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溪少爷?”纪舜音以一种担忧的口吻问道。
“啊、还可以——”水奚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如果不好的话可不要逞强哦,这里是没有人笑话你的。何况你就是个可怜的小孩子而已。”
韩子千说着不会笑话水奚,但是他的脸上却带着幸灾乐祸的嘲笑表情。
身后被炸碎的海星在一点点恢复,只是见证着这个修复过程,水奚都莫名感觉到身体的各个部位在烈烈发疼。
但是海星被修复之后,它——或者应该说是“她”么,似乎在为水奚担忧着,伸出触手从头到脚抚摸了一下,确认了没有伤之后才安心地吐了一口气。
“太好了、没受伤。”
“恭喜你哟,溪。你被这个圣母一样的女人保护啦。”韩子千以方才倏然苏醒来的那段记忆中相似的口吻道。
“……”
水奚沉默了半晌。
“做这种事有什么有趣的?”
思考了许久,竟然也只能问出同样的问题来——自己的想象力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的匮乏,语言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苍白了?
又或许,在这种特殊的状况下,人的言语机能多少都是会受损、变得词穷——水奚并不知道那理由。
“当然有趣。本来已经是无价值的了。现世里她的身份已经被取代,到处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像是这样能给宣未予以及帝国的实验提供素材,已经算是对她的恩赐了。连这点价值都没有,等待她的就只有在角落里枯萎凋零死去——”
“我的话倒是没关系。可你有什么理由把溪推出来不可吗?”
“很简单,还是因为有趣。他很碍事,你若是能帮他保住性命是最好的,即使无法保住,看着溪在眼前死去还没有任何作为的你、宣未予和纪舜音是同罪,我根本没有什么理由愧疚或是不安。”
水奚。
如果是始终下定不了决心,在窝囊地活着与壮烈死亡之中纠结的水奚,大概会选择沉默着静静聆听着他荒谬的话语吧。
但是,这已经是——背负了数条人命的水奚。
一边当着刽子手,一边温柔地安慰被留下来痛苦的亲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嘴甜心苦却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卑鄙无耻之徒。
水奚突然冲向宣未予,抢走了他不知为何一直握在手中的斧,朝着韩子千的腿砍了下去。
韩子千的腿立刻涌出了汩汩的鲜血跪倒在地上,水奚朝着他的颅骨劈下去——
手腕,被宣未予抓住了。
“世界的意志决定了他,不能死。”宣未予带着一种审判者的口吻道。
“为什么——世界的意志算是什么东西?他刚才——毫无疑问是想杀了我吧,而且事实上他已经在各种意义上谋杀了千幻姑妈,所以,我——即使不说对他实行‘天诛’,出于我自己的想法报复难道也不可以吗?为什么我的想法要被所谓的世界决定?”
韩子千的腿部留下了深深的伤疤,痛得脸都扭曲了。
“那是因为你不是被世界偏爱的一方吧。如果你是被爱着的,那么就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