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部分修士在那窃窃私语。
“霓光公主看来是真的爱上这个男子了,你看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居然还有这样柔情的一面。”
“哎,公主怎么没看上我呢,选我多好,我可听话了,让我往东绝对不去西边,哪里舍得让公主黯然神伤。”
“呵,那也要你有这位神君的姿色才行,没听说是见色起意嘛......”议论声不绝于耳。
朱霓光的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终究是错付了。
顾浔的性子虽说在龙佑界的时候很是沉默寡言,却也不是那种高傲冰冷的模样。他话的确不多,但是进退有度,待人接物也很平和,没有半点世家子的盛气凌人。即便是喜欢独来独往,在剑宗的人缘与风评也是不差的。
可此时面对朱霓光的再三纠缠与泼脏水,他终于也是忍无可忍,只恨自己方才的剑势不够快,没有一剑了结了她。
他的双眸沉了下来,仿佛盈满了冰霜,也透着无尽的杀意,“我是顾浔。”
朱霓光不是要一个答案嘛,这便是他的答案。再多的话,她不配听。
只有短短四个字,没有再多的言语,却是如一把利剑搅着朱霓光的心脏,将其割裂成数片。
朱霓光的一颗心与脸面在五洲神境里就被他狠狠地砸在地上碾碎过一回,当时的她尚且还有心气要将留景弄死,可当往事再重现一次,她却是剩下了歇斯底里的自欺欺人。
她状若癫狂地摇摇头,忽然指着云泠厉声道:“都是她,都是她!若不是你在五洲神境里遇见了这个贱人,被她蛊惑,你就还是我的留景!就是她,就是她毁了我,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她摇摇晃晃地跃起,又用尽力气才堪堪祭出一把宫扇,脸上带着要与云泠同归于尽的决绝。
只她还未来得及冲出去,朱炎兴已是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够了,光儿。留景已死,这人不过是长得相似而已。”
他越过如鉴神尊,充斥着杀意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顾浔。若非还不到动手的时候,他今日定然要让这乱他女儿心神的男子血溅三尺,魂飞魄散。
“死,死了?”朱霓光摇摇头,神情有些茫然。
“对,死了。我们该回家了。”朱炎兴软声安慰。
“哦,回家,听爹的。”朱霓光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乖巧地倚在朱炎兴的怀里,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软糯听话的小娃娃。
朱炎兴临走前,又回身扫了一眼顾浔。
以为有宣于浠护着,他就能平安无事了?
妄想!
不出半年,他定要将这小子抽筋扒皮,一泄心头之恨。
届时不止是他,整个北玄冰宫也要为光儿受到的伤害付出代价!
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朱炎兴一走,南焰的高阶修士们也撤离了。南焰众人便都纷纷做鸟兽四散。
他们不傻,原本就仗着南焰之势欺压过其他两洲的修士,如今这儿人这么多,谁知道会不会遇到几个与门中长辈同来的仇家,再留下委实不安全。
剩余修士望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颇有些解气。
几乎有上百年的时间了,南焰修士仗着火法厉害,高阶修士越来越多,欺压他们的时候也越发过分了。
好久没有看见南焰人吃瘪的模样,上一回还是五洲神境出来的时候,那时候看见的修士就那么几个,哪有此刻同仇敌忾的人多?
“好!”
“好!顾真君委实了得!”
人群中不知是哪个修士率先起了头,叫好声与鼓掌声顿时如浪潮一般席卷了整个映月湖,回荡在映月山的山风之中。
而新出炉的顾真君却早已悄然来到了山巅,朝着长洛神君拱手一礼后,径直拉着云泠迅速离去。
两人一路向北疾驰,直到一刻钟后,才在一处不知名的小山落下。
这山虽不显眼,山腰上却生了一颗颇为粗壮的灵桦树,在它旁边还有一株有些年头的紫藤灵蔓。
紫藤灵蔓的枝条顺着灵桦树纯白的枝干向上攀岩,细密的枝叶穿梭在树冠的间隙之中,如同一对恋人般紧紧地缠绕着。
巨大的树冠下又垂下了千丝万缕的紫藤花条,绽开着无数朵紫藤灵花,扑簌而下的花瓣飘飘悠悠着落了地,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柄点缀着紫花的白色巨伞下,氤氲流淌着紫雨瀑布,美不胜收,如梦似幻。
只可惜,这番美景却是入不了树下两个人的眼。
树下相拥的两人心里、眼里只有彼此,再也容不下旁的。
这一次,不仅是顾浔用力紧抱着云泠,想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就是素日里有些云泠也是不顾一切地伸手揽着他的腰,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对方的胸膛上。
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脏跳动之声,她才能确定此时的顾浔不再是那个梦里魂牵梦绕的虚影;不再是即使在身边却觉得如隔千万里的留景;也不再是那个因为记忆偏差有着难以逾越鸿沟的顾浔;更不是那个只能出现在水镜里隔着万水千山无法触及的顾浔。
他是,活生生的,就在眼前,没有旁人打扰,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顾浔。
她的顾浔,终于回来了!
两人都没有开口,只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与心跳脉搏,享受着久别重逢的温存,无声胜有声。
直到顾浔感觉到自己胸口处的衣襟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他才发出一声喟叹,“对不起,是我来得太迟了。”
他伸手抚着云泠的发丝,声音竟有些发紧。
只这一句,更觉胸口处的湿意更甚。
他哪里舍得她继续坠泪,忙不迭地低头伸手想要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却不料云泠微微侧身,一个法术就抹去了自己的脸与他的衣襟上的湿意,干净清爽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清亮的双眸里盈满了对他的爱意与思念,笑着向他道喜,“恭喜顾真人进阶元婴。今日匆忙,只得先道贺一声,改日再奉上贺礼。”
顾浔灿如星辰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他伸手抚住她微抬的脸颊,“何须改日,这贺礼我今日就先取了吧。”
他缓缓低下了头,炙热的唇一一划过云泠的眉眼,最终撷向柔软的粉唇。
微风吹拂,紫色花雨又一次自树冠处飘落而下。
细密如绵,温柔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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