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有点晚,没有打扰您休息吧?”一个年轻男子走进书房。
他带着黑框眼镜,说话的时候能看到嘴边漾起的酒窝,所以无论说什么,看起来都是可亲的。
江自南坐了下来,一进房大家便嗅到了烟草和酒精混合的气味,除了公司的应酬,他很少晚回家。
陆嫂默默的离开,沈老太太微笑着摇摇头,端起茶几上的茶盅轻轻喝了一口。
“如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告诉我,我好去接你。”江自南端起茶杯的手有些颤抖,他猜想是喝酒的缘故。
沈如诗不屑的哼了一声,碍于沈老太太在场,她刚要出口的冷言冷语硬生生咽了回去。
沈老太太早知二人关系不太融洽,但找不出原因。江自南是沈老太太亲妹子的儿子,大龄母亲由于生他难产而死,父亲伤心欲绝竟不想再见儿子,沈老太太收养时,他已四岁。
“我回房间了,奶奶”沈如诗轻碰沈老太太的双颊道声晚安,独自上楼去了。
房内一张双人床,白色的床单散发淡淡的香味,换洗的衣服折的整整齐齐放在枕边。镜子是圆形的,立在梳妆台上,沈如诗坐在镜前手握玉佩发呆,猛一抬头,有人来了。
是江自南。门没有关,他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前。
他搭讪着走进来。
沈如诗立即站起来,静静地看着他,双臂抱在胸前。
“我要睡觉了,没事就离我远点,看到你觉得自己哪都不好了,ok?”她冷若冰霜。
“也…….没什么,就是很久没有见到你,来看看你。”江自南尴尬的说,手都不知道摆在哪里。
“我们之间早就没有话说了,请您马不停蹄的滚起来,好吗?”
江自南狼狈不堪的走了。
沈如诗与江自南有隐秘,沈老太太是不知道的。
十六岁那年,沈如诗回沈家过年。大年初三,沈如诗在家闲闷,拉着陆嫂一起逛街,二人入夜到家,沈老太太已经睡下,沈如诗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她为每个人都买了礼物,包括江自南,一个LV的棕色钱包。
她心中忽然一热,现在就送过去吧。
江自南大沈如诗几岁,已经在读大学,长相俊朗,学习优秀。沈老太太每次叫二人,应得有气无力的是沈如诗;答得清脆洪亮的是江自南。
沈如诗如同一只觅食的小猫,踮起脚尖走的悄无声息。江自南的门虚掩着,有一丝光从门缝透出来。
沈如诗玩心又起,她没有敲门,轻轻将门推开,想要吓唬屋里的人。
江自南坐在电脑前,身体微微颤抖,浓重而有节奏的呼吸声在屋里回荡着。看到这一幕,沈如诗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尴尬的站在原地,欲向前的脚步一寸寸的往后挪。在国外生活的她早懂得男女之事。
“啪!”沈如诗随意塞在口袋中的钱包掉在地上。
“谁?”江自南回头,眼神紧张而充满敌意。
就在江自南回头的一瞬,沈如诗看到电脑屏幕上打开的照片,白皮肤,长头发,笑靥如花。
那是她的照片!
沈如诗的脸色变了,眼睛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如诗,你听我解释,我……”江自南百口莫辩。
“你这个人渣!”沈如诗咬牙切齿。
“对不起,我知道我们之间绝不可以,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如诗,我、我想过控制,可我做不到……”江自南的嘴唇颤抖着,满头汗珠,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索性将压抑已久的感情发泄出来。
沈如诗一个耳光重重打在江自南脸上,逃也似的离开这个肮脏的房间。
叔叔爱上自己的侄女,惊世骇俗。二人各有心思,没有泄露一点,沈如诗第二天就飞回美国,再见江自南自然冷淡。
早上被闹钟吵醒。
沈如诗做了一个梦,悄悄回到父母家里,父亲做了一桌的好菜,但她没有看到母亲的脸。
天已大亮,沈如诗怔怔地。
先给华主任打过电话报告了坏消息。想到一天无事可做,沈如诗索性闭上眼睛再睡,问题没有解决,又不能立即离开让她有点沮丧。愈沮丧愈发睡不着,她索性起床,拉开窗帘,一夜的大雪让清晨异常闪亮,沈如诗不得不眯起眼睛。雪地中,江自南的白色越野车正从车库驶出,珍珠色的车身与白雪浑然一体。车子利落的掉转头,绝尘而去。沈如诗忽然记起,自己学车的启蒙老师还是江自南。
那时江自南刚考到驾照,沈老太太送他一辆簇新的甲壳虫汽车。沈如诗看到车子闹着要开,江自南便偷偷带她出去学,几天下来,可爱的甲壳虫被撞成可怕的怪物。
江自南曾经单纯美好过,现在完全变质。
爱是一切罪恶的源头,沈如诗想。
沈老太太今天胃口不大好,小碗的南瓜粥,喝了一半就把碗筷放下了。陆嫂见状,也放下筷子,垂首等待。
“陆嫂,你接着吃吧,不用管我!”
“奶奶,莫非你要减肥?不用减啦,就凭你的财产就能征服世界上绝大部分的男人了!”沈如诗扬扬眉,坏笑。
“贫嘴”
“那就陪我再吃点”沈如诗将碗推过去,三个团团乱滚的小汤圆,十分诱人,扑鼻的异香。
“如诗,吃完饭到书房,我有话对你说!”
“吓得我菊花一紧,奶奶,您别用上课来吓唬你唯一的亲人啊,要不现在开始讲吧,我心里准备好了,可是身体不听使唤,您看!”沈如诗嘴里塞满食物,口齿不清的说,双手捂住耳朵,瞪大无辜的双眼。
沈老太太神情凝重,沈如诗扁扁嘴不敢吭声。食不言、寝不语,凡事都有规矩,这是沈家的传统。
“我先下去了”陆嫂将柠檬汁放在桌上,沈如诗懒怠,不愿用手拿杯,伸长脖子将嘴放在吸管上,一口气喝下半杯。
“亲爱的女士,我坐这半天了,让美女等待可是很不礼貌的哦!”沈如诗知道,有话说就是给她上课,不痛快的很,作为坏学生,沈如诗素来是左耳进,右耳出,仿佛两耳中间有条极畅通的隧道。
书房是沈老太太说教的地点,但今天除了说教,她还有更神圣的使命。
沈老太太没有出声,表情严肃,缓缓起身,她等待这一刻已经很多年,像是交待完这件事,她对沈家担负的一切责任,就会暂时告一段落。
她走到书架前,拿起一本黑色封面的《资本论》递给沈如诗。
沈如诗忽闪着大眼睛,一头雾水的接过书,心中充满无数个问号,难道今后的惩戒都变成背书?那岂不是比挨骂还煎熬?
沈老太太将手伸进书的空隙,墙壁上镶嵌着一个金属按钮,衬衫扣子大小。沈老太太轻触按钮,沈如诗身后传来机器运作的声音。
沈老太太移步到书房东侧,将屏风移开,眼前豁然开朗。沈如诗刚刚还在扁着的嘴,瞬间变成o型。
这道门隐藏的很巧妙,紫檀海水龙纹四扇屏,技艺虽然巧夺天工,但在沈家算是最不起眼的古董,屏风后面的墙壁此刻已经打开,不知安置在哪里的灯光,将隐蔽的密室照亮。密室面积不大,只有五六平米的样子,泛着金属光泽的墙壁,黑色大理石的地面光可鉴人,正中间端正的摆放一个银灰色的保险箱。
“That’samazing!奶奶,你太坏了,家里有密室你都不告诉我嗳,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也没老公的人,藏个私房钱也显得太隆重了吧”沈如诗兴奋的说,急忙闪身冲到了里面,四处张望。
“因为你不常回家”沈老太太熟练的按下保险箱的密码,每按一个数字发出滴的声响,“咔”的一声,锁打开了。
“奶奶你这里面装的肯定是无价之宝吧,哪个朝代的东西?是不是要传给您这唯一可爱美丽又懂事的孙女?”沈如诗兴致勃勃,能让奶奶这样慎重收藏的东西,一定是惊世骇俗的古董。
沈如诗屏住呼吸,心中像等待神迹降临般充满渴望和憧憬,沈老太太将保险箱的门完全打开,两个人同时向里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