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又何尝不懂得……老夫也想过放弃,可这孩子却又执意要来……
如今想来,荣华富贵又算什么?
何如一家人其乐融融呢……”
说到动情处,沈万三似乎又要流下泪来。
沈如诗心中诧异,这还是不可一世、狡诈阴险的沈万三么?
她不解的看了一眼沐春。
虽然只是一个眼神,但沐春立刻领会了她心中的疑问,答复了她。
“沈旺剃度,出家了。”
“ohmygod!出家?你容我缓缓……”
沈如诗太过于震惊,抚着胸口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她的眼前浮现出沈旺玩世不恭的脸。
长着一张萌蠢的脸,也的确总做蠢事,到处惹祸。
酒量不大,却嗜酒如命,每喝必醉。
划拳也是输多赢少,却乐此不疲。
好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就一蹶不振了?
沈如诗还记得自己临行前,他那忧郁的眼神。
恐怕那时候,他对这个世界,已经不再留恋了吧……
没错,爱情是一剂无解的毒药。
一旦深入骨髓,如附骨之蛆,慢慢将人蚕食。
沈如诗不由自主的看了沐春一眼。
沈万三摇摇晃晃的坐到椅子里。
双手紧紧握拳,悲怆的说道:
“他去了莲峰寺,骂也骂了,求也求了,他始终一言不发……”
老婆自我流放。
大女儿入宫境况凄凉。
小女儿下落不明。
小儿子出家为僧。
这所有的事叠加在一起,沈万三的晚年,也是够凄凉。
怪不得他变得如此善感。
沈如诗不由得同情起他。
“陌玉这里,我会尽力的。”
她只能这样安慰沈万三了。
沈万三抬起头,感激的看了一眼她。
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从怀中匆忙的掏出一沓纸。
“来的匆忙,这银票,姑娘收好,许多事需要打点,日后我会再送进来……”
沈万三说着,将银票放在桌上。
他看了一眼沐春,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再难舍,也要离开了。
他颤悠悠的站起来,看得出来,他的身体状况也并不好。
此刻,也是在强撑。
“对了,聚宝盆可有异常?”
沈万三问。
一昧的说自己事,他自觉有些失礼。
沈如诗耸耸肩,很无谓的回答道:
“若是有动静,你此刻恐怕就见不到我了。”
沈如诗没有看到,当她说见不到三个字的时候,沐春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落寞。
沈万三下意识的想要抚须,却忘了自己早已经剪掉长髯。
他摸着自己光秃秃的下巴,说了一句。
“姑娘对此物若是还有不解的地方,可托春儿捎信,老夫知无不言。”
时候不早,沐春的计划,出宫前让他换上士兵的衣服。
再耽误下去,宫门关闭,盘查会变得更厉害。
沈万三匆忙的离开了锦绣斋。
沈如诗将他们送出大门,又转回到陌玉的房间。
她倒了一杯茶,掀开内室的门帘。
一阵凉风携裹着花香,迎面袭来。
沈如诗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定睛一瞧,北面的窗子,不知何时被吹开了。
书案上的书册,被吹的一翻一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