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习惯杀人、能够习惯欺骗，却永远无法习惯——
无法习惯与宣未予相处。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害怕虫子、但是相当大的一部分人看到蠕动的毛虫就会感觉到无比的恶心。
密密麻麻得爬在树干上的毛虫，并且吐出黏液这样的情景，仅仅是想象，都会让呼吸变得滞顿。
与宣未予的相处，就像是凝视着树干上的毛虫一样。
尤其是在顾修远每一次看到自己皮肤上流淌出的白色的黏液，那竟不像是从自己的身体中流淌出来的液体，而是名为宣未予的虫子的灵魂中沁出的。
不过——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让他逃避事实而已。
早就已经溃烂到了根部，灵魂散发着臭味，却还是想要把自己满是恶心黏液的身体否认掉，把它当作是其他人的。
然而那毫无疑问是自己的。
罪孽、皮肉、痛苦以及挣扎，都是属于他的。
包括挣扎之后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残忍，也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而不是由于被逼迫。
那是，与平常别无二致的一天。
他将需要杀死的对象约出来、理由是“散心、吃一顿野餐”。
莫乐南甚至没有思考，答应了他。
莫乐南的女儿慕容幽，可爱得就像是洋娃娃一样。
但是这个洋娃娃有着致命的缺陷。
那就是她一直在笑，充满着阳光的味道——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当然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那不是她的真心。
只是她被灌输的观念的具象化体现。
如果不表现出开心的样子，就没有任何人会喜欢你、关心你——
只有你不断地露出愉快的样子，才有可能会得到父母的爱，否则你就是个多余的人。
而且、无论多么讨厌，也不能表现出讨厌来。
那是，名为“善良”的教育。
以“善良”为名污染着女孩子的灵魂。
要对着第三者的女儿和颜悦色——
甚至要对第三者和颜悦色——
哪怕是受到虐待，也要笑着看向他们。
“不管你受到怎样的对待，你依然要温柔的对待他们。不能以仇恨来报复仇恨。那些做坏事的人，终究会遭到报应的，所以你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走在阳光下，就要善良对待每个人，不能讨厌任何一个人。”
女孩子其实是无法理解这个理论的。
在被抢夺了玩具、甚至是无端被打伤，却要咬着牙忍着这件事——
所以、骂了。
所以、还手了。
甚至、还把对方踹倒在地，用手狠狠掐着对方的脖子。
“像你这种垃圾，死了算了——”
那一刻，女孩子的眼眸中燃烧起了烈焰。
而她的行为把所有人都吓呆了。
她不是开玩笑的，而是真的下了死手。
甚至她没有掐着脖子的那只手中还攥着还放了打磨得锋利的匕首。
似乎随时都会割断对方的颈动脉。
然后——把女孩从他人身上拉了下来，狠狠地一个耳光。
“我从来没有教过你这么没出息、这么残忍的家伙。”
“妈妈——”
“道歉！向你妹妹道歉。”
“我不——她骂您。”
“她骂我，我会少一块肉吗？可是你，你却真的差点把她杀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