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师生关系……吴星飞像得了什么真经一样,把这六个字在嘴里细细重复了一遍,终于恍然大悟,拧着眉毛跟夏蕾嗔道:“这不就是没半毛钱关系嘛!”三个女生看他的傻样,一齐哈哈大笑,张洁伸手就拍了他肩膀一下,揶揄道:“怎么,怕娇娇被别人抢走呀?”吴星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赶紧回到:“你瞎说什么,没听夏蕾的话么?”
夏蕾连连摆手,说:“我可什么也没说!”然后跟张洁心知肚明地眨眼大笑,只有潘雪梅走到吴星飞身边,安慰说:“你不要怕,石娇娇这种人不是只有你追不到,谁也追不到!我看她多半想出家呢!”吴星飞并没有感觉自己被安慰到,留下一句“一群疯婆子”后,翻着白眼快一步跑向教学楼,留下三个女生慢悠悠地踱回去。
此时唐建宇跟石娇娇站在大通道的墙面黑板下面,板报上贴着已经掉色的光荣榜和斑驳的《初一学生体检通知》,唐建宇刚准备开腔,就看见小卖部的老板拖着一推车的新货经过,唐建宇对石娇娇招招手,让她离推车远点。
两人往墙壁又近一步,唐建宇似乎有点胃痛,右手不时地压着胃部,皱着眉头问:“家里还好么?”石娇娇点点头,脸上露出笑意,道:“嗯,爸爸恢复的很好,都蛮好的。我本来想要告诉你的,因为中午一直回家没时间,晚上你又不在学校,所以没第一时间说。”唐建宇闻言嘴角翘起来,轻声说:“这样就太好了,没关系。”
秋风打着转软软地飘进通道的一瞬间,就被地形加大的速度,“呼”地掀起黑板上半张红纸,以及两个人的头发。石娇娇面朝风站,被猝不及防地扑了眼睛,不由得惊叫一声捂住了脸,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下来。
唐建宇一边问她有没有事,一边不动声色地挡在风口。石娇娇松开手,眨了眨眼睛挤出一两滴水珠,才道:“好像没什么事。”唐建宇笑笑,状似随意地问道:“刚刚一拨都是你班里同学么?”“不是啊,夏蕾你认识的,短头发的是同班,另两个是高一的同学。”唐建宇眉头皱了起来,下意识地举起左拳,咬了下自己的食指,像是有不得了的事情要说。
面对石娇娇疑惑的眼神,唐建宇老气横秋地开腔:“石娇娇啊,我讲这个大概不太合适,可是怎么说我也是你三年的老师,有时候啰嗦两句总可以的吧?”这话就够重的了,唬得石娇娇一愣,回:“什么情况?您怎么说都是应该的,我都听。”唐建宇心一横,道:“现在是你学业最重要的一年,绝不能为什么事情分心!你懂么?”
原来从吴星飞叫石娇娇的小名开始,他对石娇娇特殊的反应,唐建宇就全都看在眼里:将石娇娇拉到自己身边的座位;拐弯抹角地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口味;鼓起十万分勇气,在女同学的掩护下也学着往她碗里夹菜,小计谋得逞后难以掩饰的喜滋滋……
这欲盖弥彰的喜爱明晃晃地挂在小伙子的脸上,及至过马路的小插曲后,连看似冷淡的石娇娇仿佛都有了回应。这是多么不良的信号,全都是备考生,怎么能有差池呢?唐建宇想。
石娇娇听了唐建宇的话,先微微张开嘴,然后不可控地张到最大,笑声不加掩饰地流出来,“我明白了!”面对小女孩的狂笑,唐建宇忽然觉得羞愤难当,耳朵出奇地红起来,呵到:“你还笑!”吓得石娇娇一下闭了嘴,眼睛可怜兮兮地眨巴几下,道:“您想多啦,没有的事。”
唐建宇婆婆妈妈地,在心里等待石娇娇说出更多令人信服的证据,可少女却抿嘴等他结案了。唐建宇自问了解石娇娇,但了解比不上亲眼所见,只好说:“真的么?那为什么上周一早晨,我看见这个男生骑着你的车载着你,你坐在后面吃东西?”
还有这个事!石娇娇嘴巴重新张开,抬头略微回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反问:“你怎么看见的?”唐建宇心里“咯噔”一下,表情却没有变化,说:“我怎么看见?你们就在大街上晃啊!”石娇娇看着唐建宇的脸,看出他忍着怒气还要跟自己好好说话的纠结。
她往唐建宇走近一步,解释起来,“那天是偶尔遇到,他刚下大巴,我刚买好包子。他说要迟到了,他骑车快点,我也可以顺便吃早饭,就是这样。仅此一次。”唐建宇垂下眼帘,耳朵仍是烧红的,只是变成为自己尴尬了。
石娇娇乖巧地对唐建宇笑,顺服地说:“唐老师是对我最好的人,说什么都会听,都不会怪你的。况且……”石娇娇抿抿嘴,接着说:“爸爸这样了,我怎么可能有那种心思。”有两三个初中生推着自行车路过,时不时地看向这一大一小的两人。
唐建宇被一种更大的难堪包裹,他好想立刻捂住自己的脸!这怎么回事,好像自己就是为了得到一种,可以对她说三道四的特权似得!长幼的次序在这次对话里,竟是有点颠倒的感觉。唐建宇别过头,摆摆手,说:“是我不对,你是什么样的我应该清楚,不该武断臆测。”石娇娇把被风吹乱的碎发顺到耳后,轻声说:“没有不对。唐老师,谢谢你。”
接下来一整个下午,跟石娇娇饭后的对话时不时地窜进唐建宇的脑子,害得唐建宇忍不住丢下写教案的钢笔,两臂夹着自己脑袋,懊恼地揉搓自己的头发。同事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唐建宇,即便学生顽劣或者家长刁蛮,他都是从容不迫沉着以对。白胖的男子瞟一眼唐建宇,又给老姜一个眼神,老姜撇撇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呀!”
上完课的黄瑜捧着教案回到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向唐建宇,自然是看出了异样,连东西都不放下,径直走到唐建宇办公桌边,柔声问:“唐老师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唐建宇一下子清醒,夹着脑袋埋着脸,绝望地发现自己在办公室里,失、态、了!
他按兵不动,偷偷转动下眼珠,火速思考脱困方案。最终顺势捋了下头发,抬起头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看着黄瑜圆溜溜的眼睛,随手从左手的书堆里抽出一沓草稿纸,放到她面前说:“最后几个数总是出不来,有点急躁。”
黄瑜将信将疑地捧起草稿纸,上面写写画画得一堆数字和方格。教初一美术的黄老师自然是不懂,赶紧把本子递给凑过来的老姜和眼镜男。老姜一看是一盘解了大半的对角线数独,再一细看,虽然对应的数字有两三个没填,答案已是呼之欲出了,他费解地问:“能卡在这儿?”
未婚的白胖男老师知道黄瑜爱慕唐建宇,好不容易逮住了在她面前表现的机会,也不动脑筋,忙不迭地拿了笔说:“这太简单了,我立马就能填出来!”黄瑜对数字没有任何兴趣,撇撇嘴说:“我不懂,您填呗!”说完转身仍来到唐建宇桌子边,问他需不需要去趟医务室,唐建宇只能笑着摆手,连说真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