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自连决掌心喷啸的气旋,产生极强的后冲力,把连决逼得一个趔趄,触及怪老头的血滴的一瞬,连决体中仿佛有只猛兽蛰伏,不假多时,呼之欲出,远在意料之外!
连决一看地面上四仰八叉的怪老头,笨重的躯干左倾右晃,怎么都爬不起来,粗短圆笨的四肢也帮不上什么忙,颇有些滑稽。
连决急忙跑过去,扶起怪老头,帮他扑打满身黄泥,疑惑道:“怪老头,这是怎么回事?”
怪老头蹭了蹭鼻尖的泥土,咧嘴一笑道:“我就觉得你这小鬼头有意思,果真有意思!”
连决没见过摔这么一跤,还能笑得出的人,皱眉道:“怪老头,你可真贪玩啊!你不仅人奇怪,连血都奇怪,怎么一碰到我,我也变得奇怪了。”
怪老头咂咂嘴,满脸不屑地睥睨连决,摇头道:“小毛头,就说你嫩的很,我的血乃是通灵之血,有验品之效。不过,你手心涌出的气旋也在我意料之中,却比我想象的强了许多!”
连决一听,急忙追问:“我手心为什么会涌出与玄冰功法无关的气旋?”
怪老头微眯着眼,卖起了关子,悠悠道:“因为,这才是真正的你。”
连决一震,更急于知道真像,错愕道:“真正的我?”
怪老头点点头,乐滋滋道:“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小鬼头,你异火缠身,蓄藏怪力,若不好好雕琢,就可惜了你这块璞玉!但是,能雕琢你的人不是我,等我摆脱了神九那老东西,就带你去见一个人!”
连决对怪老头的后半段话并不关心,更想知道自己身世的谜团,和,大峡谷一战的杀戮疑云。
连决一口气问:“怪老头,你知道那股诡火的来历?在你看来,我又属于哪里的人?”
怪老头“刷”地拉下脸,怪嗔道:“我要是能告诉你,我不直说了么。虽然现在我不能说,但以后,说不定多少人抢着要告诉你呢!”
怪老头语连珠炮,几乎绕懵了连决,见连决一脸懵懂,怪老头微微发笑,摆摆手道:“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别想那么多啦!你看我,除了躲神九那个老东西,根本没什么烦恼嘛!我既然知晓了你的真实身份,也算跟你有缘,不如——”
连决一琢磨这话,飞快想道:“听这意思,这怪老头想认我做徒弟?”
怪老头端详着连决,浮起一丝坏笑:“你不会认为我想认你做徒弟吧?门都没有!我这个人闲云野鹤,最厌恶拜师收徒,麻烦死了。嘿嘿,我是想认你做弟弟。”
连决更为吃惊:“啊?你刚说你六百岁了,还认我当弟弟。”
怪老头瞪着眼睛:“你多大了?你别这个模样,倒好像我要抢媳妇儿似的!”
连决皱眉道:“我十五。”
怪老头眉宇舒展,嘿嘿一笑:“我六百,你十五,不就是做兄弟的岁数么。”
连决纳闷,这怪老头会不会算数,怪老头见连决一脸怀疑,不高兴地瘪着嘴,嚷道:“你还不高兴?是不是认爷孙才恰当?那好吧,我认你当孙子怎样?”
连决哭笑不得,忙不迭道:“忘年兄弟也挺好,以后,我还是叫你怪老头怎么样?”
怪老头眉开眼笑:“我喜欢这称呼,比我本名还好听嘞!”
连决这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这怪老头的名讳,借机问道:“那你本名是什么?”
怪老头警惕向四周梭了一眼,示意连决附耳,小声道:“你遇到不平事,可以拿我的威名吓吓别人,可千万别让神九知道。我叫——苍六!”
“苍六?”连决笑道:“苍六——神九,你俩的名字倒像是真正的兄弟。”
怪老头愤然道:“才不是!你见过兄弟之间四海追杀的?诶——你光问我,你叫啥个名?”
“连决。”连决正色道。
“哦——”怪老头恍然大悟,拍手道:“没错没错!你爹叫连漠,你娘叫天潇儿,臭小子,腰杆给我挺硬了,你可不是流浪儿,你是将门之后!”
连决一惊,眼眶旋即有点濡湿,正要追问爹娘的事情,怪老头赫然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连决想到玄冰圣祖、神九全缄默其口,估计苍六也不会例外,但此中的深意,连决还不是太明白。
苍六四下望了望,罡风席卷着黄沙碎石,显得夜幕愈加深浓如墨,刚震退了人尸,谁知道还有什么毛怪,这片不毛之地,决不适合久停。
苍六靠近连决,说道:“小子,你赶紧回你的悬川,我躲我的神九,咱哥俩儿后会有期了!”
连决虽想告诉怪老头,不必再担惊受怕地奔命,神九已经入土了。但想到与神九阁老的承诺,连决便忍住了话头。
见连决发愣,苍六在连决眼前一晃,说道:“小子,把鞭子拿出来,我教你御魂之术,你快点离开这里!”
苍六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黄纸小簿,说道:“这是我自己写的,你别嫌弃,它可大有用处!嘿嘿。你也别往后看,你现在看不懂,只看第一页就够了!像这样——”
怪老头一手捏红鞭,另一只手若抽丝剥茧,缓缓展开汲魂,口中念道:“形中乃出,无地化形,鞭魂生蛇,速供驱驰!”
一条游游荡荡的红蟒,如午夜魅影从鞭尾袭出,苍六顺势将长鞭交给连决,叮嘱道:“小子,驾驭这条蟒蛇魂走吧,等你我再见,我一定带你去见那个人!”
这怪老头虽嬉笑怒骂没有个正经,但一要分别,连决心里还颇不舍。
怪老头两条短粗的黑眉,也耷拉了下来,叹道:“跟你这小兄弟还算有缘,我都婆婆妈妈了。那就再叮嘱你最后一句,谨记,若你碰到一个前胸长有青龙鳞的人,就得万分小心!”
“胸前长青色龙鳞!”连决瞪着怪老头,一头雾水,怪老头怎么蹦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记住就是了!”怪老头不由分说道。
连决从怀里摸出一枚小瓷瓶,递给怪老头道:“你给了一本秘传,我没什么好回赠你的,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瓶丹药,送给做个念想吧。我走了,怪老头!”
连决踏上蛇魂,冲天而起,御风东行,豪横骀荡的夜风,冲淡了连决心头的阴郁,远方,悬川又赫然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