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城南区是个商贩聚集的区域。
街道两边是小型的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撑着大伞的小商贩。
一条长方形青石铺成的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长角牛车送货的,也有赶着地龙兽拉车的。
以高大的南城塔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大街西边的小巷,两边是破旧而古朴,长满青苔的临近平民院落的围墙,有些围墙上还铺陈着,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在狭长的阴影下,似乎将这夏季城内的闷热扫荡走了一些,有了些许清凉的感觉。
霸王铁的家则是在小巷子的尽头,四四方方的小院,一栋不太大的石屋。院子里杂草丛生,有几个长条和圆形的木凳子和一个桌面破损的圆桌,摆放在院内的角落里。
能看得出这里曾经是个温馨的家,石屋的墙壁和院中碎石的小路,才刚刚长出青苔,以往清扫的痕迹还能够明显看出来。
靠近房屋的后面,有两座一大一小新垒起的坟茔,坟前的木碑清晰刻着“霸氏清芸之墓”和“小女霸月儿之墓”。
进了院门后,霸王铁就恢复原来的面目,那是一个年约三旬左右,身材高大,四方脸的健壮汉子。从背后的身影看上去,有些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看着他转过去的背影,一个中年男人,背已经有些佝偻,人到中年的男人,很多哭泣,是无法张口说出理由的,就像有些绝望,只能深深的压在胸口。
我只觉得他的心里一定很苦吧?
他踉跄的脚步来到屋后,看到这两座坟,霸王铁就禁不住双眼红了起来,“扑通”一下,跪在爱妻与女儿的坟前。
他突然一下子情绪就失了控,随即面容抽动,泣不成声,最后他转过身去,捂脸大哭,生怕坟前的至亲之人,感觉到了他此刻的悲伤。
龙飞看到这一幕,联想到两世孤儿的自己,也不免眼睛红了起来,他能了解这个霸王铁内心的痛苦与无奈。
忍不住来到霸王铁的身边,上前轻轻咳漱一声,用手拍了拍这个让人心酸的汉子的肩膀。
“霸铁大哥,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便!”龙飞黯然神伤地面容,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
汉子站起身子,并没有因为一个陌生人的来访,而显得怒不可遏。而是平静地转过身来,面对着龙飞,没有丝毫地异外神色,似乎提前就知晓龙飞的到来。
然后默不作声地,带着龙飞走回了前院,坐在角落里的石凳上。
“今天谢了小兄弟,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霸铁双眼通红地抬起头来,跟龙飞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噢,霸哥,我叫龙飞。”龙飞心情沉重地点头说道。
“你跟了我一天的时间,也大概知道一些我的情况,还继续跟着我,是不是惦记着我那功法?”霸铁睁着哭红的眼睛,并没有绕什么弯子,单刀直入,然后用很平静地眼神看着龙飞。
“呃,想必你误会了!当时看到你那样子,然后了解到了一些事情后,我心里也不太好受,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跟着看看你,至于什么功法,压根我想都没有想过。”龙飞从容不迫解释着。
“算了,反正我也要马上离开,你这个陌生的小兄弟,是我霸铁再吃霸王餐这半年来,唯一没有看过笑话的人。
你今天也算是帮了我,我这人恩怨分明,不管你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你在这稍等我一下!”霸铁用麻木的神情说完之后,就进了那个石屋里。
一盏茶的时间,他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两本书。看也不看龙飞一眼,随手就扔给了他。
龙飞接过扔来的两本功法,随手放在旁边的木桌上。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对你的功法不感兴趣。再见!”龙飞有些怒不可遏地转身向院外走去。
龙飞走到院门口,停下了脚步,疾言厉色地说道:“本以为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结果我看错了!”然后,跨出院外走了出去。
院中的霸铁抬头看了看往外走的龙飞,想了想后,抓起桌上的功法,就起身追了出去。
“小兄弟,请等一下。”霸铁有些歉疚的语气,在后面急喊道。
龙飞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霸铁,面色阴沉而不发一言。
“对不起兄弟!哥误会你了。”霸铁很干脆很诚恳地向龙飞说道。
。
“这两部功法,都是曾经修过仙法的先辈流传下来的,到我这一辈才好不容易,又出了我这一个魂根一般的人,再穷再苦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卖过这两部功法。”霸铁哽咽地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道。
“如果不嫌弃,我这个为女儿报仇而吃霸王餐的大哥,请收下吧!你是我第一个主动想交的朋友。”霸铁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把两本书递到龙飞的手中。
“你也是我人生中结交地第一个朋友!”龙飞喜出望外的说着。
“哈哈哈,今天非常高兴结交了一个小兄弟,如果无事的话,你我俩个人在这院中畅饮一番如何?”霸铁满心欢喜并豪气如云地拉着龙飞。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龙飞洒脱地紧紧握住了霸铁的双手。
霸铁和龙飞回到院中,龙飞主动地给嫂子上了一柱香,霸铁开心地在坟前,跟爱妻述说了结交新兄弟的事情。
然后霸铁又转身从屋内,取出五坛烧酒和两个瓷碗,重重地放在了桌上。一掌拍开了坛子上的封印,豪爽地给龙飞满满倒了碗酒,然后再给自己斟满,说道:“干了它!兄弟”。
就这样你一杯我一盏,初识的兄弟俩在饮酒中,慢慢地熟络了起来。
原来霸铁大哥曾在定远城附近的一个镇子里,从事镖师行当,一年当中,时常出去走镖。
从小的时候,他便按着祖传下来的功法尝试着修炼,结果上几代人都无法修炼的功法,到了他这里却意外的修成了。
因无人指导修炼,全靠自己摸索的霸铁,也不知道自己的资质与修为达到了什么程度。
龙飞饮酒期间曾用灵眼术,暗暗观察了其体内一番,发现其丹田内存在一片浓郁的白雾,按自己以往的经验来看,可以初步判定霸铁在聚气期四层左右,跟自己的修为相当。
只是根基没有自己那么雄厚,只是普通的修炼者修为而已。至于魂根资质,是需要用一些特殊的法器才可能测出来,龙飞目前也是无能为力。即使两人有相交恨晚之意,但是毕竟交浅言深,此时当面也是不好点破。
按他所说,修炼小有成就时,江湖一些有名气的黑白两道高手已经很难击败他,渐渐地在江湖中闯出了一个“霸王铁”的名号,有了名气后,在镖局中收入自然也提高了许多。
听到霸王铁讲述的,这些镖局的生活及江湖的快意恩仇,让龙飞那颗从小武林情结的心,又开始活跃了起来,他日后也想进入一家镖局,好好历练一下世俗界的生活。
霸王铁为了让妻儿过得更好一些,前两年便来到定远城买了这所院落。本想着让妻儿过着安逸而幸福的生活。结果半年前出了一趟镖回来后......
霸铁大哥讲述到这里的时候,嗓音不免哽咽了起来,龙飞连忙安慰了起来。
他回来后闻知女儿之事,一怒之下杀上那家酒楼,想手刃仇敌替月儿报仇,在打斗中杀了酒楼掌柜,这时闻讯而来了一名城主府供奉前来阻挠,加上言语不合,一怒之下,霸铁便与其交战了起来。
谁知这名供奉是名高阶修仙者,修为甚高,很轻松地,便把练过霸王甲护体功法的霸铁打成了重伤。
并在临离开之时,严重警告霸铁不得胡来,因为按其修仙界铁规,修仙者不得随意杀害凡人,扰乱世俗界秩序。
霸铁拖着重伤的身体,足足养了三个月之久才伤病复原。
虽然手刃了害死女儿的仇人,但霸铁心中怨恨难平,只能采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来发泄了。
就这样折腾几个月之久,霸铁算是想通了,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只有修成高超的仙术,才能得活得更好,决定明日便出去寻找仙山宗门,好早日修成仙道。
今日兄弟俩相识,颇为惺惺相惜,但明日却要一早分离,双方心里难免有不舍之意。
龙飞依据霸铁当时跟供奉打斗时的情景描述,心中已然了解对方,肯定是个炼体期的修仙者。否则不可能几招之内,便让练过护体功法的霸铁重伤而倒。
清晨时分,不喜欢婆婆妈妈地霸铁,婉拒了龙飞的相送。龙飞只能目送着洒脱的霸铁大哥毅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