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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修衡走到近前,薇珑亲自打了帘子请他进门,吩咐荷风、涵秋:“我与侯爷有要事相商,任何人不得入内。”语气出奇的冷静,让她自己都意外。
荷风、涵秋齐声称是,转到院门口站定。
进到室内,唐修衡走到居中的甚是宽大的书桌前。桌上放着书籍、画纸、习字的纸张、文房四宝。
他拿起一张宣纸,细看上面的字迹。是行书。
薇珑惯用行书,可上次写给太夫人的帖子,用的是簪花小楷。
字体会随着人的年龄、阅历发生细微的变化。前一世,薇珑的行书逐渐炉火纯青,如行云流水。只是身体每况愈下,腕力虚浮。
此时他眼前的字迹,有着最佳的手法,没有笔力不足的缺点。
薇珑进门后,解下斗篷,斟了一杯茶,送到他手边。
唐修衡放下纸张,侧头看着她。
薇珑对上他的视线,“昨日你说过的话,我——都明白。”
“那多好。”他语气里并无喜悦。
薇珑抿了抿唇,慢慢地道:“你初次登门,我试图称病不见,是因为我要等家父回京。在他回来之前,我不敢见侯爷。”
唐修衡问:“为何?”
“我知道家父在外可能遇到凶险。他若有不测,黎郡主便只是一个头衔,会受人挟持,再无宁日。”薇珑轻声道,“昨日之前,我没料到的是,侯爷也知道。”
“没料到,所以我只是一个不速之客,一个不相干的人。”唐修衡牵了牵唇,笑意寂寥,“如果我不曾前来,此生是不是就要陌路殊途?”
薇珑低下头,手落在书桌上,无意识的摩挲,如实道:“很可能。”
“……也对。”唐修衡缓缓踱开去几步,又转回到她面前,负手而立,“携手同行的话,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担保你过得顺遂。最难的日子,你只有你自己。那样的日子都能独自度过,为何还需要别人陪伴?”
薇珑的手扣住桌案边缘,缓缓地摇头,“不是。不是那样……”
她想到了他喝完第一口茶之后,转头望着门口,情绪骤变,想到了昨日他欲言又止的凝眸,更想到了前世种种。
这些日子,他经历了怎样的煎熬、挣扎?
如果换一个有勇气的人,今生第一件事应该是去找他,哪怕只远远地看一眼,随即等待初遇结缘。
她没有,她选择了躲避。
“我只是害怕。”薇珑用力咬了咬唇,抬眼看着他,语声有些沙哑了,“亲人离散,身败名裂,伤病缠身,娶了一个……只要有一点点让你重蹈覆辙的可能,我都害怕。这些你该明白。”
“我明白。”唐修衡背在身后的手握紧又松开,“现在你要告诉我,日后是携手、陌路,还是等待?”
“怎么会这么问?”薇珑不明白,“你说起的,没说起的,我都记得。”
唐修衡语声黯哑、语速分外缓慢:“因为,我不记得好生照顾过你。
“你至亲离世的时候,我不能宽慰;你孤单、烦躁的时候,我不能陪伴;你生病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甚至不知情;你要离开的时候,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我明知道这些,还是想见你,想与你携手——我自登门之初就是这企图。
“可我也记得,你要我离你远远的。
“你说过,不要了,要不起。
“正是因为你记得,我一定要让你决定。
“我只问这一次,不论你作何决定,我都会倾尽全力,避免你我重蹈覆辙。
“好好儿想想。如果觉得仓促,那就等我回京再答复。”
他看得出,这一个日夜的时间,她并没权衡轻重。
薇珑哽了哽,“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为何要记得那些?”
回忆再次袭上心头。
病入膏肓时,身体无休止的尖锐的疼,让她很多时候只希望快些解脱。而他,正如方才说过的,每一日都要眼睁睁地看着她离死亡越来越近。
昏睡中醒来,她经常会看到他站在窗前的背影,那么孤独。
他展露给她的,只有柔和带笑的面容,可也有无法控制情绪的时候,眼中清晰地写着自责、无助和绝望。
不要了,要不起,不要与他在轮回中再相逢——都是她说的。
又能怎么说?
难道要一遍一遍地诉说不舍与担心,让他在陷入孤独之后一次次心碎?
薇珑走到他面前,手缓缓抬起来,抚上他的面容。
很想问问他,在自己离开之后,是如何度过的。
很想告诉他,那些都是违心话,怎么能记在心里。
可是,说不出。
“是我错了。”随着这四个字出口,泪水猝不及防地掉落。
唐修衡双手捧住她的脸,以拇指拭去她的泪,“不哭。”
“嗯。”她用力点头,泪水却似断了线的珍珠,哽咽着道,“我不要选,不用想。你……还要我么?”
唐修衡心疼不已,把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拥住,“要。”
薇珑不是轻易落泪的人,也不认为此刻有哭的理由,却怎么样都无法逼退眼泪。她用手臂隔开自己与他,把脸埋在宽大的衣袖上。
到这种时候,还要避免眼泪落到他衣襟上。这样的女孩,也只有她了。唐修衡不再劝慰,轻轻拍着她的背。
忍了那么久,是该好好儿哭一场。
如果哭一场就能让她忘掉所有的伤,该多好。
她哭得像个委屈又隐忍的孩子一样,随着轻轻地抽泣,双肩微微颤动。
好一阵,她终于平静下来,却一动不动,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惨兮兮的样子。
唐修衡抬手托起她的脸,有意缓和气氛,“让我看看,有没有哭成花猫。”
薇珑皱了皱鼻子,“我去洗把脸。”
唐修衡忍不住笑了,“别担心,这样更好看。”真的有怎样都好看的女孩,梨花带雨的说法原来并非虚言。此刻的她可怜兮兮的,纤长的睫毛上,缀着细碎晶莹的小小泪珠,眼眶微红,眸子愈发的水光潋滟。
“能好看才怪。”薇珑声音闷闷的,却没再坚持。手臂轻轻地绕上他颈部,细细地看着他,唇畔浮现一抹笑意,“这是真的么?”莫大的哀伤、喜悦之后,心里有些发空,有些担心这只是一场梦。
唐修衡抚着她的脸颊,“应该是。”他也许比她还要患得患失。
“是真的。”薇珑深深呼吸,闻着他的气息,“我们不会做这样的梦,开不起这样的玩笑。”
“闭上眼睛。”他说。
“嗯?”
唐修衡的手指流连在她唇角,“你不该补偿一下?”
“……”薇珑缓缓阖了眼睑。
唐修衡以拇指抚着她的唇,慢慢移开,低下头去。
薇珑能感觉彼此距离拉近到呼吸相闻。熟悉的感觉笼罩在心头,让她确定,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唐修衡,她的夫君。
唐修衡心里则挣扎起来:这是他的妻,可她如今尚未及笄。
相思要缓解,又怕燃成烧身的火。
“娘,您知不知道?”周清音转头盯着周夫人。
周夫人摆一摆手,“女孩子家,别管这些。”
“可是娘……”
“怎样?”周夫人目光一沉。
周清音不敢再追问,行礼告退。
周夫人喝了一口茶,定定地看住周益安,“平白失踪的护卫,你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周益安被母亲看得心里发毛,低下头,怯懦地道,“他们过惯了趾高气扬的日子,到了地方上,不知收敛,无意间得罪了江湖客。行至山路,被那些人伏击,坠下悬崖……”
周夫人言简意赅:“属实?”
周益安委婉地道:“侥幸存活下来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在母亲面前,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周夫人叹息一声,“但愿属实。清音房里的一名下人,也平白不见了。两件事赶在一起,让我心里不踏实。”语声停了停,她有些不耐烦地摆一摆手,“等你爹回来,再从长计议。谁纵容你,谁收拾残局。”
“是。”
周夫人端起茶盏,抚着杯子上的花朵纹样,“真那么喜欢黎郡主?”
“是。我从没见过比她更美更单纯的女孩子。”周益安眼巴巴地望着母亲,“娘,除了她,我谁都不娶。”
周夫人微微一笑,“清音行事不够稳妥,可是,有一句话,她没说错。我累了,下去吧。”
翌日上午,徐蕴奇、徐夫人与徐步云来到平南王府。
徐氏夫妇对薇珑视若己出,一度想亲上加亲。但是,薇珑与徐步云只有做表兄妹的缘分:
薇珑在大事小情上的挑剔、反复,徐步云看上一半日就恨不得要发疯;徐步云的不拘小节,薇珑至多冷眼旁观半个时辰。
两个孩子倘若朝夕相对,后果不堪设想。
夫妇二人与黎兆先在暖阁说话的时候,徐步云到梧桐书斋找薇珑。
薇珑一身男孩子装束,在做木工活儿。
徐步云进门的时候,看到薇珑一脚踩着放在杌凳上面的紫檀木料,手握着锯子,沿着画线把木料锯开。
“你就不能跟别人一样绣绣花、下下厨?”他笑道。
“不能。”薇珑放下手里的活计,对他绽出喜悦的笑容,“舅舅、舅母来了没有?”
“废话。挂念你,来看看。”徐步云走到她近前,抬手伸向她的头。
“离我远点儿。”薇珑瞪着他,“揪我头发试试?”
徐步云哈哈地笑起来,“就你毛病多。”
薇珑拍掉衣服上的木屑,“我要去找舅舅、舅母。”
“我跟你一起过去。”徐步云走到书桌前,抬手推了推砚台,拿起叠放的整整齐齐的纸张。
薇珑走过去,把砚台放回原先的位置,又夺回纸张,气鼓鼓地指责:“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无聊?”每次他过来,都要故意弄乱她的书桌,十来年不变。
“你就不能改改这吓人的脾性?”徐步云笑容灿烂。惹小表妹生气,是他一大乐趣。
薇珑没辙地横了他一眼,“走吧。”
去往暖阁的路上,徐步云问道:“姑父为何匆匆返回?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薇珑颔首,“的确。”徐步云精明、敏锐,她和父亲从不会对他隐瞒什么事。
“那我得仔细问问。”
“嗯。”薇珑侧头打量他,“在锦衣卫还好么?”
“怎么才叫好?一个小卒子而已。陆开林只比我大几岁,兴许比我活得还久。”徐步云苦笑,“始终在锦衣卫当差的话,一辈子都做不到指挥使。你可不准骂我不争气。”
“乱说什么?”薇珑笑道,“大不了过几年换个衙门。”
“也是。过几年再看情形。”
陆开林是唐修衡真正肝胆相照的兄弟。唐修衡远赴边关那一年,他担心挚友再出差池,辞去官职,追随唐修衡到军营。之后,徐步云得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
这一生,唐修衡绝不会让好兄弟走上旧路,除非陆开林想另谋高就。
记起这些,看着身边的表哥,再想到在暖阁叙谈的舅舅、舅母,薇珑发现,前世得到的温暖并不少——
她身败名裂的时候,徐家并没有怀疑过她,依照徐步云的意思,明面上不再来往,暗地里一直竭力帮衬她。
因为她,舅母哭过很多次。
她让那么善良慈爱的长辈,掉过那么多眼泪。
近来想到舅舅、舅母,总有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触。此刻,她终于克服掉,撇下徐步云,跑进暖阁。匆匆行礼之后,亲昵地挽住徐夫人的手。
徐夫人秀美的鹅蛋脸上绽放出和蔼的笑容,美丽的眼睛微眯,“在忙唐家小佛堂的事?”
薇珑笑应道:“是啊。您怎么知道的?”
“昨日赴宴,遇到了唐二夫人,听她说的。”徐夫人揽着薇珑往外走,“是怎样的样式?我得看看。”薇珑喜欢鼓捣这些,几年下来,她也被带的成了半个行家。
“好啊。”薇珑对父亲、舅父笑了笑,与舅母走出暖阁。
“明日是不是要去唐府?”徐夫人叮嘱道,“要带足打赏的银锞子,见面礼也准备几样,万一有人带着小孩子去串门,你也不会失礼。”
薇珑乖顺地点头,“我记下了,照您说的准备着。”
转过天来,薇珑如约去往唐府,马车行至半路的时候,周清音得到了消息。
薇珑出门时,一向有一众侍卫随行,阵仗不小。外人不需费什么功夫,就能知道她何时出门、去往何处。
任何一位闺秀出入唐家,都会让周清音万分紧张。而薇珑去唐府的消息,让她抓狂。
她跑去找周夫人,“娘,那个祸水明知道周家想与唐家结亲,她这是不是在向我示威?”
周夫人讶然,不悦地道:“你说谁是祸水?又在说谁向你示威?”
“我说的是黎郡主。”周清音烦躁地道,“都这时候了,您就别计较这些小节了……”
周夫人冷笑一声,“黎郡主何时有过不等人请主动登门的前例?她有什么必要向你示威?”
“可是她这两次不都是故意刁难我么?”周清音道,“说不定,就是因为她听说了我想嫁给唐将军……”
周夫人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住口!”
“您这是……不管我的事情了?”泪水到了周清音眼中,莹然欲落。
周夫人沉吟再三,没提大局,只说女儿关心的人与事:“唐侯爷回京之后,见过几个女子?连续几次让他亲自登门的人,你听说过几个?”
周清音无力地摇头,“那又怎样?是我先、先……”
“你先怎样?先于黎郡主见过唐侯爷?——偷偷窥视他、一厢情愿的女子比比皆是,不少你一个。”周夫人苦笑,“真要讲个先来后到,是黎郡主先与唐侯爷结缘。”
周清音的失落、伤心很快转化为怒火,她吸了吸鼻子,“您也说了,他们已经结缘,怎知今日不是黎郡主找上门去讨唐太夫人欢心?!”
周夫人蹙眉,沉了脸,“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甘心!”周清音道,“您找个借口,带我去唐府,好不好?再说了,您和爹爹不是想要黎郡主嫁过来么?为何不趁这次机会去见见她?如果真是个性子轻浮的,也能劝哥哥死心。”
周夫人愣怔片刻,断然摇头,“没闲情陪你自取其辱。退下。”
“娘!”周清音跪倒在地。
“……”周夫人理了理鬓角,“只此一次,而且,有条件。”
“条件?”周清音愣住了,抬眼对上母亲平静的过分的眼眸,心里有些发慌。
唐修衡反问道:“那二十名离京去接王爷的侍卫是怎么回事?”
“……我没别的法子,骗吴槐派人去接爹爹回来。”薇珑把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唐修衡轻咳了一声,“在这之前一半日,王爷已经收到一封信:若不尽早回京,你会有性命之危。”他用食指关节按了按眉心,“当时别无他法。发现周益安的举动,是之后的事。”
先后来了这么两出,父亲一定是每日提心吊胆,可只要能避免前世的劫难,这些都是可以原谅的。薇珑问唐修衡:“我要怎么解释你介入了这件事?”
唐修衡微微一笑:“不用解释。我跟陆开林打过招呼了,王爷回京之后,他会过来细说原委。”
陆开林现在是锦衣卫指挥使。周家最近想与唐家、平南王府结亲,又与梁湛有来往,锦衣卫少不得对周家留心。陆开林与他自幼就是至交,又知道平南王曾经帮过唐家,帮好友送还人情是情理之中。
——这些足以说服平南王。
薇珑不难想到这些,释然一笑,又问他:“有没有要提醒我的?”
“你?随心所欲就好。”
很多事情上,别人若是告诉薇珑该怎么做,反倒没有好处:她会起逆反心。眼下她有等待父亲回家这件最重要的事,顾不上跟自己或别人较劲,等到父女团聚之后,心里踏实下来,应该就该恢复本性了。
那可真是神仙拿她都没辙。
没有人比唐修衡更了解她。
薇珑莞尔一笑,继而苦恼:“我这个性情……怎么办才好?”又不无心虚地看着他,“你受得了么?”
唐修衡笑着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纳入掌中,“比起我,你只能称之为任性。”
“可你管得住自己。”
“那是什么都懒得做的时候居多。”
薇珑起身,转到他面前,双手撑在他膝上,笑微微地看着他,“帮我那些坏脾气改掉,我也尽力帮你,好不好?”
“好,当然好。”唐修衡认真地看着她,“但是,那不知需要多少年。”
“我知道。”
“我要娶你,却不想要儿女。”唐修衡抬手抚着她眉宇,“真有了儿女,他们要面对的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父亲。能免则免吧。你打心底反对的话,还来得及后悔。”
薇珑唇角上扬,“我几时想要儿女了?怪麻烦的。”
鉴于前世的经历、见闻,她从不觉得生儿育女有什么好处。很多年辛辛苦苦,儿女并不见得能回报养育之恩,更有甚者,会有意无意地给至亲带来劫难、痛苦甚至于死亡。
即便寻常做儿女的没有这么极端,可做父母的只要活着,就为儿女劳心劳力,没有真正松心的时候。
她确定,唐修衡跟她想法一致。
唐修衡笑得现出亮闪闪的白牙,“真心话?”
“几时骗过你?”
“这样的话,王爷和娘可有的头疼了。”哪有不盼着早些抱上外孙、孙儿的长辈?
“嗯……”提到两位长辈,薇珑态度有所松动,“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到时候我就想开了。”随即戏谑地笑起来,亲了亲他的脸,“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横竖我都还没及笄,你也不急着娶我。”
“胡说。”唐修衡把她安置在膝上,“今日我就跟娘说,我要娶你。”
“这就说么?”薇珑有些犹豫,“万一……”万一出岔子,怎么办?
“没有万一。”他语气笃定,“若连这件事都没把握,你我还是趁早手拉手殉情为好。”
薇珑失笑,“也对。”她搂住他,把下巴搁在他肩头,“真好。”
有他在,不需再忐忑、恐惧。
唐修衡侧头吻了吻她鬓角。没错,这才是他想要的最美的光景。
但他并没久留。孤男寡女,在书房里独处太久的话,下人不免心生揣测,万一把闲话传到吴槐耳朵里,对他和她只有坏处。
薇珑知道他还需要处理公务,也就没留他。
出门前,唐修衡握着她的手,蹙眉道:“荒谬。”让他心里不痛快的是这矛盾的情形:还没及笄的女孩,在他眼里就是小孩子,不能碰。可眼前人是他的清欢,他的妻子。
薇珑忍俊不禁。
唐修衡抬手刮了刮她挺秀的鼻梁,“怎么不跟我拧着来?”
薇珑笑意更盛,“你不想,我怎么敢轻薄你?”
“我不想?”唐修衡扯一扯嘴角,“我怕你招架不起。”
薇珑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柔声叮嘱,“在外要好好儿照顾自己,早些回来。”
“嗯。”唐修衡心里好过了不少,放开她的手,举步出门。
腊月初五,平南王黎兆先回到京城。
听得荷风通禀,薇珑立即脚步匆匆地去往外院。
此刻的黎兆先,正大步流星地去往内宅,满心迫切。
数日前,他收到了一封信,有人警告他最好尽快回京,不然爱女性命难保;打点行囊的时候,女儿的书信又至,也是盼他早日回京。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一定是自己不经意间埋下了隐患。女儿出门有他调|教多年的侍卫保护,又是与世无争的性情,外人至多挑剔她不爱出门走动,这样一个小缺点,不可能招致祸患。
问题只能是出在自己身上。只可惜,全无头绪。
薇珑远远地看到风尘仆仆的父亲,想笑,又想哭。脚步停了停,小跑着迎向父亲。
看到女儿,黎兆先心头阴霾消散,逸出爽朗的笑容。
“爹爹!”薇珑到了父亲面前,用双手握住了他温暖的大手。
“怎样?”黎兆先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受委屈?”
“没。”薇珑费力地吞咽一下,“只是担心您……回来就好。”
黎兆先反握了女儿的手,缓步往内宅走去,“跟我说说,近日都有哪些事?”
薇珑把唐修衡、唐太夫人、周清音登门等事如实道来,末了道:“临江侯说您帮过唐家,可是真的?”
黎兆先仔细回想,片刻后颔首一笑,“有些年头了,举手之劳而已,难为他还记得。”
薇珑一笑,“是为这缘故,临江侯有意回送您一份人情。”提了提两份口供的事,“就在我的书斋里,您去看看?”
黎兆先正色颔首,“好。”不出意料的话,唐修衡口中所谓的人情,应该能让他理出个头绪。
父女两个进到梧桐书斋,薇珑唤涵秋上茶,亲自取来口供,末了坐在一旁,有意无意地打量着父亲。
前世父亲留给她最深的记忆,是消瘦、病容,是离世前的不甘、自责、不舍。父亲到最后才知道是谁暗中谋害,有一段时间,根本不知身在何处。
十余年的安逸悠闲岁月,足够让任何人放松警惕,想不到谁会对一个名符其实的闲散王爷下毒手。
今生已不同。
此刻近在眼前的父亲,眉宇间有着鞍马劳顿带来的些许疲惫,但是气色很好,敛目看着口供,偶尔微不可见地蹙一蹙眉。
黎兆先看完口供,把纸张照原样叠好,放回信封内,拿在手里,站起身来,“我得先进宫面圣,回来再着手核实这些事。”离京前曾与皇帝辞行,回来后不能不露面。
“我送您。”薇珑起身送父亲出门,亲昵地揽住父亲的手臂。
黎兆先就笑,“这么大了,反倒更黏人了。”
薇珑不语,没来由的心酸。
黎兆先拍拍她的肩,“早知道就不出门了,这时想想,真是多余。”
“也不能这么说。”薇珑抿出笑容,“没有这次的事,我怎能知晓,没您在家坐镇,我就没了主心骨。”
黎兆先笑起来,“只你肯这么想。”
吴槐快步追上来,“禀王爷,锦衣卫陆指挥使求见。”
“快请到暖阁。”
薇珑见状,退开两步,先行回房。
去往暖阁的路上,黎兆先问吴槐:“近来可有蹊跷之事?”
吴槐低声回禀:“王府周围有人窥探,小的当差不力,最近才发现,命人撵走了——想抓住,没得手。”
黎兆先把手里的信封递给吴槐,“详查,仔细核实。”不出意料的话,陆开林前来,也是为这件事。但是,即便是再值得相信的人,也不能轻信。因为这事情关乎女儿的前程、安危,决不可有一丝纰漏。
吴槐正色称是,又问道:“这事情与哪家有关?”
“周家。”
吴槐想到了一事,“郡主前些日子曾吩咐小的,安排人手盯着周家大小姐。小的索性命人盯着整个周家,这两日已陆续有回信传来,碍于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事,便没告知郡主。”
黎兆先想到了女儿提过周家大小姐曾两次登门,有这安排,或许是言谈间留意到了什么。他脚步一停,“这次就算了。日后郡主交代给你的差事,只管事无巨细地告诉她,不需知会我。”
女儿长大了,总有需要独自应对的一些事,不可能事事都让他知晓。平日里若是与一些贵妇、闺秀甚至宫中嫔妃生了嫌隙,他有心也不方便替女儿出面。
“……是。”
黎兆先扬眉,“有异议?”
“没有,没有。”吴槐连连摇头,问道,“王爷的意思是,小的日后就是郡主的心腹了?”
黎兆先反问:“难道以前不是?”
“以前只听您的。”
黎兆先笑起来,“日后只听郡主的,偶尔做做墙头草也行。”
主仆两个说笑着到了外院暖阁。
进门之前,有人飞跑过来,双手呈上一封帖子,“端王爷遣人送来的。”
端王梁湛,周益安最近巴结得正欢的人。他消息倒是灵通。
黎兆先看了看,道:“晚间得空,设宴恭迎端王。”顿了顿,又道,“去周府一趟,问周大公子晚间能否前来赴宴。”盯着自己、觊觎女儿的人,他总要亲眼看看是个什么货色。
站在一旁的吴槐抬眼打量,见此刻的王爷目光深沉而锋利,笑得意味深长。
昨夜一直辗转反侧,一早进宫去给皇后请安。皇后见她脸色不大好,当即传太医把脉,得知是有心火,便让她早些回府,好生歇息。
回来之后,喝了安神汤,仍旧无法入眠。
一直是悲喜交加,情绪焦虑,头脑混沌。直到这一刻,看到唐修衡,她平静、镇定下来。
心魂的安稳,只有这男子能给予。
唐修衡走到近前,薇珑亲自打了帘子请他进门,吩咐荷风、涵秋:“我与侯爷有要事相商,任何人不得入内。”语气出奇的冷静,让她自己都意外。
荷风、涵秋齐声称是,转到院门口站定。
进到室内,唐修衡走到居中的甚是宽大的书桌前。桌上放着书籍、画纸、习字的纸张、文房四宝。
他拿起一张宣纸,细看上面的字迹。是行书。
薇珑惯用行书,可上次写给太夫人的帖子,用的是簪花小楷。
字体会随着人的年龄、阅历发生细微的变化。前一世,薇珑的行书逐渐炉火纯青,如行云流水。只是身体每况愈下,腕力虚浮。
此时他眼前的字迹,有着最佳的手法,没有笔力不足的缺点。
薇珑进门后,解下斗篷,斟了一杯茶,送到他手边。
唐修衡放下纸张,侧头看着她。
薇珑对上他的视线,“昨日你说过的话,我——都明白。”
“那多好。”他语气里并无喜悦。
薇珑抿了抿唇,慢慢地道:“你初次登门,我试图称病不见,是因为我要等家父回京。在他回来之前,我不敢见侯爷。”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