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啊,就跟紧你秀梅婶子,”老太太想的周到,细枝末节也不放过,“兰儿定了亲,这外头见人的场面该是去不了,你呀,”老太太说到这,看着福福,“年纪不小,姑娘家家的,吃个一两顿就是了,可别老外头跑。”
额,这话,咋给老太太绕回来了?
福福还发愣,老太太就解释上了,“要我说呀,若不是因为你,到时候你秀梅婶子,”老太太停了停话音,吃了口茶,这才接着上话,继续说了起来,“你婶子呀,估计都不领柔儿去的。”
啊?还有这事?
老太太点头,“柔儿比你小不了几个月,一般大的年纪,两个孩子你婶子之前都看管的紧,也就这些日子,由你带着,柔儿和水灵两个姑娘家家的才欢脱起来。”
“眨眼就到说亲年纪了,”老太太越说话越多,苗苗还好,说的不是她,自顾笑滋滋的听着老太太数落,福福认真听着,也想听个究竟,“要多少避着点。”
福福顿时犹豫了起来。
这说亲,她自有主张,却是不在意的,若是去吃席面,婶子知道她爱凑热闹,就如老太太说的,秀梅婶子一定会让柔儿和水灵两个,也跟着她一处去。
这么一想,就有些为难。
但是转念一想,不去吃肯定不行,她去是一定会去的,嗯,也只好,只好听老太太刚刚念叨的那一通,多多注意点了。
连带上柔儿,她就有些不好意思。
苗苗和水灵还好,两个小姑娘家家的,还不用避,而且这热闹啊,正是她们欢喜所在,好的很。
“规矩着点,”老太太该是看出她的烦恼,“礼数做足了,就大大方方的过去吃,落入人眼也让人称道。”
到底吃过的盐比她吃的米还多,老太太转头开导她,还句句在理,“太收太放都不好,寻常点,”老太太说到这,抬头对上福福眼,从上到下好个打量她,看的福福连一根头发丝都觉得被老太太瞧透透了,“你呀,寻常日子就挺好。”
咦?这是?
福福还没来得及高兴,老太太话音又是一转,“不过你咋咋乎乎的时候啊,也不少。”
额,好吧。
福福不得不说,老太太这一番嘱咐很对头,她也句句都听到心坎上,等和苗苗从上院出来,牵着苗苗手,小家伙嗖的一下快走两步,走到福福前头转身看着她,然后一边后退着走,一边摇着她胳膊,娇憨的模样很是喜人,“姐,到时候我多吃,吃的多多的,都替姐姐吃回来。”
嗯,老太太一番话,苗苗也听进去了。
苗苗的理解可能是,嗯,她去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吃饱?
福福就笑,一边摇头一边笑,捏了捏苗苗头上的小揪揪,“姐姐也吃饱的,大奶的意思是让我吃相好点,没说饿着。”
苗苗这才松口气,宽了心。
“那就好,那就好,”小孩不大,还拍了拍心口,想来一直心里记着,这才放下心来,“我以为大奶不让姐姐吃饱,要挨饿呢。”
说着话,两人就回了家,家里狗子早就跑了出来,围着她俩转哟,益哥屋里读书,听了动静,屋里叫了句姐,福福院子里应下,就又读起书来。
剩下的这几天,她就家里琢磨开了。
教几个孩子读书都不大上心,自己读书更是,心思不在书卷上,除了睡觉前得空看上一会,白日里,就自顾忙开了。
一早吃了饭,教完他们几个,她就把两个屋门一关,也不让苗苗出来帮忙,留他们屋里读书,福福就外屋开始了奇思妙想。
蹲着灶,守着锅,菜板、面板上翻来覆去不停的折腾。
家里东西不多,更不全,福福虽不舍,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没法,这练练手艺多事还是要多用心思,多下功夫,多费些米面食材。
没错,刘家设寿宴,刘老太太说是年纪大又没胃口,福福就要花足心思,做上几盘菜,给刘老太太献上。
嗯,到底家大业大,还县里专门请厨子,三天的流水宴,鸡鸭鱼肉米面粮油不得花费多少,老刘家这一番用心,福福得锦上添些花儿才是。
人又多,福福心想,若是自己运气好,做出来的东西能递到跟前,而且刘家老祖宗还吃上几口,高兴了,若是能夸她几句,哎呦喂,这名声,可不就打出去了。
福福心里打着小算盘,乐呵呵的高兴的不行。
一想起来了,就傻乐,憋都憋不住。
若是一切顺利,名声出去了,这银子,还能远了不成。
福福手上揉着高粱米面,嗯,现在连手舍不得用白面,就和了团高粱米面,和好了,一小团,福福就开始捏形。
她要做寿桃。
发了的白面擀成面皮,里面放馅,然后捏成寿桃形状。
难就难在这成型,要形似神似,还要蒸出来不变形,就要面和好、揉好、发好、捏好,蒸好,马虎不得。
等蒸好了手套,还要上色再细致雕琢,好在啊好在,大冬天的,家里有菠菜和红萝卜,正好可以描出寿桃绿叶和桃子粉嫩。
多添了神韵。
有时候难得和心思,才是喜色。
福福这手啊,生疏了些。
手上拿着面团,捏了好几个手感还没出来,脑袋慢慢的,随着面团在手上一遍遍的揉,小心细致的捏,也越来越放空自己,手眼和心思全在手上,感觉就来了。
一个高粱米面的桃子面团,就揉好了。
高粱米面颜色发乌,桃子揉的形状和神韵极好,但还是略微欠了欠。
再练练吧,念头一闪,福福的手上就把面团了团,又揉了起来。
头一个整天,从早忙到日头下山,一个巴掌大小的高粱米面团,让福福捏了揉、揉了捏,到底一个乌乌的桃子,立在面板上,活灵活现的,这才,福福才满意的松口气。
这一放松,浑身的乏累就上来了。
特别是脖子,一直低着头,因为心思全在手上没察觉,等乏累劲一上来,脖子稍微一动都疼的很,眼睛也酸涩,腰也疼,腿也麻,脚更是要没了知觉。
不由好笑。
原来从入境中出来,是这般感觉。
福福去了东屋,为了不让狗子打扰她,福福把它关子东屋,这会一推开门,放它出来,狗子就摇头摆尾的开始撒娇。
狗子着急麻慌的要去院子玩,路过面板,看见了板子上刚捏好的桃子,好家伙,抓子支着锅台边,伸了脑袋就要张口吃。
福福刚西屋要去看苗苗她们,狗子动静大,一回头,哎呦喂,已经咬了大半口面团,一颗好好的桃子就不成样子,家里狗子还傻乎乎的嚼着面团。
哭笑不得。
换了平日,狗子是不调皮捣蛋的,知道哪里能动哪里不能动,这会瞧见了面团,该是一位真真放了个桃子,又能够见,张口就吃了。
该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福福上手把傻狗嘴边没入口的半个面团赶忙拿出来,狗子还着急,还没等福福来得及,狗子嘴里的那半个,就咽了下去。
。。。
剩的、高粱米的面团,嗯,家里傻狗,就给吃了。
咽到一半,狗子的表情就开始丰富起来了,嗯,先是一愣,然后吧唧吧唧嘴,看样子是瞧出来哪里不对劲了,紧接着那小眼睛、小耳朵,就不自在了,然后扭头撒欢就跑了出去,门口吐开了。
福福拿着铁锹,苗苗她们也出来了,守着狗子,安抚的安抚,打气的打气,等都吐完,喝了水,福福也把门口收拾好,等她玩心一起,再递过去剩下的一半面团,狗子那模样,摇头摆脑的一溜烟就跑远了。
惹得大家一阵笑。
柔儿水灵笑过一通就开始家去,苗苗抱柴开始生火,福福守着锅台做饭,入了烟火气。
寿桃有了大概,接着呢?
福福一边准备饭菜,脑子啊,就不停的转,片刻都闲不下来。
过寿宴,福气喜气要得,做出来的东西,还要能入的口,福福多少有些为难,刘家老太太口味怎样,什么偏好,哪些忌口,她却是一概不知的。
看来要准备的还挺多。
东西光好看不行,还要好吃,这才站得住,站的稳。
要打听老太太喜好,福福记在心里,手上也盖了锅盖,饭菜热在锅里,苗苗在灶坑坐着小板凳,看着灶里的火,嘴上又是不住的嘀咕,在背文章。
福福悄悄出了院子,看着家里的鸡,养的兔子,嗯,别说,要是老太太喜欢吃鸡肉兔子头,嗯,它们啊,就有倒霉的了。
伸伸胳膊踢踢腿,福福院子里慢慢转悠着,狗子也颠颠跑过来,在它腿边,跟着她慢慢走。
夕阳西下,天边一轮红日正爬下山头,风中带来丝丝暖意,春天,真真来了。
等吃了饭,家里收拾好,刚捧了书翻了两页,婶子就来了,乐呵呵喜滋滋的,看一眼就知道有好事,别提多高兴了。
不用猜,福福也知道。
因为德正在老刘家帮工,上院老太太提前知道了点消息,今儿看秀梅婶子嘴角带笑,小跑着家里来,福福就知道,婶子这是也听说了。
果然,他们姐弟三个刚出下地,婶子已经进了屋,一溜烟的小跑到跟前了,站在屋门口,没来得及进呢,就说了起来,“流水宴,流水宴,老刘家三天的流水宴!”
秀梅婶子说完,见他们几个反应不大,都是眼里眉眼带笑的瞧着她,顿时就反应过来了,人抬脚迈过门槛,屋里来,靠了半边炕沿,“你们都知道了?”
福福陪婶子说话,益哥打过招呼也继续屋里读书,苗苗拿了瓜子和热水壶,几人热炕头一坐,就说了起来。
“叫了德正帮工啊?”听了来龙去脉婶子就笑,“怪不得,那怪不得提前知道,我也是刚刚,这话啊,老刘家今儿才各个村子传开。”
“上院大奶昨个只说了话音儿,其他的估计德正也没打听,”福福拉着婶子,好奇的很,“我也就没和婶子说,家里等着婶子呢,”福福笑,“等着婶子得了消息过来告诉我,我急的很。”
着急,很着急,是真着的着急。
婶子见福福急的不行,央着她胳膊不停的摇,撒着娇,就笑,“你等婶子就对了,这个啊,婶子可是打听清楚了。”
说完,看着福福就开始打趣,“是不是馋了?”
福福心里拿定主意,看着月色朦胧,一弯残月高悬,夜空清清如水,夜风吹拂着,吹来山间林里久远的气息。
益哥也出来了,姐弟三个又院子里慢吞吞的走着。
屋里来。
鸡进了窝,兔子也窝成一团,狗子房前屋后跑了一遍,家看好了,就跟在他们身边,偶尔也仰头看看天,忽然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夜色下,星光中,闪了过去。
狗子竖起耳朵,本来蹲着的,忽然站起来,要跑着追过去。
嗯,片刻,流星就消失在夜色下,尾巴画出的亮,也不见了,狗子就急急的四处找,好笑的很。
和它说,是流星,寻不见了。
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却是不找了,只盯着夜空,开始等。
又是一个漫漫长夜,狗子没等来流星,跟着他们屋里睡觉,等天蒙蒙泛亮,开了屋门,放狗子出去,却和平日不同,往常一溜烟的院子里跑上几圈,今儿,狗子却是抬头看天。
别说,一觉醒来,还没忘。
起的早,天上还挂着繁星,天将将泛白,星星也即将隐去,益哥也起来了,和狗子院子里走上几圈,房前屋后的看了个遍,就开始扫院子,接着喂鸡喂兔,也是一通忙活。
苗苗烧火,一边烧火一边背书,福福张罗饭菜。
不一会,星星还没隐去,饭菜就做好了。
今儿和往常一样,只不过多了件事,村子里的事,嗯,张家老大的二儿子,成亲的日子就是今个。
福福本不记得的,只依稀听婶子她们说起,还是苗苗,一吃完饭,刚收拾了碗筷,她正洗碗呢,苗苗就凑了过来,“姐,今儿张家大爷二儿子成亲。”
张家大爷?二儿子?成亲?
福福好个拼凑才听明白苗苗的话,可不是,现在苗苗说起以前的养父母家,可不就是张家大爷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