逛逛。而他之所以会从御花园子走到御景亭这儿,不过是兴起,没曾想刚绕过假山、就远远地见了杨令月在御景亭处作画。朱由校知杨令月是个有才的,便起了好奇心上前看看。
朱由校笑了笑,没有面对张嫣时的别扭、不自在,反而显得很轻松的样子。朱由校心情很好的道:“你这是画的仕女图。”
杨令月点点头:“风景画腻了,所以便画的仕女图,画中主角就是我身边的这个丫头。”
闻言,一旁听着的春来脸红了,忙低垂下脑袋,声音如蚊纳的来了一句:“万岁爷,娘娘,想来秋去亲手做的玫瑰花糕已经好了、奴婢这就回宫走一遭,端来给万岁爷、娘娘尝尝鲜。”
说完话,春来忙不迭的跑了。
正在欣赏画作的朱由校抬首扫了一眼,“你画的到比本人漂亮一点。”不过脸蛋还是显得平凡、寡淡。
这是埋汰人长得不漂亮,不能入眼?
杨令月挑眉,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埋汰身边人来讨好朱由校,而是自己找了个话题,扯开道:“其实论起人物画,臣妾还是习惯画风景画,这样不管臣妾手再怎么不顺,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这说法真有趣,不过到真和朕的心意。”约莫朱由校的心情变好了,他与杨令月闲谈了一会儿,心情越来越畅快的朱由校又提起让杨令月为自己画作木工活儿图纸的事情。
杨令月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忘了这件事。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显得异常乖顺、动人的道。“万岁爷要是你等得的话,要不臣妾当场给你画图样子怎么样。”
杨令月抿着唇瓣,落落大方的开口问:“不知万岁爷最近在做什么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