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变数(1 / 1)

27.变数

金舜英察觉事情有点不妙,线索是县官查大人持续的笑脸。

“苏小姐的家人!”他带着奇妙的愉悦的神情,上下打量金舜英。这种神气她很熟悉,以前每次她抬出苏牧亭的名头时,别人也是这样,眼神确凿无疑地说:“这女人我得格外抬举。”

查大人眼里闪动的情绪,不是因为陈家的六品女爵,而是因为苏砚君——砚君这么快就变成一方女性中的翘楚了?金舜英暗自哼一声。

“夫人若是昨日到来,就能在此与苏小姐重逢。”查大人彬彬有礼地说,“昨日一件纠纷,亏得苏小姐出面。”

金舜英没有感到丝毫意外。汲月县苏家的砚君小姐,生来注定要当闺门典范。年纪再老一点,她就是苏老姑婆的翻版,别说一件纠纷,便是数十数百件,只要看得起她,她就敢担待下来从中斡旋。

让金舜英不安的是,查大人连续三次称呼砚君为“苏小姐”——她早就应该变成“连少夫人”呀。金舜英挂着客气的笑脸谦让:“真是的!我们家砚君怎么还出头做这种事情呢?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她的公婆肯由得她胡来吗?”

查大人的脸上稍稍变幻着细微的表情,“夫人连日在旅途中奔波,看来尚未得到消息。砚君小姐为了成全连公子的良缘,已同连家退婚了。”

金舜英周身的血液瞬时堵在心里,堵得她出不来气,脸孔手脚因为缺了血液流淌,霎时间苍白冰冷。“大、大人说什么?”

查大人见她的确一无所知,便将昨日从公堂后宅所知的片言片语说给她听。他说到前一半,连远巍与前妻旧缘难断,苏砚君助其鸾镜重圆,金舜英已经是眼前发黑。她扶着墨君的肩膀,仍然站得摇摇晃晃,几次想要摔倒。

这丫头是疯了吗?!

连远巍旧缘难断,关她苏砚君什么事?哪个男人心里没有一个半个旧时的念想?她爹苏牧亭也时不时唠叨去世的夫人,他耽误了纳妾,还是耽误了生子?人嘛,早晚要继续过日子。这位大小姐是书读多了还是男人见少了?居然不识这个道理!好不容易给她牵的一段红线,好不容易寻的这门亲家——连家的万贯家财怎么得罪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手续齐备的一段婚姻,就因她一时仗义,生生化作泡影!闺门典范也没有这样当的!

金舜英心里连珠炮似的轰炸苏砚君,恐怕一张嘴能喷出成串的火来,但脸上只是挂着牵强的苦笑。查大人自然看得出她心中百味杂陈,对她的家事也不便过多地说些什么,只道:“连家宅邸并不在城内,夫人要去,我派人去雇一辆马车。”

金舜英无力地喃喃:“多谢大人盛情。民妇自有一辆家中来的马车,可惜车夫半路遇害。来时两位赶车的楚狄赫大爷,民妇着实不能再劳烦他们。大人慈悲,指点民妇去雇一名驾车的把式,民妇感激不尽。”

查大人道声“好说”,亲自送她到门口,边走边探问:“我见苏小姐谈吐从容,颇有气度,府上必是名门望族之后。”金舜英不敢提起苏牧亭,怕他老复辟党的名号在大新地盘上也是罪人,讷讷地说:“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托赖家乡风水好,邻里知书达理,她自小耳濡目染,养得这一身脾性。”

查大人见她对答敏捷,言辞妥当,点头微笑道:“昨日连氏夫妇在场,有些话不当说。他们毕竟险些成了砚君小姐的公婆,这桩事情当着他们的面讲,太尴尬。夫人既然是砚君小姐继母,那么听听无妨。”

金舜英因怕查大人看轻她,到来时谎称她是苏牧亭续弦的夫人。查大人将她当作砚君继母,恐怕有重大的事情,她没把握能代替苏大小姐拿主意,当即推诿:“我家砚君生得倔强,民妇素来没法代她做主。大人若有重托,民妇恐难胜任。”

查大人见她诚惶诚恐,笑道:“夫人不必担忧。其实是我大新的天王有意混同四海,消弭成见,上个月颁布王令,为众位王爷选取华姓中贞淑贤惠的女子为妃。我大新众位王爷皆是天王同母胞弟,个个英武骁勇,气概非凡。本官不敢以寻常女子入册,迟迟未能报选。昨日亲眼见到苏小姐容貌风度,坦诚豁达、举止有教,见地不同一般女流,实在是百里挑一的人选。”

金舜英难掩惊诧神色,心想你可真会挑!将复辟党的闺女进贡你们三花头的王爷,苏砚君要是没有血溅洞房,就不是苏牧亭的女儿!

她原本觉得有点好笑,但想到这丫头一发疯就退了婚,再发一次疯把大新王爷灭了,天下可就再没有金舜英和苏墨君的容身之处。她赶紧绷紧了脸,将小小的笑意深藏。

可查大人已然发现,可惜误会了笑容里的含义,以为她对这从天而降的富贵多少赞成,只是碍于苏砚君的脾性,不敢打包票应承。“夫人不妨将我的意思婉转透露给苏小姐。若是小姐胸有大志,肯为大新与华姓的融合尽一分力,必是百千年的功德。”金舜英支支吾吾地点头糊弄过去,“待我见到砚君时,定向她转告大人的心意。”查大人顿时欢喜,找人为她雇了车夫。

金舜英逃也似的带着墨君躲入车里,心想这真是飞来横祸,好端端的连家亲戚没了,却摊上这么一个硬差使。别说苏砚君必定不肯,就是她金舜英要开这个口,也觉得对不起苏牧亭。可大新是楚狄赫人的天下,惹恼了他们怎会有好下场?

这帮蛮夷,本来就跟四海内的别人没差别,是他们自己强调出身,搞得与众不同。现在又施恩似的,纡尊降贵跟华姓女子结婚。真是没事找事。

“这就是大新逆贼的狡猾之处。”她好像听见记忆深处的苏牧亭这样咕哝。这回的狡猾之处,可坑到他苏家头上了!金舜英思前想后,越想越觉得倒霉。一切的根源都怪苏砚君!忙活着别人的好事,给自己揽上麻烦!

马车抄近路拐入一条小巷,忽然有人挡住了马头。巷子很窄,车夫吆喝着让他让道。那人无处闪避,又不肯原路退回,竟从驾车的马腹之间钻入车底。车夫骂了两声,只当他跑了,也不再多理会。

向后的车门飞快地拉开。金舜英正一肚子火,发现眼前的男人有两道修过的眉毛。她倒吸一口冷气,他做个“别出声”的手势,不客气地跳上马车,重新关好车门。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追过来,车夫被他们拦阻,走不出小巷,嘴里不客气地骂骂咧咧。金舜英从男人紧张的面容和刻意屏住的呼吸中知道,那些人在追他。她咬牙想:“管它呢!”金家那股铤而走险的血一热,她在马车里充满底气地大喊:“车夫!赶我们的路!让他们绕道!我们不退!要退就拖着他们一起退到县衙去!”

那些人没有心思纠缠,很快就换了道去追赶他们的目标。马车又稳稳当当地向前驶。

墨君对从天而降的访客瞪圆眼睛,金舜英示意他别出声,自己压低声音问:“你被人认出来了?”他沮丧地摇头:“事情有变化。你去哪儿?”

“我能去哪儿?还不是去找我们家的大小姐!”

“我跟你一起去。”他阴沉着脸说,“我也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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