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完没了
绵长灼热的亲吻落下来,薇珑柔顺地依偎在他怀里。
彼此交织的呼吸声中,她的衣衫褪去……
唐修衡听到了有人走进厅堂,转到西次间,与荷风低声说话,随后荷风往寝室这边走来。
他解开她肚兜系带的手势没有变得迟疑。这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眼下最重要最盼望的事情是要她。
“侯爷、夫人,”荷风的语气透着些许沮丧,“陆大人与沈先生来访,有要事求见侯爷。”她很反感有人来扰夫妻两个——本来就不如寻常夫妻恩爱,再有人打岔,情形怕是更坏。
称有要事,来的是两位好友。会是什么事儿呢?
唐修衡斟酌着,心里却是清楚,今夜又不能如愿了。
都说无巧不成书,巧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有时候真是让他窝火。
他沮丧地把脸埋到她颈窝,吁出一口气。
薇珑低低地笑起来,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快去吧。”
唐修衡搂紧了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她的耳垂。
“快起来。”薇珑柔声哄他,“明日再说,我又跑不了。”
“不生气吧?”他问。
“高兴还来不及。”薇珑扬声吩咐荷风,“让陆大人、沈先生稍等,侯爷这就起身。”
荷风称是而去。
唐修衡缓了一阵子,体内的火焰平息,这才坐起身来。
薇珑也起来,快速穿上寝衣,披衣下地,给他取出一套簇新的中衣、一件锦袍。
“让带来的绣娘给你做的,看看合不合身。”薇珑帮他穿衣。
这次,唐修衡由着她,展开手臂,享有她的照顾的时候,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竟然喜滋滋的。
他失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薇珑俏皮地对他眨一眨眼。
“我这儿是觉得被人浇了冷水,你呢?”他笑问。
“我觉得是及时雨。”薇珑如实道,“不然真要担心起不来,都不能给娘请安。”
唐修衡笑开来。穿戴齐整之后,抱了抱她,“今晚早些睡,等我明日收拾你。”
“……”薇珑笑着往外推他,“快去吧。”
陆开林与沈笑山夜半前来,真有要紧的事:
梁湛虽然去了山西几个月,但并没让留在京城的谋士、党羽闲着。
这两日,济南廖家的事情闹起来,梁湛的党羽也有了动作。他们之前一直在查周国公府、京城廖家以及程府与外面的生意往来。
程阁老做事滴水不漏,有他当家做主,程家当然不会有把柄落在外人手里。
周府与京城廖家却是不同。有周国公当家的周府,不出问题才是稀奇事;京城廖家与周家做了这么多年的亲家,自然也不会特别干净。
如果两地廖家、周府都出了问题,程阁老兴许就会被殃及:程府现在与两家都是亲家。
如果梁湛以此为把柄,让程阁老为他所用,那么,日后第一个要被针对的就是唐修衡。
沈笑山之所以陪同陆开林前来,是因为他最了解生意场,哪些人与周府、京城廖家有来往,他都心知肚明。
唐修衡走进书房,落座之后,陆开林把这些事情如实相告,末了道:“我今晚才得到消息,觉得应该及时告诉你。”
沈笑山补充道:“周国公与京城廖家倒是不敢受贿,介入的有些生意却等同于受贿:入干股拿分红。事情如果闹起来,那些人是怎样的说法,不好说。”如实相告也罢了,若是咬定曾经一再行贿,够两家喝一壶的。
唐修衡想到了程阁老与自己说过的话,牵了牵唇。程阁老已经料到梁湛会这样做,又知道陆开林与他是至交,他一定会及时得到消息,便说了请他及时提醒的话。
梁湛的为人,程阁老想来已经看清楚:得不到、用不了的人,便打压甚至除掉。
已经料到,程阁老会没有准备么?
不会。
程阁老的用意,是探一探虚实,看唐家和陆开林有没有与程家相互帮衬的诚意。
唐修衡备好笔墨纸,动手磨墨,写了一封书信,唤来阿魏:“唤一名侍卫,把信件尽快送到程府。”
阿魏称是,快步出门。
唐修衡这才与两个好友说了原委,末了道:“这事情归根结底,要看程阁老作何打算。我们不能先于他有所举动,方式得当还好,若不得当,等于给他雪上加霜。”
陆开林心安不少,“阁老有与你交好的心思就行。”
“不是我,是我们。”唐修衡笑着看着近前两人,“我们三个。”
沈笑山转到书案前,拿起笔来,“我给你列出那些相关的名单来,来日程阁老兴许用得上。”
“嗯。”唐修衡站起身来,把座椅让给他,在一旁给他磨墨。
陆开林睁大眼睛,对沈笑山道:“他对你是真好,对我就爱答不理的。”
“胡说八道。”唐修衡睨了他一眼,“你也就今年好点儿,以前见了我就哭穷,拐着玩儿跟我要银子花。谁会愿意伺候你这讨债鬼?”
“……”陆开林瞪了他一眼。
沈笑山轻笑出声,一面慢悠悠地书写,一面对唐修衡讲述写出来的一个个名字背后的底细。
陆开林一面听着,一面坐到棋局前,研究唐修衡与一个门客留下来的一盘残局。
夜访程府的,不光有唐府的人,还有梁湛。
唐府侍卫到达程府之前,梁湛已经身在程阁老的书房。
程阁老进门,拱手行礼,“王爷当真是不速之客。”德妃草草下葬,就算皇帝再生她的气,做儿子的梁湛也该着实悲痛一段日子才是。就算没有母子情分,也该做出个样子来。
梁湛起身还礼,“的确是,我来的不合时宜。可也只有不合时宜的时候,才能登门与阁老议事。”
程阁老莞尔一笑,落座后开门见山,“王爷是为何事前来?”
梁湛直言道,“为你的岳家、亲家而来。”
“哦?”程阁老对服侍在室内的小厮轻一摆手,待人退下之后,道,“还请王爷细说。”
“济南廖家的事,我琢磨来琢磨去,都觉得像是阁老的手笔。”梁湛凝望着程阁老,“这事儿错不了吧?”
程阁老反问:“我像是自寻烦恼的人?”
“不是像,你的确是。”梁湛微笑,“因为你是重情长情之人。”
程阁老一笑置之。
“这种人,不论别人怎么看,我都很钦佩,并且敬重。”梁湛缓声道,“而且,一心交好。”
“想与我交好,便去查程家的亲朋?”程阁老笑道,“查查好事也罢了,王爷查的却都是不大好的事。”
梁湛道:“好事谁都知晓,没什么值得着手的。只有查清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我才能与阁老坐在一起,从长计议。”
程阁老语气淡淡的,“王爷看我像是在乎亲眷的人么?”
“你不在乎,在乎的另有其人。”梁湛意味深长地凝视着程阁老,“在乎了很多年——不为此,我也不会觉得阁老是重情长情之人。”
“王爷恐怕是偏听偏信了闲杂人等的胡言乱语。”
梁湛语气笃定:“京城廖家与济南廖家的口风一致,不会有假。”
程阁老知道他所指何事,笑了笑。
“为当年那一件事、那一个人,才有了济南廖家如今的风雨飘摇。”梁湛笑意加深,“我说的对么?”
“自然不对。”程阁老唇畔的笑意渐渐隐退,“王爷似乎习惯把事情往复杂处想,这习惯真是不可取。济南廖家若是行得正坐得端,宁阁老拿不到他们的罪证,不会上折子弹劾,若真清白,谁弹劾也没用。”
“可你置身事外,不行大义灭亲之举,也不为他们证实清白。”梁湛玩味地凝视着对方,“这正常?”
“这才是为官、为人之道。”程阁老目光转凉,“假如济南廖家是清官,是国之忠良,就算我心怀怨恨,也不会出手打压。廖家是否清白,在人心,在圣心。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龌龊无能的官员,哪怕关系再近;亦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刚正清白的官员,哪怕结怨再深。
“朝廷要的是能够尽忠为民的官员,不是蛇鼠之辈——不明白这个道理,我真不能进入内阁。”
梁湛一笑,“这番话,我深信不疑。你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龌龊无能的官员——这句话可包括令尊?”
笑容重新出现在程阁老面上,“这句话,你要去问皇上。已经赋闲在家的人,我又是他的儿子,给不出评价。”
“的确是。”梁湛又问,“那么,龌龊无能之辈,包括令弟么?”
“这一点也不能问我。”程阁老仍是笑,“既然是一母同胞,我看待他,便做不到公允。正如我对济南廖家一事避嫌,对亲人,更要避嫌,不论是言谈、实事。”
“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梁湛将手边的一份卷宗交给程阁老,“阁老看看这些,看我有无必要交给皇上——如果你看完之后,认为对自己的事情更要避嫌,那就只当我今夜不曾来过。”
“好。”程阁老神色淡然,接过卷宗,一目十行地看完,沉默片刻,把手里的一叠纸张照原样放好,递回到梁湛手边,“王爷去交给皇上吧。”
“这是誊录出来的,阁老不妨留在手边。”
“我留在手边?”程阁老的笑容凉凉的,“王爷的意思是让我自己交给皇上,让皇上以为你私底下要挟我听命于你么?”
“没有人能证明这是我送给阁老的。”梁湛站起身来,欠一欠身,俯视着程阁老,“阁老精明,我此行的目的,你心知肚明,不需我赘言。我需要什么,你亦清楚。”
程阁老一笑,默认。
“这一年,我心绪焦躁至极,因为遇到的烦心事实在太多,日后难免有激进之举。”梁湛委婉地道,“我这个人,愿意结交朋友,不给我脸面的,便是我的敌人。对敌人,我会不择手段。什么事能让敌人痛苦甚至生不如死,我就去做什么事。”
“看得出。”程阁老起身,“王爷说完了?”
“嗯。”梁湛笑着拱手一礼,“告辞。”
“我送送王爷。”程阁老神色如常,亲自将梁湛送出门外。
梁湛走后,管家来到程阁老面前,呈上一封书信,低声道:“唐侯爷派人送来的。”
程阁老一笑。那个年轻人,他果真没看错。
“随我来。”程阁老唤管家随自己回到书房,看完信后即刻写了回信。信件上的墨迹晾干,他把纸张折叠起来,放入信封,“即刻送到唐府。”
他知道梁湛要的是什么,但他也知道皇帝要的是什么,更知道朝廷、百姓需要怎样的储君。
那件事,只关乎他为官该尽的本分。
杂七杂八的私事,与这件事无关。
唐修衡收到程阁老信件的时候,正与沈笑山一面对弈一面议事。
陆开林坐在一旁,阅读沈笑山写的棋谱。
程阁老的信件上只有一句话:若侯爷方便,请费心留意周家。
陆开林凑过去看了,对唐修衡道:“这件事,用你的人吧?你的人办事更牢靠。”
“嗯。”唐修衡看向阿魏,把信件递给他。
阿魏看完信件,即刻会意,“小的明白。安排好之后,就去程府回话。”
“记得,是周家的人。”唐修衡叮嘱道,“周家别的房头、庙里那个,都要留意。”
翌日下午,唐修衡和薇珑去了平南王府。
黎兆先看到唐修衡的时候,由衷一笑,看到薇珑的时候,却是忍不住微微蹙眉,“你怎么又来了?”哪有刚成亲就往娘家跑的人?
薇珑无奈。
唐修衡道:“是家母的意思。她本不想来,家母责令她与我一同过来。”
这算是实话。一早请安的时候,他跟太夫人说下午去王府。
太夫人第一反应就是:“让薇珑一同去。”
黎兆先听女婿这么说,放下心来,看着女儿的眼神变得慈爱,“倒是个有福气的。”
薇珑看着父亲,笑了笑。
随后,她让翁婿两个说话,自己则回到梧桐书斋,把吴槐唤到面前,说起她所知的一些事,末了叮嘱道:“我让你留意的事,你继续留意着,别的不要让爹爹介入。”
吴槐称是,“您放心,侯爷也不让王爷管门外的事,不然的话,王爷怎么可能有闲情着手园子的事儿?”
“这倒是。”薇珑笑起来。
同一时间,周夫人和周益安到了观音庵,随着引路的人,进到一所小院儿。
一早,程阁老派人传信给母子两个:今日起,有人会在暗中保护或监视周家一众人等,她若是察觉到,切勿气恼,这件事是他托人帮衬。
他这样做,一定是有人用周家人等的安危要挟他,否则,他绝不会去求人帮忙。
周夫人心里酸酸的,允诺日后自己会和益安尽力照看好家人,尽量不出岔子。
事情到了这地步,她看望女儿的日程就提前了。
清音现在是什么样子,什么心思,她得去看一看,如此心里才有底。
周益安不放心母亲单独出门,也想见一见妹妹,便随行在侧。
在堂屋门前等了片刻,周清音走出门来。
她素着一张脸,一如寻常女尼的打扮,刚出门的时候,神色淡然娴静,看到母亲、兄长的时候,目光倏然有了怨恨。
周益安暗暗叹息。
周夫人不动声色。
周清音指了指院中大树下的石桌石凳,“二位施主请到那边说话。”
周益安心痛不已。
周夫人却微微扬眉,“你没地方待客的话,便去师太给我留的厢房说话。”也不知道这丫头的脑筋是怎么长的,不是她吵着闹着要见亲人的么?见到了却唱这一出,委实小家子气。
周清音狠狠地横了周夫人一眼,转身进门。
周夫人与周益安随之进到堂屋。
堂屋只有一张矮几,地上放着三个蒲团。
周清音在居中的蒲团上落座,待得母子两个落座,看着周夫人的眼神,仿佛淬了毒的刀子,“先前我还以为,是黎薇珑阻挠,你不能来这儿看我。前两日试着跟师太求情,托她命人请你过来……你今日就来了。由此可见,是你根本不想见我,并非外人阻挠。”
“是,我是不想见你。”周夫人面不改色,“你要见我,我恰好得空,就来了。有事情就直说,没事也不要耽搁我和你哥哥的工夫。”
周清音用力咬住了唇,面色涨得通红。
周益安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周家任何一个人都不是母亲的对手,她的冷静和貌似无情是常态,谁都不能在明面上伤到她。妹妹应该也清楚这一点,却还是尝试着去刺痛母亲。
傻丫头,那是不可能的。
周清音把矛头转向周益安,“听说哥哥成亲了,娶了程二小姐。我以前见过她几次,听说她很得程阁老的宠爱,最起码比程大小姐要得宠,她的琴棋书画,都是阁老亲自教导。我倒是想不通,你是怎么攀上这高枝的?——在你成为笑柄之后?”
换个人这般的冷嘲热讽,周益安一定会动怒,但说这些话的人是妹妹,是他觉得有所亏欠的妹妹,便一点脾气都没有。他温和地笑了笑,“这门亲事,的确是我高攀了。以往我的确是做过糊涂事,还连累了你……这些我都知道。”
他这样诚心诚意又满含歉疚的应对,让周清音很是意外。她奇怪地审视他片刻之后,困惑地道:“居然是脱胎换骨的样子……呵呵……哈哈……”她由轻笑转为高声地笑。
周益安无可奈何。
周夫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这样说来,”周清音止住了笑,“家里没了我,真就是好事连连啊。可是,爹爹呢?嗯?我听说爹爹病重,你和程锦绣之所以抓紧成亲,是程阁老体谅周家,让你们冲喜。爹爹现在怎样了?好些没有?”
说到周国公,周益安不自主地冷了脸。
那个人,他此生再不会唤他“爹爹”,打心底不想承认那个父亲。那个人,先是一时的荒唐冲动,毁了姨母、母亲的一生,随后这些年,又毫无悔意,把他和清音带的愚蠢莽撞。
父亲不对他实话实说,让他也成了德妃的帮凶——那是为人|父的办得出的事儿?
如果没有母亲出面,果决行事,那么到今日,他和清音怕是不知走上了怎样的绝路。
沉了片刻,周益安神色郑重而冷峻地对周清音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指手画脚。娘不来看你,自然有原由。可你在此之前,也从没有过要见娘的意思。到现在都认为娘亏欠你,是你糊涂、不孝。这种话不准再说!”
周清音讶然地睁大眼睛,随后再度大笑起来,“你……哈哈……如今倒真是改头换面了……”说到这儿,笑声忽然顿住,她看住周夫人,“你终于肯教导儿女了?眼下看来,颇有成效啊。”
周夫人神色如常,语气凉凉的:“你到底有事没事?相见就只是为了冷嘲热讽?当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可要当心啊,别连这观音庵都待不下去。”
到此刻,她已经有些后悔。根本就不需来。
这丫头钻进牛角尖到现在还没出来,一言一语背后的意思,其实都在责怪别人。
都是别人欠她的,只她没错。
都是别人害的她,只她无辜。
周清音冷哼一声,“这种话还真吓不到我,到何处还不是一样?我就是一个被生身母亲嫌弃的人,这是命,被这种命数害死也是活该。”
周夫人逸出清越的笑声,“你知道就好。这是你此生的命,若不认命,想继续做跳梁小丑,那么,我不会再留着你现世。”她笑意更浓,目光却是悲凉、残酷交织,“你敢再自不量力,我就拉着你一同去地狱。”
周清音嘴角翕翕,眼睛瞪得圆圆的。
“我早就活腻了,这会儿也真不认为你还有活着的必要。”周夫人的语声低缓、冷静,凉飕飕的。
她已心寒到极点。
很久的时间了,她与女儿红尘内外相隔。
她私心里一直在检讨自己的过错,悔恨自己不曾亲自教导一双儿女。
她一路上都在憧憬,母女相见时能说说体己话。只要女儿已经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就会为她再谋出路,去下跪请求薇珑也无所谓,只要能换来让女儿悄无声息地还俗、寻个像样的归宿就行。
真是这样打算的。
事实呢?女儿毫无悔意,不知错。
这样的孩子,她真的教不了、管不了。
她能用的,只有惩戒的方式。
周益安因为母亲不被理解、尊重,心急起来,“清音,很多事你不知道,爹和娘……”
“住口。”周夫人语声冷静地打断他的话,慢慢站起身来,“什么都不要跟她说,除非你也想遁入空门。你跟她说了,不但没用,反而会成为害死你的祸根。我对不起你,让你有了这样一个妹妹。”
周益安看看母亲,又看看妹妹,心痛得险些落泪。
“我只问你最后一句。”周夫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周清音,“你想算计黎郡主那次,假如得手,你作何打算?是让你哥哥如愿娶了她,还是让她嫁给一个寻常门第的人?是不是想让黎王爷为你和唐侯爷保媒,从而如愿以偿?”
“……”周清音抿了抿唇,眼神变幻不定。
“你想让黎郡主对你低头,听你摆布,所以才不择手段地要拿到她的把柄。我说的可对?”
周清音仍是没接话。
可她的眼神、神色已经给出了答案,非她所愿,但是周夫人和周益安太了解她,一看便知。
“我真是没有看错你。”周夫人闭了闭眼,“好生修行,过几年再相见。”语毕决然转身,快步出门。
周益安稍一迟疑,之后急急起身,追上母亲。
周夫人在门口停了停,正色吩咐他:“回府之后,我会命人传话给唐府,让黎郡主更加费心地照看周大小姐,只要她还有肮脏的心思,当场杀了她我也认。三年之内,我不准你来看这个手段卑劣的货色。当然,我若是三年之内遭报应身死,你就权当我没说过这些话。”
话说到这个地步,是心意已决。
周益安黯然点头。母亲现在能指望的,也只有他了,并没有高的期许,只是希望他安然度日。
周夫人回眸望向周清音,“你真是我做的孽。是我的错,我就会承担,会陪着你面对,亦或结束。”她讽刺地笑了笑,“你没有自尽的勇气,我有。再不知好歹,我会陪你下十八层地狱。”
母子两个默然走出院落。往前走了一段,周清音哭着追出来,语声含糊地喊着:
“哥哥,你也不管我了么?爹爹他……他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
只是两句话,意味的事却不少。
周益安蹙了蹙眉,叹息一声,脚步没有停留,陪着母亲向前走去。
他恨周国公,更恨自己。
妹妹是被他们带成了这样糊涂的样子,错不在她。但现在的她,是谁都不能拯救的。
救她走出困境,她会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为她认为的自己遭遇的不公去找黎郡主的麻烦。那跟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母亲费心经营出来的现状会一朝坍塌。
与其那样,不如让她真的认命。
本质上没有过错却不知错的人,在某些情形之下,是最棘手的。
当晚,唐修衡与薇珑在王府用过饭才返回家中。
回家之后,两人先去了太夫人房里请安。
太夫人瞧着夫妻两个都是神色愉悦,自己也很高兴,说了一会儿话,便端了茶,“时候不早了,回房歇息吧。”
二人称是,回到正房。
薇珑沐浴之前,让荷风点上了助眠的香,是考虑到唐修衡怕是有几日没好生休息了,香料对他平时没作用,在这时候应该能有些功效。
原本以为,他会和以前一样,先于他歇下,事实正相反——沐浴的时候,唐修衡斟酌着程家、周家相关的事,之后又考虑到三个弟弟的前程,不知不觉就走了神。
三个弟弟什么都没说过,为他做出的牺牲却很多。
他心里都清楚。
他们与母亲一样,总觉得欠他一些。
可事实在他看来正相反。
他欠家人的,一直苦于无从弥补、偿还——不是不着家,就是在家相对没什么话可说。
沟通是相互的,尤其亲人之间,没有特殊的事情、特定的场景,谁都不会主动说及心底的话——太突兀,万一对方慌乱尴尬起来,只会让情形更糟。
他和亲人应该都是出于这一点,平日相互回避的时候其实更多。
只有四弟是例外。可四弟在他眼里,只是个小孩子,真是没有能说到一处去的话题。
怎么办呢?
这种别别扭扭的局面,他早受够了,偏生没法子改变。总不能忽然改头换面吧?他倒是想,做不到,也怕吓着家人。
回到寝室,他才像以前一样,暂且放下了这些,注意力被娇妻吸引过去。
她穿着粉色寝衣,衣服的颜色娇嫩,人更娇嫩。
七八分干的漆黑长发散落在枕畔,面颊上染着水汽蒸腾后留下的浅淡霞色,双眸如亮晶晶的星辰,唇瓣宛若嫣红花瓣。
极美。
明明是早已刻入心海烙上灵魂的女孩子,如今相对,却总会给他带来更多的欢笑、趣致。
明明是相同的人,却带给了他不一样的情路。
超出预料,更让他爱。
他在床畔凝视她片刻,先熄了灯,之后宽衣,将她揽到怀里,惊觉她竟已在方才除掉了寝衣。
“这么体贴?”他的手指在她后背游走。
“帮你省些麻烦。”薇珑环着他的身形,手的触感微凉,“冷么?”
“当然不。”唐修衡辗转索吻,“帮忙怎么不帮到底?我喜欢你像滑溜溜的小鱼。”这会儿还有阻碍,他边说话边将这些清除。
“不是没来得及么?”薇珑的语声和他一样,有些含糊不清,“打量谁都像你似的么?”
“这倒是。”他忽略掉她的不情愿,探寻着,“让我看看,想我了没有?”
想么?她都说不清楚。身体自有玄机,是连她都参不透的玄机,自会给出真实的答案。
黑暗中,他的体温由沐浴后的微凉逐渐转为灼热,温暖着她,萦绕着他。
黑暗中的她,让他觉得愈发娇柔。
手指执意的轻拢慢捻间,他加深亲吻,让她慢慢软化。
薇珑无措地轻轻瑟缩着挣扎着,又担心着,“今日……不会再有人来找你吧?”
“不会。”他手上力道微微加重,“专心点儿,不然我会恨你。”
“你才不会……”四个字都没说完,她忍不住因为他刻意的坏心的举动抽一口气,继而自觉面颊在发烧,有无形的、有形的暖流在骨骼、幽谷之间涌动。
他愈发肆意。
薇珑身形有些僵硬了,纤长的手指扣着他的肩头,越来越用力,呼吸再克制也无法如常,“意航……”她唤着他的字,“你给个痛快行不行?”
唐修衡险些就笑出来,“你当这事儿是上刑场么?”继而带着些刻意,去胡作非为。
薇珑的心绪放空,仅剩的一丝理智都专注于现在的困境和如何走出这困境,“没……真不是。但你以前,明明不是这么……”这么坏,这么要命——她没办法把话说完,那说不清是恼人还是快乐的感触让她完全慌乱紧张起来,“意航,”她无助地唤他,“你再这样,我……”她能怎么样?不知道。
“你报复回来。”唐修衡语带笑意,收了手,轻轻碰触着她,“敢么?”
薇珑的手指离开他肩头,攥成了拳,运了会儿气,又缓缓摊开。
她不敢。准确地说,是不好意思。
与此同时,她怕他突然袭击,又期待他突然袭击——是一份让她煎熬的空虚所致。
“想我么?”他摩挲着她的唇。
“……应该是想吧。”她分析了现状之后,这样回答。
“什么叫应该是想?”他和她拉开一些距离,让她陷入更大的空虚。
薇珑勾低他,即刻示弱,“想你,好不好?”
唐修衡轻轻地笑开来,再度深深地热切地吻她。
身形被捞起,膝弯碰触着他的手臂,是任他撷取的姿态,薇珑有些紧张。
随后,便因他坚定却温柔的举动放松下来。
她闭上眼睛,一手抚着他的背,感受着他身形的起落。
唐修衡最担心的是她半路神游天外,那样的话,等于先前一切作废,重新来过。这次不同,他似乎不需要再担心她忽然没了兴致、艰涩地包容他。
是因此,他愈发放松,也愈发恣意。
她带来的每一分每一毫的美,他都享受,亦忍不住探索更多。
某一点会让她不安、抵触——那意味的,通常并非坏事,而是她不愿去尝试去触及的快乐。
他反复轻柔温缓地碰。
薇珑难耐地别转脸,喘息着。
他不给她抱怨的机会,板过她的脸,以吻封唇。
“唐意航……”她呼吸很急促的时候,哀求道,“别这样。”
“这样怎么了?”他问。
“……好难受。”
“那算了?”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那,没事了。”她不甘地道。
唐修衡爱煞了此刻的她,行动上却是变本加厉。
薇珑的身形慢慢绷紧,就要语不成调了,“唐意航……我真的挺难受的,真的。不这样,行不行?”
他是永远做不到拒绝她的,因而道:“好。”继而换了方式,轻送浅抽,待她真的适应之后,才放松下来,肆意起来。
一下一下,直达芯底。
薇珑又煎熬起来,却不好意思再出声阻止。
这不行那不行——换了她是他,也会歇了这份心思的。
他由碰触转为停驻在那儿,先是宛若轻轻地按揉,继而加了些力道,反复磨碾。
薇珑失力,手臂无力地落下去,微微蹙眉,轻哼出声。
被缠得越来越紧,他不自主地再度加重力道。
薇珑知道自己就要失去控制了,分外紧张起来。不在控制之中的任何事,都让她惊慌。
她支肘撑身,在昏暗中对着他摇头,“不行,不行……”
唐修衡却不认为自己能够克制、罢手。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让她揽到自己面前,焦灼地索吻,“不能忍一忍?”
她犹豫期间,他一记用力,继而重重研磨。
“哦……嗯!……”
薇珑抬手,狠狠地扣住他肩头,喘息得分外急,自知此刻一定是满脸通红了。身体全然陌生的不在意料之中的反应,让她惊惶、尴尬。
“抱着我。”他说。
“……”薇珑抱住他,勾紧他颈部,撒气一般去吻他、咬他。
他喉间逸出低低地轻叹。
那里绵绵密密的吮吸、轻咬,愈来愈紧的缠绕,让他脑筋都发麻,陷入空白,宛若行走在云端。
骨酥魂销。
他回应着她带着小脾气的亲吻的同时,大起大落。
室内旖旎流转,身体碰撞的声音、温湿的声音尤为清晰。
情潮褪去,他仍然不肯退离,热情深埋在她那儿。
薇珑周身绵软无力,却仍是急于下床,“我要去洗个澡。”
“今晚想都别想。”他动了动。
她立时难耐地扭动起来。
几经反复之后,梅开二度。
……
这日早间,薇珑罕见地起晚了。
眼看着卯时已过一刻钟,她心焦起来:要洗澡、梳妆,加起来总要一个时辰左右,怕是要耽误了请安的时辰。
一面穿衣,她一面恨恨地看着唐修衡,气恼地道:“我跟你说,一个月之内,不准回房睡。”
不是他昨晚没完没了,她不会连沐浴的力气都没有,以至于现在要这么焦急而狼狈。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