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不懂了,”秀梅婶子看着福福,“听说这县里的老爷啊,有些家底的,就连宅院,说是能连了县城半条街,铺面多的很。”
“你三奶说,没瞧见人,倒是瞧见了轿子,说是那光看那轿子啊,就是有钱人家。”
秀梅婶子说了这一通,福福虽说全听了进去,但一时也不好消化,只看着秀梅婶子,还没缓过神,“婶子,这事成了?”
“成不成我倒是不知道,”婶子摇头,“不过县里的家底厚,又这般上门来相,估计该是成的多。”
福福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不知如何。
“唉,”秀梅婶子又叹口气,“月娥这孩子,我也是从小看到大,婶子瞧着也喜欢,但奈何啊,托生到那样的人家。”
“性子又弱,争计不来。”
“这事啊,”门关着,又是东屋,秀梅婶子说到这,还是不放心的左右瞧了瞧,屋内外安静极了,才用下巴指了指上院的方向,“瞒着上院呢。”
“上院德正家,该是一定风声都不知道。”
“不知道?”
秀梅婶子点头,“出了头些年那事,德正家你大娘也算死了心,月娥家的事啊,出门啥的也不打听,以前别人在她跟前念叨几句,你大娘就和人吵了起来,一来二去啊,别人也不在她跟前念叨,她呀,也不打听。”
“这事啊,从月娥娘瞒着,婶子就寻思**不离十,该是成了。”
“婶子,那咋办?”福福一听,有点急了,炕沿也不依了,屋里急急走了两步,回头问秀梅婶子,“要不要告诉上院啊?”
“告诉?”秀梅婶子看着福福笑,“你和婶子说,你告诉他们啥?”
“额,”福福一时被问住,但稍缓过来就搓着手,心中也不太确定,拦着秀梅婶子,不自觉的就磕磕巴巴上了,“就是,就是告诉大娘他们,他们,月娥,月娥要,要。”
福福说到这里,语气越来越小,最后还是说了出口,“要,给县里的一个,一个老爷子,做小。”
秀梅婶子看福福低着头,断断续续的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不说,越说声音越小,还通红了脸,想见还是小姑娘家家,面子宅,不好意思,就上手捏脸捏她通红的小脸蛋,“人家是县里有钱的老爷,你这一说,还老爷子,人家那白花花的银子,不作数了?”
“就是老爷子,”七老八十怕是没有,但五六十,该是有的,“就是再有银子,也是老爷子。”
秀梅婶子就笑,“好,好,好,是个老爷子,老爷子。”
“婶子,这怎么办?”
这事,福福是真拿不了主意,若是旁的,毕竟月娥也嫁过一回,虽说给人做小,但秀梅婶子说的,人家嫁过去,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人伺候着,穿金戴银的,哪里不好?
婶子还说,若真真添了儿子,这日后啊,月娥该是后半辈子扎进金银堆里了,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这事啊,德正和月娥若想真真有个了结,还得看月娥咋想的。”
“不是婶子揣度人,”秀梅婶子拉过福福,两人又齐齐的依着炕沿,“婶子知道你,我们福福啊,瞧不上那样的‘福气’,看都不看一眼。”
“但月娥呢,”秀梅婶子话音停到这,“婶子可是说不准。”
“高宅大院的住着,也不用上山下地的做活,出入还有人伺候着,金银珠宝啥的,更是一匣子一匣子的往里端。”
“这要是进去了,随是小,但若一两年光景生了儿子,日后可是风光的很呢。”
“你看看,咱十里八村,哪个不是灰头土脸的,谁谁能有这样的造化。”秀梅婶子叹口气,“县里的老爷虽说年岁大,但月娥毕竟也嫁过人,这女子嫁过人,若是再寻人家,可更是难找的。”
“月娥姐,”福福弱弱的,看着秀梅婶子,“应该不会答应吧?”
福福虽然和月娥没见过几次,但这为数不多的见面,月娥给她的印象是挺好的,除了性子弱了点,安安静静的,很好相处。
秀梅婶子摇摇头,“说不准。”
一时,她和秀梅婶子陷入沉默,小狗子在外屋挠着门,动静传了进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吱吱扭扭的,偶尔还不满的叫上一声,此刻显得格外的真切。
“婶子你说,若是让月娥姐选,”福福抬头,“在县里的老爷子和德正之间,你说,她会选谁呢?”
“选?”
秀梅婶子一愣,福福点点头,接着解释,“就是月娥姐自己可以选,不用顾忌任何人的看法,婶子你说,她会选谁呢?”
“若真真依着心意,”秀梅婶子摸着下巴,认真的想了好一会,话才说出口,“月娥和德正自小一块长大,德正长的好,还跟着先生认识几个字,心性也稳重,日后啊,自是有番作为。”
“这样的男儿,在咱山沟沟,自是难寻。”
“也就是你,”秀梅婶子点了点福福额头,“榆木的小脑袋瓜,不开窍。”
秀梅婶子笑了笑,随即看着福福,继续前头的话,“月娥啊,若真不顾忌旁人,她爹娘也不顾忌,该是会随了德正吧。”
话说完,就轻叹口气,“但这世上啊,哪有不顾忌的,而且依着月娥的性子,高声言语都做不来,让她违了她娘,这辈子啊,是不可能的。”
“若她早存了这份心,当年和德正的亲事,也不会生生被她娘给拆散了。”
“当年德正家有了难处,嫁过来日子是辛苦些,退亲也就罢了,”秀梅婶子定了定神,接着说,“紧接着月娥就依了她娘嫁了人,嫁过去给人冲喜,她也是都依着了。”
“那头的人刚去,月娥娘又是一番闹腾,把人接回来了,这你也看到了,月娥这性子啊,绕来绕去的,绕不开她娘。”
月娥自小生养在那样的人家,这年代又由不得女子做主,月娥就是心里有主意,该是也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福福想到这,又想到日后月娥可能嫁到县里,那样的人家,那样的身份,心就不忍,总觉得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