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樱见自己跪在一旁被无视了,早就按捺不住了,接到曾荣的示意,忙恭恭敬敬地说道:“回老夫人,我们掌柜的说阿荣手里有没绣完的活,是给太后的寿礼,已做了一半,临时换人怕赶不及,您这若是需要人,我们掌柜的说可以把别的绣娘借过来,苏绣、蜀绣、粤绣、汴绣都有,可着您挑。”
王老夫人这才把目光落在阿樱身上,这样的女孩子她府里一抓一大把,长相普通,本事也不大,野心倒不小,全都写在脸上,老太太一看就摇头,很快又把目光落在曾荣脸上。
这张脸虽还没大长开,带着一团稚气,可好歹看着干净,也舒心,唯一不满意的是,这双眼睛看似很清亮,却又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一眼看不到底。
这可真是怪事了。
究竟是她看不透这丫头呢还是这丫头本性如此,天生的一双媚眼,会撩拨人,偏又因为本性单纯,撩了人而不自知,可气的是,男人们就吃这套。
不说别人,梵郎见过这丫头之后不也放不下,得知她不肯卖身进府还说什么不可强迫了她,原本答应为楚楚出口气的心思只怕丢到爪哇国了。
曾荣见老太太盯着自己打量,目光闪烁,心下不免有些忐忑,以为对方生气了或是不信阿樱那番话,便主动说道:“老夫人若是不信,问问两位管事妈妈就清楚,我是真的忙不过来。”
罗妈妈和卫妈妈一听忙躬身回道:“回老夫人,确实是这样,那件仙鹤绣品也没带来,说是给太后的寿礼,不能提前拿出来,只把曾姑娘这些日子绣的荷包搜罗来了。那位于掌柜还说,老夫人若是有相中的花样,她立马找最好的绣娘绣好了送过来,如若都相不中,想绣什么尽管告诉曾姑娘,请曾姑娘帮着设计花样让别人绣了也是一样的,那些绣娘的绣技都比曾姑娘强。”
“那就打开瞧瞧吧。”老太太虽不爽,倒也没发作,谁让人家搬出了太后呢!
她也不信曾荣绣的东西是真献给太后,农村来的,能有多大的才情,白家好歹也是做了好几代的皇商,能做出这么贸然的举动?
所以,于掌柜肯定撒谎了,要么是那些绣娘的手艺比不上曾荣,要么是那绣品不是送给太后的。
可人家把太后搬出来,信不信她都奈何不得。
一旁的丫鬟忙把高几上的包裹解开,把荷包一个个摆好,老太太没有伸手去取,而是先大略搜寻了一圈,然后再用嘴指使身边的丫鬟把她相中的拿到她面前。
王棽等人见此也站起来,围在高几前,扒拉着这些荷包叽叽喳喳地品论起来。
那些诗句倒还不足为奇,她们都读过学过,唯独那几个上面绣着禅语的荷包王棽几个有点看不懂,拿起荷包念了起来,也问这话的出处。
曾荣解释了一遍,和昨日对那王梵三个的说辞相似,出处也仍是从高僧那听来的。
“你属什么的,哪年生人?”王老夫人问道。
哪有这么小的孩子参禅悟道的,即便有高僧说了这话,也肯定不是对她说的,即便是对她说的,以她的年龄和心智应该也理解不了体会不出这话的深意,自然也难记住。
可曾荣不但记住了也理解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难怪自家大孙子会对她有好感,夸她学问好,就是不懂规矩不懂变通不好相处。
“属羊的。”曾荣回道。
她知道北边有个说法,属羊的女子命不太好,说什么十羊九不全,上一世她连着落了两胎,有人就搬出这话。
果然,曾荣一开口,老太太脸上微微闪过一丝不喜,不过很快就不见了。
一旁的阿樱听着也糊涂起来,这哪里像是见绣娘,倒像是在挑孙媳妇。
阿樱很快被自己的一闪念吓了一跳,忙摇了摇头,自己嘟囔了几句“不可能”,曾荣听到了,特地问道:“阿樱姐,你说什么可能不可能?”
正沉浸在自己臆想中的阿樱被曾荣吓了一跳,她总不能把自己刚才那骇人的念头说出来吧?可临时要撒谎她也编不出合适的理由啊?
关键时候,曾荣帮她了,“老夫人,这些荷包大多是阿樱姐绣的,您有什么要问的,不如直接问她吧,她现在比我厉害。”
“哦,你也懂诗词歌赋懂禅意?”王棽扭头看了眼阿樱,明摆着不信这话。
不过眼睛在略过曾荣时,王棽又怀疑起自己的推测,要说先天条件,这个叫阿樱的明显比曾荣强,人家身上穿的薄袄好歹是茧绸的,头上戴的是一对紫金蝴蝶,耳环也是紫金的,相比之下,那个叫曾荣的臭丫头可是什么也没有,就连衣服还是棉布的呢,怎么看也不像是家里能供得起念书的。
可惜,王棽刚一比较完两人的优劣就被打脸了。
阿樱一听诗词歌赋忙不迭地摇头,阿荣见此,只得推了一下,“你摇什么头,那些荷包不都是你绣的?是不是只要有人给你画出花样来,你什么都能绣好。”
“这倒也是。我会绣,不会画花样,我绣的不比阿荣差。”阿樱被曾荣一鼓励,咧嘴一笑,看起来有点傻呵呵的。
曾荣不忍直视,低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王老夫人这才看出点门道来,敢情这叫曾荣的臭丫头是真不想进门,所以一个劲地推举旁边那个丫头,而那个丫头傻呵呵的还自以为是好事呢。
不对啊,这臭丫头并不清楚我们把她找来的目的,怎么会有如此强的戒备心理?
难不成那日真的是故意针对楚楚的,心虚了,晓得怕了,才不敢登门,或是仗着有徐家撑腰,不屑于这侯府?
想到这,王老夫人头疼了。
原本她是真想放过曾荣的,孙女吃点亏就吃点亏,不能真和徐家撕破脸,不能因小失大,落下个恃强凌弱的坏名声。
可哪知自己孙子见过这丫头后却对她上了心,把她好一通夸。
这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