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顾修远递来的瓶装水漱漱口后,以歉意的口吻道:“您这样温柔、如此为我着想。我竟然还露出嫌弃的样子了,真是过意不去。”
“不,没事啊。真实的反应蛮好的,至少说明了你真诚——不会说谎,也藏不住情绪。比起虚伪的奉承,反而你这种的表现更得我心呢。”
黛薇儿的表情是将信将疑的,但却为了不让顾修远看出来而岔开话题:“哪里有能够扔塑料袋的垃圾桶?一直这么拎着怪恶心人的。”
“我的移动速度比较快,还是让我来扔吧。”
不待黛薇儿点头,顾修远已经抢过了黑色的塑料袋,如同一阵风似的消失,但却又在眨眨眼之后回到了原地,只是手上空了——就像完全没有离开过,只是变了个让物体消失的小小魔术。
“您……怎么做到的?”
“没什么,简单得很。虽然我是蜗牛——”顾修远拍了拍腿,笑着道:“却是一只比豹子甚至比闪电速度还要快的暴走的蜗牛。”
“暴走的蜗牛,那是什么啦?”黛薇儿的呼吸听起来并不算顺畅,一笑被呛得咳嗽。
赫千恋默默站在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背。
“你、笑得太、厉害了。哭伤心、笑伤肺。还是、不要笑太多、比较好。”
“咦?难道你是为了养生才没有表情的么?”黛薇儿脱口而出,同时也立刻敛去了所有的表情,以面无表情的样子问宣未予道:“宣医生,这样对身体好吗?”
宣未予的眼睛始终盯着黛薇儿,仿佛眼睛中装载了能够将一个人连同皮肉人心完全看穿的隐形眼镜镜片一般。
黛薇儿的言行举止,基本合乎着他认知中的一般性的逻辑。
不,岂止是基本符合,而是在他这个高智商反社会没有正常人感情的看来,难以置信的完满。
正因为没有问题,反而有一种相当异样的违和感,让他感觉眼前这个男孩的所言所行像是为了在其他人眼中符合正常人类反应而做出来的。
和水奚的从骨子中透出来的气息不同,方青竹的言行像是没有表演痕迹的完美表演。
既会有恐惧、也会有惊惶;拥有着道德观、同时又会因为救命之恩对道德观产生怀疑;对一个人类来说再正常不过的小小私心,却又会偶尔露出高洁的一面。
文学创造一个人物,他的言行举止、他的性格构成、是需要逻辑性的。
然而,现实中的人,却远远比创造物要复杂得多。非但不能用简简单单的正反黑白来判断,甚至相当不合适的几种属性很可能组合在一起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一个邪恶却又温柔、花言巧语又专情、心机深重的同时又知恩图报——这样一个写出来或许会被质疑人格分裂荒诞的人设,在现实中却有相当大的可能性会发生。
并不是每个锦上添花的人都不会雪中送炭、也不是所有在你春风得意时和你把酒言欢的人全都会落井下石,更非不断地说着逆耳之言的话是为了尽忠——说不定是真的讨厌你而单纯得恶心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