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王爷抓奸的事情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但城中的流言一刻都没消停下来,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那位爷会作何抉择,
不止是民间,帝宫里的所有人也都在等着那位爷的抉择,
这般如此伤风败俗、有辱帝家颜面的事,宫里自是不允许就这样轻易地打马虎了过去
昏暗潮湿的地牢里,两具用铁链吊着的身躯,皮肉糜烂、恶臭无比,
自阶梯下来的男人手指一勾,一顿抽打又开始了,
经过这几天下来,挂镶在顶上的铁链,被季振锋活生生地拉出了些,
季振锋一个猛扑,扑在已经不知是死是活的檀柔身上,
两条带钩的鞭子全抽打在季振锋的身上,每一鞭子都让季振锋身躯一颤,
许是鞭声太响,檀柔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来,
她亲眼看着每一鞭子都抽打在季振锋血肉模糊的雄厚背上,
满目悲楚,张着嘴没有力气地哭泣着,两道眼泪止不住地流啊流,
刺耳颤心的鞭声戛然而止,
“禀王爷,三百鞭已齐整。”
骁岩璟听了,走上前来,幽深地打量了季振锋一眼,
意味深长地道了句:“可惜。”
季振锋一脸凶相地瞪着眼前的男人,只可惜他浑身没有半点力气能让他出其不意地攻击眼前的这个人
“杀了我”
檀柔卑微颤抖地说了句。
她这样不堪入目的样子,已经没有想要再活下去的**了
“住嘴老子不准你死”
季振锋用尽身体的最后一点力气,吼了句尚有中气的话来,
檀柔死焉焉地看了季振锋一眼,
面容微颤,占满整张脸的两道交叉血痕渗出血来,盈盈带泪的眼中有说不明的复杂,
骁岩璟冷睨她一眼,满目深不见底的冰冷:“明日本王自会成全你。”
天色刚刚微亮,禀城就沸腾一片,
战王府附近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都在等着里头的人出来,
因为他们苦等几日的结果,终于出来了。
“你们都听说了吗今日巳时,王爷将亲自带人把那对奸夫给活灌黄沙河”
“哎哟这个事儿啊,整个禀城都传开了去哪家哪户不晓得”
“可不是嘛我今日儿个,天刚蒙蒙亮就爬起来了,就在这儿等着看大快人心的场面呢”
“嘿我那一排的左邻右舍啊,那些个娘们儿如今都已在黄沙河候着了,
说是要亲眼瞧着那个伤风败俗的下作女人被淹死,才能解心头愤恨”
“这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看来一点儿都没错
那可是咱们禀翊国赫赫有名的战王爷啊这等不似凡间物的活神仙都给带绿了去”
“可不就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作死胚子”
“就是这位还不如先头的那位咧,虽说未婚先**,但好歹是个守妇道的”
时辰越晚,围在王府同城门口的人也越发多看起来,
不论男女老少,几乎整个禀城人都齐全了,
隆
王府的侧门终于打开了,
就见八个壮实男子肩扛着两个缠着厚厚铁丝的木头猪笼,里头躺着两具暗红的躯体,
骁岩璟踏步而出,走在最前头,堵路的百姓纷纷散开两边去,
两具猪笼子跟在骁岩璟身后,人山人海的百姓跟在猪笼子的身后,嘈杂声如雷贯耳,
如此声势浩大的一群,全往城门涌去
卿家:
一道俏丽的身影坐在石桌前,研墨执笔,认真且沉迷地练着字,
随着偶尔的歪头抬头,乌黑秀发上的一支流花簪尾回来晃动着,
卿谨扬上前来,拿起一张练完的纸,
端看了番,赞赏道:“漠清妹妹的字越发好看了。”
她笑了声:“哪里好看”
卿谨扬瞧着手里头的字,一时间难以用词形容,
“额浑然有力、力透纸背。”
这话是不假的,顾漠清的字体狂野有力,笔锋如剑,
一点都不像女子该写的字那般清秀细腻。
“漠清妹妹的字是哪位教的”
教得这般凶猛
顾漠清写字的手顿了下,随即一笑而过。
卿谨扬放下纸,轻咳了声,随口道:“听闻今日巳时,王府要在黄沙河活淹了苟且的那两位。”
顾漠清面不改色,笔不停顿,漠不关心地道:“他人的家务事,有什么好掺和的。”
这事闹得满城风雨的,即便足不出户也能知晓上几分,
卿谨扬见顾漠清态度平平,噤声片刻,
而后笑道:“我家书嫣姑娘快来寻我了,哥哥就先去了。”
她点了点头:“恩,去吧。”
卿谨扬起身离了院子,
本该熙攘的大街上,如今空无一人,看来都全挤着去黄沙河看热闹去了。
他一摸手袖,
哎呀,要送书嫣姑娘的东西落院子里了。
卿谨扬调头回了卿家,
走到院内,刚要叫唤人,就见院子石桌上只留了一桌纸墨,不见人影,
卿谨扬拿起落在桌上的木盒子,瞧了眼落笔急躁、墨汁还未干透的字,摇头意味深长笑了下。
哗啦啦啦
黄沙河的水犹如凶猛的野兽,冲劲十足,
黄沙河的岸上挤满人头,指着黄沙河岸边,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两个猪笼子被放在黄沙河边上,冲打到石头上的黄沙河水被溅起,弹撒进猪笼子内,
冰冷带泥腥味的河水拍打醒笼子里神智模糊的檀柔,
她艰难地侧头一看,黄沙河水如吞人的巨兽一般,让人恐惧、窒息,
檀柔吓得面色如土,顿时惊恐地苦叫起来:
“不不要不要啊不要啊放我出去啊放我出去”
檀柔恐惧凄惨的求饶不但没引起众人的同情,反而刺激了众人咬牙切齿的愤恨来,
“下作胚子还敢求饶淹死你都便宜你了”
“对扔扔下去淹死这不要脸的破鞋”
“扔扔淹死这对不要脸的奸夫”
周围怒喊着辱骂的话,个个挽袖捏拳的,都恨不得亲自上阵来推
八个高大男人将猪笼子推前了几步,猪笼子的头悬空在黄沙河水上方,
尤见底下的水流如洪水猛兽,什么东西被扔下去都会被瞬间吞噬没了
“不要不要啊呜啊啊啊救我救救我救我啊”
笼子里的女人发了疯似的,满手血痂的手死死抓着笼子边扯,扭头对着另一个笼子哀嚎哭吼,
一道身影刚出城门没多久,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如吞人的吼骂与撕心裂肺的哀嚎,
身影一怔,瞬间加快了脚步,扶撑着腰跑了起来。
“淹”
“淹”
“淹”
“淹死她”
呐喊声越来越大,
笼子外面,面色冷漠、眼神锋利的骁岩璟,抬起大手,
一放
两个捆铁猪笼带着恐惧怨恨的哀嚎,被推进了湍急的河里
顾漠清拼命地挤进人群里,探出头,往前头看去,
刹时瞪大着眼睛,微张着的嘴唇刹时泛白,
只一瞬的时间,两个大猪笼就被淹没得无影无踪
她死死地盯着湍急汹涌的黄沙河水,一阵恶寒直窜浑身,冷得很。
“好”
“好”
“淹得好”
人群响起欢呼雀跃的鼓掌声,震耳欲聋,
如愿以偿的百姓们纷纷散去,每个人都笑得高兴,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一般。
她死盯着波涛汹涌的黄沙河,仿佛被点了穴,愣站着不得动弹,被人撞了也不闪躲,
一片的笑声里,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娘亲他们为什么要淹死那两个人”
“因为那个女的下作,不守妇道,同野男人睡觉”
稚嫩的声音又问道:“那为何不将他们赶走就是呢”
“女子不守妇道就该当被处死同她一块的野男人可教她害惨了去
你日后长大了娶媳妇儿可得好好睁大眼睛瞧清楚了去,可知道否”
“嗯嗯我知道了,娘亲”
王府灌猪笼的那天,顾漠清消失了一天半夜,直到深夜才疲惫不堪地回来,
第二天的时候,卿家没有一个人敢开口问上一问,对灌猪笼的事也是只字未提,
“漠清丫头,来,为娘给你涂消痕膏。”
卿大娘轻轻拍了拍坐在床边发愣的顾漠清,
顾漠清如梦初醒,应了一句好,
卿大娘轻轻地掀开她的两只手袖,
露出深浅不一却满布双臂的鞭痕,
每次擦药膏,卿大娘都好一阵心疼唏嘘,
顾漠清瞬间眼红,抱着卿大娘无声哽咽:“他们真的好可怕”
卿大娘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哀叹一句:“傻姑娘,人心都是不一样的。”
她摇了摇头,紧咬牙关:“不,他们的心是一样的。”
一样的险恶狠毒。
卿大娘的手移到她削瘦的左肩膀上,紧紧地抓着她的衣裳,眼底一闪而过浓浓的复杂与担忧。
庄德殿:
“哼,活灌个猪笼子就让她给死了,真是太便宜那个女人了”
帝太后愤怒地说道。
齐雲灵走上前来,轻拍了拍帝太后的后背:
“太后您消气,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这说明王爷重情重义,是好事。”
帝太后哎了声:“自从那个叫顾漠清的出现后,哀家真是越发地看不透王爷了,
屡屡破规、处处同哀家作对不说,还总是在那些个低贱女子身上浪费精力
瞧吧,低娶的那些个女人,有哪一个不让帝家丢尽颜面”
齐雲灵媚眼一闪而过怨恨,但又放心地笑了一下,
安抚道:“顾漠清跑奴了,说不定都亡在外头了,而苟且的那位也浸了猪笼,
王爷是个颖悟绝伦的,这日后啊,定是不会再教民间的俗物所迷了眼去了。”
帝太后的面色终于是好转了些,轻拍了拍齐雲灵如凝脂的手,
开口笑道:“恩呵呵,真如雲灵说得这般才好呢。”
帝太后惊声:“哎灌猪笼的那位一走,那王爷府上不就少了个王妃”
说着,帝太后拉过齐雲灵的书,笑得仁慈:
“雲灵这般钟灵秀气、温婉贤淑,同王爷是般配得很。”
齐雲灵笑得面娇:
“太后这成不成哪是太后一人说得了啊,只怕雲灵无能,不能教王爷心喜了去”
“唉哀家怎么说也是王爷的生母,有些事还是能做上主的你啊,就安心等着做王妃吧啊哈哈。”
帝太后逗趣着她,开怀笑道。
“哎呀,太后”
齐雲灵以帕遮羞,垂下的眼眸里是欢喜与得逞之色。
王府:
暗阁的地牢里关着一牢子的人,
他们有的跪地求饶,有的靠墙发呆,有的急眼大骂。
“可都抓齐了”
骁岩璟看着手里的人名单,
幽影重点了下头:“齐了连带着信纸也已一并寻齐”
骁岩璟抓起桌上的一大叠信纸,扔进焚盆里,燃烧的火光倒印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
“王爷,牢里的人如何处置”
骁岩璟站起来身子,居高临下地幽望着人名单:
“再过三日本王就要带兵征战,一切等本王凯旋归来时再作打算”
“喏”
骁岩璟不知想到什么,下意识地动手理了理身上的长袍,
而后似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往外而去,
走到一半,又退了回来,严肃至极地道:“牢里人都看好了,跑了一个本王唯你是问”
幽影跪地抱拳:“喏”
阴蒙蒙的天,空气中还有一丝凉意,
但这丝毫不影响骁岩璟欢喜前去寻顾漠清的心情,
“傻漠清,你这一笔画得生硬”
卿谨扬用手中的书拍了下顾漠清的脑袋,
顾漠清嘿嘿嘿地傻笑,连忙将画毁了的画撤走,又换了一张新的画纸,
卿谨扬用手指着其中一块地方:“这儿,墨汁都没了。”
顾漠清沾了沾墨汁,小心翼翼地给它补上一笔,
卿谨扬又是一手书拍在顾漠清的脑袋上:“你呀你,补了岂不是粗了显得生硬”
顾漠清强颜欢笑着,继续撤下画,又换了张新的画纸,
这刚动笔不久,一手书又打在她的脑袋上,
“哎呀你,这里画得不对。”
顾漠清放了毛笔,
是可忍孰不可忍
唰地下站起身子,脚踏石凳,一臂扼喉,将卿谨扬死死锁住,
她咬牙切齿地道:“哟呵,你个小样儿,活腻了是吧当我受伤了就不能打了是吧”
“额咳咳咳快,快放手”
被命运扼住喉咙的卿谨扬艰难地叫嚷道,
“你错没错”
“额错错了,错了”
“还打不打我头了”
“额咳咳咳不,不打了,不打了”
听罢,顾漠清这才松了手臂,
卿谨扬如获新生,摸着脖子直喘气,
即便如此,嘴上还是没个停:“你说你,不爱胭脂还一身蛮力,如此这般这日后如何嫁”
啪
一支毛笔被某女单手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