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福福点头,在她院子备饭,福福老乐意了,“吃饭这事我都没想到,若是提前想到了,早就开口张罗了。”
得了福福的应,兰儿就又恢复了之前的欢快,拉着婶子,说了起来,“我这会上来,想和福福姐,说的就是这事。”
“婶子说去我奶家张罗,我也想过,但到底还是麻烦了些,”兰儿亲近的拉着秀梅婶子手,“既然我后娘不张罗,那在我奶家,还是去婶子家,到底都不大好。”
“我就想,既然这样,那干脆,我和福福姐说说,明个福福姐家里帮我张罗饭,”兰儿继续说,“一来上下院离得近,做好饭就端下去,这事我和,”兰儿红着脸,停顿了片刻,“我和姚明贵说过,他说,他说不讲究的,大家做活,饭菜端下去,吃一顿热乎的,就成。”
“按说,顶好是我家张罗,说出去好听,排面也好看,”兰儿撅嘴,“但我后娘这人,你们也知道,我爹又没在家,我家里也说不上话,我后娘不张罗,因为这事,我也不好和她争计。”
“我家要是不管饭,我奶院子,还是婶子家,若是帮着操持了,这挑理,也挑不过去。”
“所以干脆,婶子,”兰儿摇着婶子胳膊,撒娇,“福福姐答应,这饭菜,就这院张罗吧。”
“婶子要是有空,明个上来帮忙,”兰儿笑,“至于吃的东西,”兰儿有些不好意思,“上次姚明贵来,偷着,又给了我几个银钱,我一直藏着呢,这会,也带来了。”
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个布口袋,递了过来,“福福姐,明个咱前村买块肉,”兰儿高兴,“再从福福姐你家称点白面,我想着,姐姐包饺子好吃,咱给他们包顿饺子吧。”
饺子,还带肉馅的,可是难得的好饭菜。
看兰儿高兴,手上的钱袋子摇晃的刷刷响,笑嘻嘻的把钱袋子就要递过来,福福赶忙,又给推了过去。
“之前你给的那个,”福福就笑,“一直没动用,我还替你收着呢。”
“这个,你拿回去,”福福摆手,“那个我还想得空给你还回去呢,至于饺子,肉我家里有,上次熬的猪油,还有不少油脂,我明个捞出来,省的买了。”
“面也是,”福福拉着兰儿手,“前些日子过去刘家,送了不少米面,正好,拿出来咱尝尝。”
兰儿直摇头,“不行不行,不能白要姐姐的,我花银钱买。”
说着,又要把手上的银钱袋子扔过来,福福顺势拦住,还没等开口劝,婶子发话了,“你俩别争了,婶子还在呢。”
“这样,”婶子发话,“兰儿这银钱你收起来,往后过起日子来,用处多了去。”
婶子把银钱接过来,刚过手,鼻子一皱,拿到跟前闻了闻,“你这是埋到哪里了吧?怎么一股土星子味。”
该是说对了,兰儿挠了挠额角,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也没处藏,因为怕随时用,也不好放姐姐这,就找了个地,用土埋起来了。”
婶子就笑,然后把钱袋子递给兰儿,“这个啊,你自己收着,管饭的事,家里米面粮食都有,犯不着花钱买。”
“既然是包饺子,那婶子也出一份,你福福姐家里有肉,我看大白菜还有不少,那这院出饺馅子,至于面,我家里拿上来。”
“去年种了不少荞麦,也换了白面,整个冬天也没吃多少,还有的许多,”婶子念叨着,“他们干活的人多,咱包上几锅饺子,让他们吃一顿,也是顶好的。”
婶子这么一说,兰儿还有些为难,手上的钱袋子送不出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就这么定了,”婶子拍手,“这也不是一天的活计,他们明个来,就是先有个张罗,等日后零零碎碎的,该忙的多的是,这顿啊,就这么定了,往后再有个张罗啥的,我们那时候再算。”
福福和婶子又说了好一通,兰儿拧不过,也就这般定下来了。
福福松了口气,能帮上兰儿,她心宽慰的。
正好家里还有烧鸡烧鸭,再张罗两个菜,又是包饺子,这段饭,该是也好的。
事情有了打算,一些细枝末节,趁着得空,长夜漫漫,大家炕上一坐,围着瓜子袋,一边嗑瓜子,一边就说了起来。
因为不知道具体几个人,近来天气也好,因为帮工多是放一放桌,饭菜端上去,就是一顿,乡下没的太多讲究。
“那就叫你老叔,挪两张大桌子出来,”婶子念叨着,“我家的木头椅子,你老叔厢房里也放了不少,正好,拿出来用了。”
“等定了地基,就你那院子空出地儿来,”婶子看向窗外,黑漆漆的,虽啥都看不见,但往外这么一撇,就知道说的是哪,“就支上桌子,咱把饭菜端过去,正好你那院子吃了。”
婶子说完,又加了句,“也挺好。”
是呢,也挺好。
这事,张罗的就差不多,紧接着,婶子又想起了啥,“正好,你老叔年前打的酒,忙了一整月木匠活,也没顾上喝,家里正月里也没来什么人,眼下正好,明个叫你老叔拿出来,烫一烫,那酒啊,还不少,喝不了的喝。”
有饭,有菜,还有酒。
这该张罗的,就有了数,差不离了。
这么一说完,安排的差不多,兰儿宽了心,婶子也松口气,福福更是,早就想帮忙,如今可算是能参与上了。
明个的饭菜,福福可是要大显身手,好好弄一弄。
这么一想,倒是还有些期待。
“对了,”婶子忽然拍了拍大腿,话里带笑,“我都要给忘了,之前说的,你那准婆婆,之前不是说,娘家有个侄子还没说亲,也是极好的人。”
“之前还打听福福来着,”婶子笑着说起来,“上次不是说,说那人明个跟着来吗?”
“可是真是假?”婶子还有些不确定,问兰儿,“你听姚明贵说起没有?他那表亲,跟着来不来?”
兰儿看了眼福福,忍住笑,随后摇摇头,声音小小的,“他,他没说起过。”
“哎呦,没说起过啊,”婶子有些可惜的摇摇头,“怎么没说起过呢?”还带着疑惑,“我估摸着,明个人是会来的,这画地基也算是大事,肯定少不了。”
“若是来了就好,”婶子说起这事,就收不住,又高兴起来,“来了啊,若是打个照面,咱也好好瞧瞧,到底啥样的孩子,配不配得上我们福福。”
“照你准婆婆的说法,那孩子,通透着呢,”婶子说起来,“还说个子也高,模样还俊,人还有出息,又认得几个字,年纪也相当,若是真这般,依我看,我们福福离嫁人也不远了。”
婶子说完,就端详起福福来,不住的点头,家里有灯昏暗,屋外月色迷人,星星点点透过窗子照进来,徒增了稍许朦胧,“若是有合适的,我们福福也真该说亲了。”
“这日子呀,不禁熬,”婶子停了停话音,抿了口水,接着说,“特别是女孩子,说亲的日子就这么几年,错过了,若成了老姑娘,就更不好找婆家了。”
唠嗑,就是这样,悲悲喜喜,起起伏伏,一个夜晚,就都经历个遍。
忽然说起找婆家,婶子就有些犯愁,“不但福福,我家柔儿,这一眨眼,年纪也大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还好兰儿得了如意的,”婶子笑,“你们姐三个,年岁差不了一两岁,这成亲啊,也是前后脚。”
“兰儿这边留下,上下院的日子,我倒是没觉得多不舍,”婶子看了眼窗外,“以后你们几个,还不知道婆家找到哪里,哎,婶子这心啊,一寻思,就乱了套了。”
“一来想你们早点嫁人,找个好人家,这二来啊,也舍不得你们远嫁,你们也知道,婶子这操心的命,若是不在跟前看顾着,到底会胡思乱想,多操一份心。”
“还有两个小的,”婶子笑,“张罗完你和柔儿,家里苗苗和水灵两个,眨眼也是大姑娘。”
“哎呦,这都不敢想,”婶子摇摇头,摆摆手,“我呀,这辈子看来是没儿子的命了,到时候柔儿和水灵俩,留一个家里招上门女婿,在我和你老叔跟前过日子,看顾着点,我多少也欣慰些。”
“这每每呀,说到底,都是些伤感的话,”婶子笑了笑,“可不行,咱不说这么,好好的日子,我怎么老是瞎想。”
婶子生了两个姑娘,虽然嘴上说着不计较,也把柔儿和水灵教养的很好,但到底,心里还是介怀的。
这里,就包括福福和苗苗,还有兰儿。
婶子待她们,就如柔儿和水灵一样,疼惜、体贴、处处宽慰。
在这个过程中,婶子一直扮演着母亲的角色,而福福她们,也都是,没了母亲陪伴的女孩子。
这点,婶子的操心,真真的,是为人母,为了子女的挂念。
福福每每想到这,心里就一暖,也多少给她,在这世道,留存了许多念想,多了一份期盼和希翼。
所有需要努力的,多了婶子在身边,也让福福宽了不少心。
这份宽心,一点点,也叫福福多了一份寄托。
心里的寄托,好像种子,种下一粒,发芽长叶,慢慢的,就长成一片,然后无所畏惧。
福福就是这样。
但更好的寄托,还是自己。
福福知道,一早,穿过来,就知道。
这里,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要走出去,闯出去,还是靠自己。
福福有些分神,等回过神,婶子看着窗外夜色深沉如水,时候不早,就把手上的瓜子都嗑了,然后拍拍手,再炕上的巾子拿过来,把手擦干净,“明个管饭的事,就这么先说了,一大早呀,我就领着柔儿她们过来,先过来忙活忙活。”
兰儿也直点头,“福福姐,我一早也过来。”
说着话,人就穿鞋下了地,炕上嗑了一炕的瓜子皮,兰儿还想留下来帮忙收拾,手上拿着抹布,就想上炕帮忙打扫。
“不早了,你赶忙家去,可别回去晚了叫你后娘念叨,”福福拦着,然后推着她出门,婶子前脚走,兰儿身后跟着,“明个过来,咱有的忙。”
兰儿笑着说是,路过外屋轻手轻脚的看了眼东屋,油灯透过门帘照了进来,恍恍惚惚的,也看不真切。
“还看书呢?”
地瓜,上院送的地瓜,还剩几个,家里的高粱米饭,是丁点没剩,不过几个地瓜,他们姐弟妹三个,也够吃。
福福刚问出口,苗苗就笑着点头,随后就扭身去开橱柜,益哥也是,刚饿不饿问出口,益哥人已经东墙根抱柴火,要生火热饭了。
苗苗端了地瓜,正好,还剩三小根。
福福摸着肚子,又是一声咕咕叫,一人一根,该是不够吃。
“咱锅底熬点小米粥,”福福说着,然后拿了米盆,就东屋抓了把小米,不多,真真就一把,熬粥,清汤清水的,也够了,“地瓜一热,还有剩的豆腐,一会端桌上去。”
“那点烧鸭肉,”福福一边淘米,一边念叨,“一会蒸气热一热,咱晚上都打发了,别留到明个了。”
“明个,你兰儿姐婆家来人帮工,”福福说起来,益哥在点火,苗苗收拾完西屋,这会放了饭桌,端了碗筷,正把凉拌的豆腐端上去,听福福念起兰儿,就停住脚,等着听下话,“就咱下院那片地,过来量地基,划院子,说是还要拉石头木材过来。”
“你兰儿姐过来,是想让咱们帮忙做顿饭,我和婶子答应了,”福福把小米淘好,锅里的水也正好烧了欢开,就小米下锅,勺子舀了舀,然后盖上锅,叫益哥小火烧着,接着说起来,“明个包饺子。”
“干活的人多,又是力气活,明个估计要一早就开始忙,准备馅子、包饺子,再张罗两个下酒菜,也好叫帮工的好好吃一顿。”
苗苗听了高兴,“姐,那我能包饺子,”说完,把剩下的凉拌豆腐端了上去,急着就又回了外屋,接着说,“我还能帮姐姐烧火,姐,那明天兰儿姐,是不是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