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回忆是不致命的伤,如果没有能治愈的药——就会溃烂。
不管是幸福的、还是悲伤的,回想起来既不会笑也不会流泪,那就是痛到了极致。
……这样的记忆,守不住、说不出、剩不下。
……
因为是在湖里看到的皇母,所以要去湖里勘察——这是符桐的逻辑。
由于在场的除了ASOU的人以外,并没有人接触过皇母,所以大家统一意见听从符桐的调遣,在这片湖水里搜索了三天。
在这期间,山下驻扎的军车队也已上山汇合,庄严已经完全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苏良则不得不微调了一下自己的行程计划——原本预计14号到达香榔的打算现在看来已然不能完成,但除了时间会被延后,其他的事情并没有被影响。
在决定帮助符桐救助姜博士的时候,他以为这将会是一件紧张又艰辛的工作。也许会和人鱼交战,又或者会忍受饥饿……但是却没想到,在这段时间里,他竟是清闲非常。
——潜水工具有限,只有两套,所以就算是按智商排也是轮不到他的。于是这几天苏良能做的,就只是和士兵们在山洞里做做饭,唠唠嗑,打打扑克。真正忙着的人,似乎只有符桐和庄严二人。
每天天一亮,符桐就会和庄严准备好潜水用具,带着绳子从湖里潜下去。经常跟他们一起去湖边的还有杨来,但是这货只是在岸上傻坐着看着两人一次次的浮上来,再潜下去——看得出他对那两套潜水服很感兴趣,似乎很想穿上试试,但又怕打扰符桐他们的工作,所以只能蹲在岸上满脸羡慕的发呆。
……
太阳快要落下的时候,山洞里传出阵阵蔬菜汤的香味——到了饭点儿了。
几个士兵守在湖边,等着在庄严和符桐上来的时候搭把手,没等很久,湖面开始冒泡,两个脑袋先后出了水。
士兵把毛巾递了过去,然后颇为期待的问:“队长,今天有收获么?”
庄严不吭声的微微摇头,回头看了符桐一眼,依旧没做声。
这三天下来,他已经有些动摇。这样找下去究竟是不是对的,鱼巢是否真的在这湖水下面?他不知道。
姜锋的情况并不乐观,虽然每天都会给他喂上一些粥水,但其身体状况还是在迅速的恶化着。若不尽快把他送去正规的医疗机构,接受正规的治疗……
“不要急。”忽然,一个声音轻轻的在他耳边响起,仿佛是读到了他内心所想般,让他忍不住惊讶。转过头,符桐神态从容:“最多两天我们就能完成整个湖底的搜索,我有自信鱼巢就在这湖底。”
庄严愣了愣,虽然不知道符桐的自信有什么根据,但是他却愿意相信ASOU绝非浪得虚名。
“我知道了,符先生。”
……
晚饭之后,士兵们开始玩些小游戏打发时间。攸悠和杨来在这种时候变得非常有默契,混在士兵中间,玩的手舞足蹈不亦乐乎。
苏良不会这些游戏,也就没有参与。想找符桐唠唠嗑,却发现后者正捧着什么东西看的认真。不好意思上去打扰,又觉得无聊,就想去外面走走,刚出山洞没几步,却看着一个人。
那人面朝湖水,披着军外衣,蹲在一棵树下抽烟。烟雾升腾,苏良看见这人鞋边躺着很多的烟头。
略一犹豫,苏良走了过去。
“庄队,自己啊?”
听见苏良的声音,对方回头看了一眼。看清来人后就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
“来一根?”庄严把烟核递给苏良。
“成。”苏良接过,也没拒绝。
两人站在树下,一个看地,一个看天,吞云吐雾。
气氛是不是有点尴尬?苏良叼着烟,苦苦思索着有什么话题是可以说的。然后他灵光一闪:“庄队参军多久了?”
“八年多了。”
“真久啊!”
“……不算久,家里心疼我,没让我太早参军。”
苏良略一思索,似乎也是这么回事。政府规定年满十八岁就可以应征入伍了,二十来岁参军是很正常的,现在看庄严应该有四十多了,参军的确挺晚的。
“也可以了,八年可不是八小时啊。”苏良顽强的继续自己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话题:“当兵这么久,回一次家很不容易吧?”
庄严沉默,烟抽到头了,就用手指掐灭:“没有家了,我父母、妻子还有儿子,都不在了。”
这样的回答让苏良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张了张嘴,想弥补一下,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憋出两个字:“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庄严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一下一下的用鞋底撵着地上的烟头。像是安慰苏良的忐忑一样,他开始平静的谈起他的家人:“两年前,他们来前线探望我,快到地方的时候,车队被人鱼袭击了。”
“就几百米。出事的地方离我们部队只有几百米。我找到他们的时候,我儿子还有一口气,但是最后他也离开了我。”
庄严紧紧的闭上了眼睛,重新蹲了回去,没有悲伤,却平静的让人可怜。
“我应该去接他们的。”
……
“……”苏良此时心中很懊悔,碰触别人的伤心事并非他本意。
“皇母。”庄严忽然说出的词语让苏良略微一愣,不等苏良反应,庄严继续说道:“我见过这个称呼,就在他们出事的那份报告上。”
苏良很错愕,难道庄严的意思是,他家人的死,也是和皇母有关?
“这……”苏良喃喃着,组织不出语言。
“这就是命。”庄严却接着苏良的话,露出了一个让人看不懂的表情:“它在逼我赎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