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已经点了火,灶里烧上了。
等福福西屋收拾好,出了屋,锅里水开了,苗苗正脸盆子放洗脸水,嘴里轻声嘀咕着文章,抬头一见她出来就眼里带笑,“姐,今天要追兔子”
福福就笑,“你怎么知道的”
苗苗也跟着笑,“姐姐说梦话,说了好几句追兔子追兔子,我就想着今儿肯定得上山。”
说着,家里狗子就凑过来,好似听懂了一样,呲牙咧嘴的笑,高兴的不行。
“兔子也没地方养,”福福头没梳脸没洗的院子里看了一圈,“也没啥吃的给它们,不知道能不能行。”
这点,福福还是稍微有点担心的。
眼下虽然立春,但天毕竟还寒冷,草也没长,兔子没啥吃。
苗苗却不担心,院子里外看了眼,就有了主意,伸手指了指院子西边,栅栏跟前,“姐,我们一会吃完饭,可以在那边搭个简单的兔子窝。”
“等化冻了,再铲土盖一个大的,”苗苗说的头头是道,这抓兔子,她可是兴奋的不行,“吃的呢,”挠着脑袋瓜,挖空了心思一想,再看了眼鸡窝,就又琢磨出来了,“姐,我们可以喂鸡的时候多和一点鸡食,拿来喂兔子。”
“等山上长草了,我就山上割草,喂它们。”
苗苗高兴的,几句就张罗妥当了,说完,扭头看着福福,“姐,行不行行不行”
福福看着苗苗眼里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眸子黑漆,此时更是灵动的眨着,欢快的很。
“那就听你的,”福福点头,看看家里的柴火堆,一堆堆的木头,这盖个简单的兔子窝也不是啥难事,“那咱今儿休息一天,等吃了饭咱就先搭兔子窝,然后牵着狗子上山追兔子。”
正说着,德正就挑着扁担下来了,给她家抬水。
狗子兴冲冲的跑了过去,扑了德正一个满怀,肩上挑着扁担,水桶里的水被狗子这一扑,晃悠了好几下,撒了好几下在地上。
人进来了,推开大门,一边护着扁担,一边看着狗子,屋里来。
家里烧水做饭,晨曦的也渐渐洒遍大地,村子里鸡鸣狗叫,也醒了。
德正和往常一样,人一来,益哥听了动静就从东屋出来,两人一狗就出门挑水,然后说着文章学问的事。
水缸里挑满水,德正就扛着扁担家去,益哥也屋里温书,每每这般都成了寻常事。
追兔子的事还没和益哥说,等他们吃完饭,柔儿和水灵两个上来了,才念叨起来,“追兔子”
水灵小家伙高兴的不行,一遍一遍的确认,等得了准,就又是拍手又是蹦高的,“福福姐,我也去,我也去。”
柔儿也跃跃欲试,躲着脚,等不及了。
益哥这才听说要追兔子,赶忙凑了过来,“姐,我,还有我,”拽着福福衣袖,央着她,“我之前和德正哥追过,知道怎么弄。”
说到这,人就原地蹦高,“姐,对了,德正哥,还有德正哥,”益哥等不及了,一边往外跑一边说,声音从院子里传了来,“姐,你等等,等等我叫德正哥。”
还没等福福答应,益哥人已经跑没影,上院去了。
福福她们赶忙家里挨着栅栏,用木头树枝就开始搭兔子窝。
这些,苗苗比福福还能耐,做的也利索。
怕兔子跑,苗苗用木头四周围了起来,用绳子绑好,上头盖着树枝,厚厚的一层,因为天气越来越暖,倒是不着急冻着。
刚忙到一到,益哥就拉着德正,狗子前头开路,人就下来了。
德正一下来,就没她们什么事了,搭兔子窝的活,一摆手就不用她们,只留益哥帮忙,两人院子里忙开了。
柔儿家去告诉秀梅婶子,家里她们几个就拿了布袋子,开始装进山要吃要用的东西。
“姐,绳子,”苗苗想的周到,拿了绳子过来,“绑兔子要用。”
除了绳子,苗苗三下两下还专门拿了个篮子,里面装着绳子、小铲,还专门给狗子准备了吃的,都篮子里放着,急的不行,就等着进山了。
一早有准备,烤了地瓜,带了水,吃的瓜子果干啥的也都装好,说是追兔子,去玩还差不多。
衣裳要多穿,柔儿家里也给水灵带了件厚的,还拿了巾子、帽子,全都准备好了。
院子里搭的兔子窝,也弄好了。
窝看着不大,但里面地方挺宽敞,全是木头树枝子搭的,瞧着虽简单,但到底能装兔子,就够了。
家里狗子还要跳着钻进去,好奇的很。
出门了。
正月十七,嗯,他们大大小小,放了一天的假,上山追兔子了。
一出大门,家里狗子就直直的往山上跑,头都不带回的,跑了老远才停住脚扭头看了眼,然后颠颠往回跑两步,催促他们快一点。
本来没觉得,等家里搭了兔子窝,狗子又着急麻慌的要山上追兔子,福福也来了兴致,想多追几只,家里养起来。
山路,走了一趟又一趟,每一趟都是不同寻常的。
今儿,日头初升,又是迎着东边的山路,旭日朝阳,实在让人心情愉快。
又是吃饱喝足,嗯,山路一走起来,狗子前头跑,德正和益哥快步后头追着,福福她们在最后边,边走边看,并不大着急。
她手上提着布袋子,柔儿和苗苗俩一人挎了篮子一边,轻悠悠的甩着手,慢慢走着。
水灵高兴,自己跑了起来,但奈何跑来跑去还是追不上,气喘吁吁的,脸蛋红彤彤,鼻尖跑了这几步还冒了汗。
今儿的山,安静多了。
日头在东边攀爬着,狗子已经跑了老远,跑跑停停来来回回的也不嫌折腾,更是不走小路,山间地里的撒了欢的跑,一头的土,欢实的不行。
雪早就化了,没有雪的山上不太好追兔子,难是难了点,也是可能的。
稍一有风吹草动狗子就跑过去,扑来扑去的弄的一惊一乍,好几次,福福已经追上兔子了,到头来都是虚惊一场,慢慢的,等眼瞅着要到山顶,也就渐渐习惯了。
狗子的兴致好似才刚刚提起来,扑了几次空,就变得越发激灵了。
竖着耳朵,先是一动不动的仔细听,并不着急跑了,好几次,听过之后也不跑过去看个究竟,颠颠前头继续走。
别说,狗子还真是聪明的。
就这么看了几次,忽然,停了几秒钟,然后嗖的一下就跑了出去,还是往山下跑,几步就跑进了一片田地,紧接着,坎沿枯草堆里就窜出一只兔子,两个你追我赶的就较上劲了。
追了不一会,狗子就占了上风,狗子一个磕绊,就被狗子叼了起来。
他们几人呆愣在原地,眼睛跟着狗子来回的看,等狗追上了兔子,这心里啊,才松口气,紧绷的身上也放松了下来。
虽然原地没动,但好似也跑了这一遭,浑身也跟着累的不行。
狗一把兔子叼在嘴,就颠颠似的跑回来,还跨过一个山沟沟,德正和益哥两个跑过去接了兔子过来,随手用绳子绑住腿,苗苗和水灵两个皮实的假小子性子就出来,早就颠颠跑了过去,拿了兔子过来。
狗没伤着它,还活蹦乱跳的。
一个拽着绑兔的绳子,一个抱着它,笑嘻嘻就颠颠跑了来。
高兴的不行,特别是苗苗,之前追的兔子给了上院和下院,她家没养,水灵家养了这些日子早就习惯了,苗苗却好奇的很。
抱着兔子,查看着狗咬的地方,又拍着它不让兔子受惊,絮絮叨叨的还和兔子说着话,到底小孩子心性,哄了又哄的。
狗子又跑了出去,德正和益哥两个也是边走边跑,尽量离狗子不太远,眼瞅着翻了个山头,人就瞧不见了。
她们也快走往前追,村子四周环山,山外又是山,也不好落下太远,走散了就不好了。
不一会,狗子一声声的汪汪叫就传了过来,听动静又是在追了。
果然,福福她们刚翻了山头,迎面一只兔子就跑了过来,狗子跟在身后伸着舌头在追,气喘吁吁的,眼里放光,盯着前头跑的兔子一眨不眨,势在必得的样子。
兔子见山头来了人,一个激灵,扭头想改变方向,就落入狗子嘴里,追上了。
德正和益哥两个也山下跑了过来,从狗子嘴里接过兔子,用绳绑好,苗苗和水灵两个早就颠颠又接了过来,这下一人抱一只,高兴的很。
日头出来了,明晃晃的,有些晃眼。
清澈的天空飘着淡淡的几朵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风也不大,日头晒的还有些暖,到底要春天了。
狗子跑了这几趟有些累了,他们几个追的也累,就席地而坐,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拿出布袋子,吃的喝的拿上来,开始看风景。
天大地大,真真的造化。
风一吹,吹的山上枯草刷刷的响,送树叶子泛绿,枝子一摇晃,松树针子就洒落几根,落在地上,堆在枯黄的针子上头,垒了一层又一层。
这山上,除了松树,还有柳树、杨树、榆树、杏树,沟沟岔岔的还有几棵酸枣树在上头,一眼望过去,林林立立的。
天地万物也在渐渐苏醒,感受着凛冽寒风与和煦春风之间的转化,光在变暖,白日在变长,上了冻的大地在融化,小草在等着发芽,渐渐的,该是鸟语花香,一片生机勃勃。
忽然飘来一朵云,虽不大,但瞧着厚厚的,正山边爬了出来,白白的,一层叠着一层,堆在一处,真真的犹如棉花。
风吹着,云朵在天上飘着,不一会,就变换了模样,那厚厚的层次被吹散了、摊开了,摊开在清澈的天空幕布上。
福福盯着云朵直瞧,那吹散了的云层,竟然又聚拢了起来,虽没得层次,却也不混乱,犹如重新画就得一个鸟窝,等着天上的鸟儿入巢。
这一切种种,都在片刻。
嘴里的杏干还没嚼碎,等回过神,嘴里满是酸甜的杏味,福福才不由一笑,那鸟窝,又被吹散了。
狗子刚歇了这一会就耐不住了,吃了地瓜,喝了几口水,就四处转悠了起来。
德正和益哥两个也不闲着,跟着狗子起身,留她们几个原地等着,不一会人就翻过山头,没了踪影。
狗子一跑,两只兔子才从假死状态活了过来。
刚狗子在跟前,嗯,两只胆小的,一动不动的,这会狗子跑没了影,兔子才胆子大了,鼻子不住的嗅着,苗苗更是自己的果干舍不得吃,伸手递到两只兔子跟前,要喂它们。
别说,胆小归胆小,馋还是馋的。
嗅了两下子,两只兔子就吃了起来,而且一口接着一口,吃的还贼拉的快。
苗苗更是,不但果干,就瓜子,还要扒皮给它们吃瓜子仁,福福实在看不过,“整个瓜子就行,”福福仍了几个过去,“看,它们自己会嗑。”
两只兔子嗑着瓜子,吃着果干,带的地瓜也感兴趣,要吃。
苗苗和水灵两个,舍不得吃,全给了它俩。
福福和柔儿还好,到底大了,看着两个小的这番折腾,知道拦不住,也就由着她俩糟蹋了点吃的,图个开心。
狗子跑了出去,这次时间稍微久了点,东西都要吃光了,两人带着狗子才回,德正手上提着两只,益哥也提着一只,弄了三只兔子回来。
“这么多”
福福知道山里兔子多,但一上午不到就弄了五只,收获可是多呢。
“姐,是狗追的,”益哥就笑,摸了摸边上的狗子,骄傲的不行,“它跑的快,追的就多。”
这下,狗子是彻底累了。
气喘吁吁的喘着气,地上一趟,眯着眼,益哥开始给它顺毛,狗子就享受起来了。
五只兔子,全让苗苗和水灵两个给拦了过去,因为拴着腿,也不怕兔子跑,两人就围成个圈,喂了这个喂那个,忙的很。
天边的那朵云,已经散的无影无踪了,徒留几片淡淡的薄云在飘荡。
福福站起身,往上走了走,然后回头往下看,能看见村子,远远近近的好几处村子都能隐约看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