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抱歉,防盗章节是定时的,忘记改时间,所以下一章防盗也放出去了,不过会今天替换完,所以不用担心,实在抱歉
季晨离听不见明烺的话,她只是见着手上沾了明烺的血,高兴得很,口里喃喃:“杀死你。”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医生保镖守在外头,没有明烺的吩咐不敢近身,最后是季晨离自己累了,靠墙睡过去。
季晨离自从醒了之后就很嗜睡,一天二十四小时,她醒着的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检查做过好几遍,得到的结果是各项指标一切正常,大概是病人的心理原因。
明烺把季晨离抱上床,压实被角,把她遮在眼前的乱发拨开,她的脸透着不正常的苍白,皮肤几乎是半透明,脖子上纤细的血管清晰明了。
明烺想,季晨离的梦里到底有什么,这么好,让她宁愿这么半疯半傻地睡着也不愿清醒。
季晨离睡着了手里还握着她想杀明烺的“凶器”,捏得很紧,明烺怕划伤了她的手,借着巧劲儿把碎瓷片夺了下来,又仔仔细细在季晨离的病房里找了一圈,她房间里的所有可能会伤害她自己的凶器早就被搜查得干干净净,连床角桌角这样尖锐伤人的地方都用厚实柔软的羊毛罩子包了起来,明烺看着那片带血的瓷片,看着看着,忽然笑出了声。
这个人,疯了傻了,那点小聪明还是依旧。
明烺在季晨离的房间再没找到别的能伤人的东西,她又看了季晨离一会儿,退出病房,门外医生早已严阵以待,明烺一出来,他们立刻带明烺进诊室进行了专业包扎,包完出来,许璐洋抱着一摞文件正等着跟她汇报工作。
明烺看了那些文件一眼,完全没有让许璐洋放下的意思,淡淡道:“明家迟早要交到阿艳手上,这些事,以后不必来问我。”
许璐洋笑笑,拍着文件道:“副总的脾气明总是知道的,她现在刚上手,总有不熟悉的地方,这些她不是实在搞不定了也不会拉下脸来求您的。”
明烺听了,随手拿了最上头那份文件扫了一眼,是屈氏的收购计划,明烺的那些智囊团都不是白养的,企划书做得近乎完美,只有核心的地方需要她点头决策罢了,她把企划书扔回去,“我帮她一次,以后就有无数次,让她自己解决。”
明烺的决定旁人向来撼动不得,许璐洋只好叹口气,“好,我知道了。”
明烺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医院里,季晨离隔壁的那间病房被改成了她的临时住所,一张床一个矮柜,柜上放了台笔记本电脑,多余的连一张凳子都没有,明烺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脑看,电脑连着一台摄像机,季晨离的病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呈现在明烺眼前。
许璐洋在明烺床边站了一会儿,明烺好像才发现许璐洋没走,头也不抬地问她:“还有事?”
许璐洋笑道:“明总,现在我跟着副总,所以咱俩大概也不是上下级关系了。”
明烺嗯了一声。
“但咱俩认识的年头,刨去雇佣关系,我不敢和您称朋友,总还算个熟人吧?”
明烺又嗯道,“你想说什么?”
许璐洋耸耸肩,也跟着坐在了明烺的床上,斜眼看了看电脑屏幕,季晨离侧身,手压在枕头里,从被褥轮廓可以看出她把自己弓成了个虾米形,婴儿一样的睡姿,许璐洋叹气,“季小姐的脸色比我上次见她更差了。”
明烺僵了一下。
许璐洋又道:“明总,你猜季小姐还能活到什么时候?”
明烺浑身一震,“她会长长久久地活着。”明烺反驳的底气连自己都觉得虚弱,“医生说她没事,她不会死的。”
“医生说她身体没事。”许璐洋纠正,“心里呢?我和明总差不多的时候认识的季小姐,她那年的样子我到现在闭着眼还能想起来……现在这样,死不过是早晚的事。”
明烺道:“别说了。”
可许璐洋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明总,有时我真怀疑您到底是不是爱季小姐,还是,只是想把季小姐养在身边而已,就跟随便的一个小猫小狗似的,高兴了逗她两下,不高兴一脚踢开,宠物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听话就打一顿,再不听话就扔了,左右不论打死了还是扔了,终归不心疼。”
明烺沉默地看着监视器,许璐洋不管她听没听进去,接着道:“明总,爱一个人,总希望她能幸福。”
“她的幸福不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可在你身边呢?你用了那么多心机,她终于跑不掉了,你觉得她这个样子是幸福么?你觉得你这样是爱么?”
“没有她,我会死。”
真是冥顽不灵,许璐洋不想再跟明烺浪费口舌,她想,到时候让这人抱着季晨离的尸体哭去吧,看到时候后悔的是谁。
可许璐洋没想到,这个“到时候”来得这么快。
季晨离自杀了。
她跟平常一样醒来,浑浑噩噩在床上呆坐半晌,然后起身下床,进了浴室,浴室是她病房中唯一一个没装监控的地方,季晨离在里头呆了很久,甚至明烺在监控里还听到她唱起了歌,明烺很高兴,以为季晨离的病情有了好转,直到浴室里渐渐没了声音,她才发现不对劲。
明烺在隔壁房间冲出来,季晨离的病房门被反锁着,她眼都不眨地撞开那扇脆弱的木门,又一脚踹开浴室的门。
季晨离全身泡在浴缸里,浴缸的水早已漫出来,顺着边沿源源不断往下流淌,淌到明烺的脚边,是粉红色的。
季晨离的左手手腕上一道皮肉碎烂外翻的伤口,右手捏着不知从哪得来的还带血的碎瓷片,她的脖子上也有血肉模糊的伤口,大概瓷片不够锋利,她原来是想割开脖子上的大动脉,无果之后,只好转移了目标。
明烺踹开大门的时候季晨离正把左手手腕放在嘴边撕扯,脸上沾的全是血,惊恐地看着明烺,加快了撕咬的动作。
“你干什么!”明烺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她嘴里把她不断冒血的手腕给夺下来,季晨离失血过多,浑身冰凉绵软,明烺没遇到什么阻力就把她救了回来。
医生护士鱼贯而入,简单的急救之后又送到手术室做了手术,发现及时,人受了点苦,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明烺震怒,训斥屋外保镖:“谁给她的瓷片!”
保镖面面相觑,又低头不语。
“我问谁给她的瓷片!”
许璐洋抱胸靠着墙,翻了个白眼道:“就算没人给她凶器,这天也迟早会来,明烺,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看不明白。”
明烺红着眼转头看许璐洋,“你说什么?”
“季晨离的精神早就崩溃了,你也根本不爱她。”许璐洋当着明烺的面,把最后一层遮羞布一点一点撕扯开来,露出最赤|裸的本质来,“但凡你有那么一丁点爱她,不会把她折磨到这个地步,现在那个疯婆娘是季晨离么?你问问你自己她是么?她就是你明烺养的一条狗,狗还有人心疼呢,季晨离这么活着,连狗都不如。”
明烺受不了许璐洋这样不留余地的揭穿,握着拳捶在墙壁上,“你胡说!”
墙体震动,许璐洋贴着墙的背也跟着震了震,她讽刺地笑了下,无奈地轻叹,“明烺,我把你当朋友才给你个忠告,我若只把你当上司,这些话烂在肚子里也绝不多说一个字,你以后痛苦悔恨还是死了,和我有半毛钱关系。”
明烺的手指关节血肉模糊,哑声道:“滚。”
无可救药。
许璐洋摇头,不再劝告。话说一次就够了,自己尽到了朋友义务,明烺发疯是她自己的事。
后来季晨离自杀了第二次。
这次是在病床的被窝里,明烺说的对,她即使疯了傻了也改不了耍小聪明的天性,还很执着,认定一件事,一定要做到了才算完。
明烺不知她从哪来的那么多碎裂尖锐的瓷片,这次的凶器比上次更锋利,鲜血流了满床,直到明烺在床单一角发现滴落下来的血迹才意识到问题,失血过多,抢救比上次更凶险,季晨离昏迷的时间也更长。
明烺看着季晨离惨白的脸,想,自己真的要失去她了。
季晨离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在自己眼前,一点一点死去,她总有办法消磨干净自己的生命,明烺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
“晨离,你究竟是怎么想到办法把那些瓷片藏起来的。”明烺摸着她包得厚厚的左手腕子苦笑,“晨离,你快死了。”
她说出这句话,心口绞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你还打算这样继续下去么?”许璐洋替明烺送了饭过来,又问。
明烺依旧不答。
季晨离在远离自己的地方活着,平安喜乐。
季晨离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死去。
答案清晰明了的选择题,明烺做这个决定异常艰难。
直到季晨离第三次自杀,凶器依旧是不知从哪来的碎瓷片,这次九死一生,差点抢救不过来死在手术室里。
“明烺,你猜还有没有下一次?”许璐洋如此问。
明烺终于清醒,“晨离,你赢了。”
明烺的软肋就是季晨离本身,她赌季晨离残存的那点爱,可她不敢赌季晨离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