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被盘在脑后,耳边拳曲着恰到好处的几缕碎发,看起来精致又温婉。小巧无缺的耳垂上夹一粒钻石的耳钉,闪耀的光亮和脖颈向下延长的美好线条完美结合。石娇娇裸露的肩膀瘦却圆润,羊脂般的白腻皮肤,被胸口薄薄的淡蓝色软纱衬得几乎透明,美得若隐若现……不知道是冷还是紧张,她细长的手臂总是抱着自己,芊芊手指不时摸摸手臂。
落日浓烈的橘红色余晖,追逐着快速行驶的汽车,执意要将自己的温暖涂抹在这美丽的脸庞上。张堃看见石娇娇在光影里,明暗对比强烈的侧脸,第一次发现一贯给人清淡感觉的女人竟然也有这样艳丽的时刻。石娇娇被盯得心里发毛,忍不住用象牙色的小包遮住脸,嗔道:“又这样看着我。”张堃看了眼前座的司机,伸手拨开遮蔽物,道:“很美。”
“穿成这样我更加紧张了。”石娇娇看着张堃,诚实地说:“就算是最重要的朋友,这么隆重反而显得生疏吧?”“不会。”张堃嘴角一直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石娇娇泄气地垮下肩来,“究竟是何方神圣,搞得这样隆重。”张堃没有接话,扭头看向窗外。
“车留下,你可以下班了。”下车前张堃对司机说,石娇娇跟司机摇摇手,紧跟着下了车。第一次穿的白色高跟鞋跟太细了,下车时没站稳差点崴到脚,石娇娇轻呼一声,还好张堃眼疾手快,将她拉住稳在怀里,还顺手接住了快要滑落的烟灰色外套。“谢谢。”石娇娇小声说,张堃的笑声就在耳边,“放松点,和我一起出场。”
客户经理早就等在台阶下,一见客人出现,就迎上来说:“您到啦?包厢已经按要求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入座。”张堃将自己那件深蓝底色配浅蓝细条纹的西装,和石娇娇的外套一并递给中年女人,点点头问:“我的客人到了吗?”客户经理双手将衣服递给身边侍者,并叮嘱“挂烫一下”然后立刻回话道:“杨先生已经到了,还有……”张堃竖起手拦住女经理的话,“带我们上去吧。”女经理一愣做了个指引的动作,带一行人来到电梯边。
真奇怪,这感觉真奇怪!从一踏入电梯开始,石娇娇的心就产生一种类似失重的漂浮感,并随着楼层数字的增加,越来越强烈,好像有什么危险就等候在电梯外面,只要她一出现,立刻张开大嘴将她吞噬。石娇娇不由得按住心口,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你怎么了?”张堃轻声问,正在这时,电梯响起到达的提示音,女经理让出出口。
电梯停稳的那一瞬间,石娇娇的心漂浮到达顶点,可察觉地下坠,引起难以忍受的慌乱,她没有回答张堃的话,而是一下子靠在两面墙的夹角处,神经质地轻呼了一声。“女士你怎么了?”女经理立刻关切地看过来,做出要来扶的预备动作。石娇娇深吸一口气,看了看站在门外的张堃,摇摇手说:“没关系,一下子没有站稳。”
她的脸色好苍白,高度紧绷的神经,让姿态像极了预感到危险的食草动物。
通往包厢的走廊上,铺着纹路紧凑的花地毯,厚重得踩不出一点声音,但往那扇门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石娇娇虚弱的心上,声音震耳欲聋,轰得她头昏眼花。“就是这间了。”客户经理亲自敲敲门,侍者从里面打开。“我们自己进去就行。”张堃道,女经理弯弯腰,“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这个过程中,门缝在扩大,泻出里面明亮的灯光,和部分典雅的内饰。
“我去趟洗手间。”石娇娇忽然后退一步,不由分说地转身就走,女经理一句“里面有独立化妆室”都没来得及说出,石娇娇已经在最近的转弯处消失了。
这种预感是动物畏惧的本能,也是多年来养成的直觉,只有他在附近的时候,才会出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石娇娇第三次拨通号码,还是听到同样的提示音。“该死!”她把手机捏在手里,按在胸口,如困兽一般在洗手台的大镜子前走来走去,惹得盥洗完的两三个女人一脸惊疑地看着她,一边猜测一边快速地走了出去。
厚实的暗红色木门,没有缝隙,沉闷得听不见里面一丝丝动静。石娇娇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守在门口的年轻男侍者认出她来,已经擅自跟里面通报。里面的侍者打开门,上一秒还有的谈笑声戛然而止,石娇娇头皮一麻,抬脚往里走。她穿过被巧设为屏风,错落放置着瓷器的百宝架,飘然的裙角隐隐绰绰落入座上宾的眼睛里。
石娇娇从小时候的开始,在极端的场合下,会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身体会瞬间僵化,纹丝不动,听不见看不见,而思想却更加清明,好似灵魂出窍一般。在唐建宇不甚有生气的脸庞映入眼里的一瞬间,石娇娇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五感正在退化,旁边杨教授故作熟稔的招呼声完全听不见,只有唐建宇的双眼被不断放大,里面全是石娇娇清晰的影像。
“呵呵。”极冷的声音如极尖锐的针,将石娇娇从幻象里拖出。张堃向她伸出一只手,脸上是亲密的表情,柔声道:“发什么呆,过来。”石娇娇眨眨眼,垂眼朝张堃身边的座位走去。在唐建宇吃惊的眼神里,她像带着镣铐迈向刑场的死刑犯,步履沉重得能在地上砸出印记。“来。”张堃起身为石娇娇拉开座椅,关切地问:“没事吧,我们正聊起你。”
石娇娇保持着被按到椅子上时,斜着身体的不适姿态,视线里是杨教授兴高采烈的表情,极不自然地说出第一句话,“您,杨教授您也在啊?”杨教授根本没有察觉到石娇娇的异常,看了看唐建宇,愉快地说:“是呀,见到了我的老同学。没想到张总一言九鼎,随口闲聊的话竟然真的安排了。”石娇娇飘忽不定的眼神,既害怕又渴望,最后忠实地落在唐建宇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