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奚的印象中，大概多少还无法磨灭，那个只喜欢着自己却把赫连全族以及宣未予的命运全都握在掌心恶毒的司空淼的印象。
对于父亲得而不求的爱，也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寂寥感。
他的心脏忽然之间再跳。
在司空淼开口之前，就开始跳。跳得那样厉害，仿佛要从胸腔中跳跃出来。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那是——绝对不想听到的话。
但是，又不得不听。
必须要听。
“或许在一般人的概念中，我是一个自私自利、眼光奇葩的女人吧。放着青梅竹马什么的不去喜欢，而喜欢一个没有感情的变态什么的——不过实际上和我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你现在非常有发言权，你认为我和宣未予之前，真的有所谓的爱情、依恋感、或者羁绊之类的感情存在吗？”
如果是之前的母亲、之前的宣未予，或许水奚此刻听到同样的问题是还是会犹豫的。
两个异常的人，他们之间并没有显现出深厚的感情，那或许——
或许仅仅是他们的表现形式不一样而已罢了。
但是，现在，却没办法这样思考了。
母亲和宣未予之间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不，看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也许连“熟悉”这个词都是相当勉强的。
并不熟悉。
既然不熟悉，那样的疏离，肯定爱情、依恋以及羁绊之类的全然不存在。
有的不过是两个不甚相同的人居住在同一个房子内。
“没有。”
水奚诚实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司空淼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轻吸了一口烟：“不错，的确是没有。我很喜欢你这种诚实的态度，而不是被他人的意见带偏了。”
“真的……没有——？”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水奚那种不祥的预感越发深了。
“嗯。我承认我的审美的确是有点问题，不过像是宣未予那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活着的偶人，脸上贴着人皮、我也实在是get不到喜欢他的点啊。”
“……”
虽然是实话，但是果然从司空淼空中听到就是会感觉到惊讶。
“相比之下，其实你父亲——嗯，算了、赫连远山，暂且就这么称呼他吧，是个天降的青梅竹马——之前长达17年的人生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存在，突然就跳出来，愿意掏心挖肺地对我好什么的……除了有点懵之外，其实感觉还蛮不错的。尤其他长相帅气、能力也没什么问题，总之就是无论是作为男朋友还是作为丈夫好像都是不错的人选。我肯定是谈不上爱得死去活来的地步，好感度终究还是有的。”
母亲——或者应该说这个时间段的，吞云吐雾的母亲竟对父亲有好感度这个答案——
水奚的心中就像是打翻了的瓶子，五味杂陈，泛着一股子酸溜溜甚至苦涩的味道。
“但是——最后还是——没能喜欢呢。”
“不、比起说是没能喜欢，不如说是不能喜欢。”司空淼停顿了一下，用手指弹了一下烟灰在精致的红色透明烟灰缸中。
凝视着水奚的容颜，像是要征求他的意见——是否该继续说下去。
水奚无声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