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靳华和蒋芫在酒店里独处,始终坚守着一个已婚男人的底线,唐建宇先前愈加沉郁的神『色』才稍微有所缓和。他捏了捏左侧叠成长方形的湿巾,沾了沾从头到尾都很干净的指尖,沉声问:“后来呢?张烨还是知道了,是怎么知道的?”靳华苦笑了一声,“当晚我没有回去。”唐建宇眼神少有的锋利,“那你是真的该死。”
靳华摇摇头,“蒋芫太固执了,真的一夜没睡。”唐建宇无言以对,只好疑『惑』地反诘:“就算这样,也不是圆不过去的。”靳华听了这话倒是笑了起来,“建宇啊,你也很老道啊!”唐建宇厌恶好友这不合时宜的打趣,“我不是你,可没有个牵肠挂肚的蒋芫。”“是,”靳华扬了扬眉『毛』,“世上有几个你们这样的,一照面竟就是想要过一辈子的那个人。”唐建宇偏开头,没有偏离重点,“这不是你犯糊涂的借口。”
靳华嘴角抬了抬,长叹了一声,两手撑着桌沿呼了口气。吓得不远处负责他们这桌的那个瘦弱服务员,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还以为他又要为什么事发作,找自己麻烦。靳华撩起眼皮看了看,又恢复比较松弛的姿态,搅着完全没有食欲的甜品,说:“我没有!”唐建宇紧跟着反问了一句,“那和张烨怎么成这样了呢?”
“哎呀!”靳华一下子撂开长柄的银『色』汤匙,三分无奈五分委屈地说:“就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明明早就改回喝热水了!”唐建宇扬了扬眉『毛』,只想听重点。靳华嘬了嘬腮帮,似乎非常不愿意回忆当时那一幕,但他还是向好友倾诉起来,“我跟蒋芫就这么熬到天亮,蒋芫吵着要我带她吃当地的早饭。我想一夜都熬过来了,这点事实在不必推辞,那就去吧!”
听到这里,唐建宇眉『毛』几乎挑上了头顶,原本紧闭的嘴巴微微弹开,『插』话道:“遇上了?”靳华没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走的时候,蒋芫带上了行李,把房也退了。她说一夜就一夜,就是这样的『性』格,我觉得正常也没多问,就一起去城南我家附近的‘某记’吃早茶。”靳华的眉头拧成了一条麻绳,“天呐!”他换了好几次呼吸,才能继续表述。
“你知道那家越是清早越是人多,没地方停车,我就在马路对面找了空位。估计是一夜没睡熬的,我跟蒋芫都有点虚。她一个女人自然比我反应大,脚下没力气,下车差点崴脚摔倒,吓得我赶紧迎了上去!”唐建宇的呼吸停止了几秒,有点震惊地问:“不会这么巧吧?”靳华咧咧嘴,“要不说我倒霉呢!本来夜不归宿就够难说了,大清早抱在一块还怎么解释?”
唐建宇吐出一口浊气,摇摇头,“一开始就不应该去的。”靳华摆摆手,“说什么都晚了!你不知道张烨,她人前世故灵巧的,其实私下一点自己的主见也没有的。她腰疼得受不了,趁媛媛没醒去『药』店买止痛的贴布,谁知『药』店没关门,我倒是在那里!”靳华头皮一阵发麻,冷笑几声,“她以为隔着几棵秃树我没发现她,慌里慌张跑了,好像错的是她一样!”
靳华用一根拇指按住一侧太阳『穴』,有点恼怒地说:“什么吵架,我倒是想她劈头盖脸地骂我呢!她tm也不吵也不闹,就躲着我!好像我多脏一样!”这下轮到唐建宇咧嘴了,“你错在根源,骂一顿实在便宜了!张烨这样倒真没办法。”靳华毫无指望地看唐建宇一眼,“告诉你也没用,竟说些废话!没有建设『性』意见。”唐建宇撇撇嘴,“行为学上,倾听比倾诉更难。”
“切。”靳华将快要化尽的冰淇淋水一口喝完,“本来也没指望你有办法,另有个事得跟你提一下。”唐建宇早就停止进食,将面前清理干净,『露』出好奇的表情,“这里面还有我的事?这蒋芫还记得我?”靳华咂了咂甜品融化后过甜的滋味,说:“她还真记得你,不过不是你,是娇娇。”唐建宇比联想到自己时更疑『惑』,“关娇娇什么事呢?”
“我也不知道。”靳华撇撇嘴,“就是奇怪,才来问你呢!”“你说。”靳华开口有点心虚,“我,还是跟蒋芫去吃早饭了……”唐建宇冷笑一声,但他更关心石娇娇的事,没有开口。靳华将唐建宇没评价他的行为,就继续说:“快吃完的时候,蒋芫问起了你,问我们还有没有来往,我照实回了!她似乎很高兴,顺势就问到了你老婆,石娇娇。”唐建宇大脑高速运转,“她们认识?怎么会?我一点也不知道。”
靳华没有余力帮唐建宇去理顺这其中的曲折,直接回:“这就告诉你一声,你回去问问小娇娇,我看蒋芫的样子不但认识,中间还有不小的事呢!”对面唐建宇表情沉静,很明显已经切断接收外界信息,靳华对他这状态习以为常:问题多的数学家总是擅自沉浸在自我思考里。唐建宇紧锁的眉头和吃紧的表情表明,这件事思考起来有点困难。
靳华知道蒋芫的哥哥就是张堃,但他不知道张堃和石娇娇的事;唐建宇知道张堃和石娇娇有一段交集,但他不知道蒋芫和张堃的关系。双方都认为张堃其人的细节是和对方无关的小枝节,没必要提起,就形成了两边信息得以贯通的死结,自然怎么也想不明白。
原本就是这样一条断裂的线,唐建宇却靠着一丝玄妙的直觉,在脑海里浮现出张堃的样子来:他最近行踪不明,石娇娇一直在追寻他的消息!她感觉他可能遭遇了困境,那牢狱之灾无疑是种极难摆脱的困境。唐建宇的眼睛动了一下,『舔』了『舔』嘴唇,食指蜷曲着挡在鼻下,问:“那你怎么当时不问一问,她想干什么?问一下也很正常。”
靳华挠挠头,“哎呀,那个时候脑子昏昏沉沉的,她要娇娇的电话,我就给了,哪想得了许多呢!”唐建宇垂下眼睛,暗想既然给了电话,那蒋芫一定和娇娇联系过了。靳华自己的状态尚且理不清,遑论给他提供什么线索,不如直接回去问妻子来得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