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立明显愣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转过头又看了看小伟和二狗,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其实,当他听到掰人手指这种招数时,脑海里电光火石之间也想到了文光斗,但转念又一想,文光斗一个政府干部,怎么会跟人动手呢?
两人在上初中打架时,经常面对高年级的同学,这种上来就制敌死命的招数两人经常用,但当时还不敢掰断人的手指,再说,同学之间打归打,毕竟都是孩子,都是同学嘛。
二狗见罗立不动手,心里着急了,“罗总,就是他们。”他大声喊着。
罗立的尴尬正没有地方化解,亲似兄弟的文光斗一句话不说地看着他,视作长辈的文致远和田文丽话里眼里满是责怪,他现在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地方。
他转过身缓步走到二狗面前,面色阴沉,二狗见他的样子,不由地满脸恐惧,他望望小伟,小伟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谁让你说话,这是你自己找死,我也无能为力了。”他闭上眼睛,好似昏过去一般。
“嗷!”二狗一声惨嚎让小伟把眼睛重新睁开,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瞠目结舌,心惊胆颤!
二狗嘴里淌着鲜血已然倒在地上,罗立正用脚一脚一脚狠狠地踢着满地打滚的二狗。头上、脸上、身上、腿上,那个部位出现在眼前,罗立就狠命地踢打那个部位,完全不顾二狗的死活。血慢慢浸湿了二狗的头发,淌进他的眼睛里,罗立不管不问踢起个没完没了。
罗立的身材并不粗壮,冷眼一看,文文静静,很象白面书生,但文静的罗立脚踢二狗的气势却让仲伟、小伟等人看着都心惊肉跳,沉闷的踢中身体的声音伴着二狗的惨叫让在场的警察和痞子都觉得窒息,那扑面而来的气势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多少年没见罗立打架了?上次好像还是初四的时候。今天,文光斗明白了罗立在他回龙城见面时说的刀口舔血的的保镖生涯了。罗立的气质怎么看怎么也不象是个保镖,但今天真的动起手来,无论在亲如兄弟的文光斗的眼里,还是在视他为老大的小伟眼里,还是见惯了斗殴打架血腥场面的仲伟眼里,那就是一只下山的猛虎,在百兽之王眼里,其它人都是待宰的羔羊!
“别踢了,龙龙,你再踢,会踢死他。”看着二狗脸色紫青,白沫横流,文致远在一旁由惊惧到沉痛最后却转化为怜悯。
文光斗也走上前去,一把拉住罗立的胳膊,“好了,再踢真的出人命了。”
罗立看也不看二狗,又朝小伟走去,小伟惊恐地看着他,但马上用还缠着布条的手开始扇起自己的嘴巴来,“罗总,我错了,我错了。”声音清脆,耳光响亮,他的脸上一会就出现一条条紫红的印子。
罗立转头环视着小伟带来的人与“古鲁姆”,没有人敢抬起头与他的眼光对视,全场一片寂静,“滚”!低沉的一个字终于从罗立的唇舌间迸出,却不啻于无声处听惊雷,小伟赶快停止了自扇耳光,看看罗立,指挥几个人抬起躺在地上的二狗就往车上走。
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一会功夫现场就只剩下六个警察与几个大着胆子看热闹的老百姓。
文光斗走到仲伟面前,“仲所,又给你添麻烦了,恩情兄弟记在心里,我改天再谢。”
仲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谢什么?!”他看了一眼罗立,快步走进警车,小张等人也钻进车里,随着仲伟一同离去了。
罗立看看文光斗,走到文致远和田文丽面前,“三叔,三婶,这事我真不知道,今天他们打电话我才知道。”
田文丽自从二狗上门到今天罗立出现,这些日子担惊受怕,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出气的口子,她流着泪说道,“龙龙,叔叔婶婶从小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跟斗儿虽然不是亲兄弟,可是比亲兄弟感情都好,自己的孩子什么脾性,自己知道,婶子不信你会让痞子来找事,可是你看看你交往了些什么人?
今天砸我的灯箱,明天砸我的柜台,拿着钢管带着人说来就来,说打就打,他们比南霸天、胡汉三还坏,我们在镇上开个药店招着谁惹着谁了?”
罗立默默听着一句话也不讲,文光斗赶忙说,“妈,龙龙不知道。”文致远也在一边打圆场,“行了,以后注意就行了,龙龙你也没吃饭吧?”
罗立一听赶忙说,“我回去吃吧,中午还有事。”他看了看文光斗,文光斗明白他的意思,是想单独说。
文光斗说道,“进店里,别在门外说了。”四个人走进店里,田文丽放下擀面杖,拿起门边的扫帚开始打扫起碎玻璃来。她手脚麻利地把碎玻璃清扫干净,“龙龙,你等着,婶子今天刚做的排骨,我给你盛一碗。”
罗立仍有些尴尬,勉强笑着说,“好,好几年没吃过三婶做的排骨了。”田文丽把心里的话发泄完就完了,她还是把罗立当成孩子,快步走上二楼去热排骨。
文致远本来话不多,看着田文丽只收拾完地上的玻璃,他就把散落在柜台里的玻璃一一清扫干净。
文光斗递了一支烟给罗立,“这二狗兄弟三个在镇上名声很不好,这样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得离他们远些。”
罗立蛮不在乎,“今天打了一顿,他们会记住的,他们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数。”见罗立不听,文光斗也不再讲。
这时田文丽端着一碗排骨走了下来,“龙龙,你尝尝,你现在吃惯了饭店,婶子做的你不一定能看得上。”
罗立已经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三婶,自己家的口味什么时候也忘不了。”他接过排骨,仍是吃得津津有味,不时说声“好吃”,田文丽与文致远也都带着疼爱的眼光看着他。
罗立吃得很快,很快一碗排骨见了底,田文丽满意地笑着,就张罗着给他再盛一碗。
罗立赶忙站起来,“三婶,我不吃了,吃饱了。”文光斗看着他虽然恢复到以前的模样,但心里仍是尴尬,他就解围道,“妈,我们现在不缺油水,吃一碗就够多了。”
罗立也说道,“三婶,好东西不能一口吃完,留个念想。”他看看文光斗,“下午有事没有?”
文光斗下午本想着去进货,现在只能推迟了,“没事,我们去看看师傅去?”
罗立一怔,他也好久没回家了,“行,今天没事,我们兄弟俩好好说说话。”两人说走就走,跟文致远、田文丽打过招呼后,罗立的帕萨特发动起来飞快地朝着罗村开去。
师父两个月不见,身板依旧碍朗,但除了眼花外,耳朵又有些背,看到两人一块来看他,脸上的褶子笑得都舒展开来,忙不迭地泡茶拿水果给他们吃。在师父眼里,他们不管多大仍是孩子。
两人都拿起一个萍果,开始吃起来。文光斗看着师父不停在忙里忙外,以前威严慈祥的脸现在只剩下慈祥了,他分明能体会到师父年老的孤独,他暗下决心以后不管多忙,至少每月都要过来看看师傅。罗立仿佛也有同感,拉着爷爷的手不愿松开。
晚上罗立让人从龙城宾馆送了一个食盒过来,师父又打开一瓶好酒,两人陪着师父痛痛快快地喝了一顿。
当两人把醉眼惺忪的老人扶上炕头时,老人嘴里还是唠叨着,“龙龙,斗儿,你们俩从小一块吃一块睡,不是亲兄弟,感情比亲兄弟还好,这是不知道修了几辈子才修的缘份。你们两个都好,我更高兴,万一那个比另一个好,一定要拉一把另一个,不管到什么时候,你们俩记住,你们就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打虎还得亲兄弟……”说得文光斗和罗立泪光闪烁,四眼相望,都对着师父狠劲地点点头。
当星期一上班时,文光斗的心绪才逐步好起来。周一照例是党政联席会。文光斗早早地把开水打上,自己上二楼去添茶倒水,小郑则暂时在一楼接听电话。
知道周一雷打不动要开例会,两委成员来得也都很早,大家走进会议室,端起杯子时,都惊奇地发现每个人都有了属于自己的专用杯。
人大主席于兴业很高兴,“参加工作三十多年了,开会有自己的杯子还是第一次。”他举着杯子左右看了看,对着印着自己名字的一面摩挲了几下。
他正说着,女镇长李秋霞走了进来,她把本子和笔放下在自己的位置上,刚要坐下,也发现了杯子换了,“办公室这次换的杯子挺雅致,以前那些白瓷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的眼光停留在杯子上,“哟,上面还有名字?”她急忙又看看周围其他人的杯子,见都有各自的名字,她感叹道,“办公室现在是越来越会干了,就是嘛,早该换了,杯子不能乱用嘛。”她爱干净,以前的杯子她尽量不用,就是口渴得厉害,也坚持着开完会回办公室再喝。
王金铎不知什么时候也坐了下来,闻言笑着说,“我就觉着办公室不该换杯子,”他见大家都不解地盯着他,就笑道,“换了杯子以后再也不能喝李镇用过的杯子了!”
于兴业笑着对王金铎说道,“你就说以后不能跟李镇间接接吻不就行了,还说得那么隐晦,你看,以前让你沾了多少便宜,你还不知足?”
李秋霞也不恼,“这好办啊,我们用新杯子,他还是用原来的杯子,一个不够,那有十多个呢?”
王金铎笑笑,“呵呵,我们得跟李镇看齐,用新杯子都用新杯子,李镇也不能喜新厌旧吧?”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女干部,在机关里是个特殊的群体,虽然是领导,但由于性别的差异,不时仍会成为整个班子或是领导开玩笑的对象,玩笑无伤大雅,但却不能当真,更不能上火,如果上火,别人也会看不起她,认为这人心胸太小,太过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