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华踌躇半天,最后迫不得已的说:“王大叔我都不好意思张口,以前欠你家的帐还没还清,今天又要来求你,嗨,我实在没法子只有找你才能给俺帮忙。”
“你不要客气,要我怎么帮你?”王进财关心的问道。
“是这么回事儿,这不下了几场大雪吗?,家里的房子年久失修,房上的腰杆子朽的朽,有的被虫咬的一点劲道都没有,昨天后半夜西屋的房顶突然‘轰隆’的一声,被雪压塌了,呜呜呜呜......。”
王进财马上安慰道:“玉华,不要哭,慢慢说。”
“多亏大人孩子没事儿,只是俺家大贵本来就有心痛病,这下急火攻心,躺在炕上下不来,我这老娘们只有厚着脸皮来找老东家,看能不能借几根松木杆子给俺,回去把屋面修一下,呜呜呜......。”周玉华说到这里再也止不住悲声,抽泣的眼看着老东家。
王进财一听周玉华家的房顶塌了,心里‘咯噔’一下,他指着王大槐说道:“你赶紧找几根松木杆子给小华家送去,你记住,她家需要么你都给她满足,要是你办的不好,你就不要在我这干了,还不快去。”
周玉华感激的赶紧对王进财连鞠了几下躬,慌忙说道:“谢谢老东家,谢谢。”她说完急转身跑了出去。
王进财看着跑出去的周玉华身影,心里涌出一种莫名的触动,真想到她家看看心里才放心。
他踌躇了一阵儿,心想这样做觉得不太体面,轻叹了一声,转身关上门回了屋。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每次见了这闺女就想去亲近,可又......。
周玉华回到家,看房顶上几个人正在忙活,王木立还不停的吆喝,吩咐干这递那的一刻不闲着,她胸中涌出一股暖流,眼睛潮湿的流出热泪,打心眼里感谢这帮邻居,要是没有他们伸手帮忙,这塌陷的房顶还真的难为死她了。
“嗨嗨,华妹子你看我今天露这一手还过得去你的眼吧?我不是吹,要是......”王大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周玉华的身后,指着堆在地上的松木腰杆,献媚的说道。
“呵呵,大坏你今天可算办了件人事儿,你也不要腆着脸皮在我跟前邀功,你要是有心,能帮忙就找点活干,要是想在我跟前讨便宜,小心我绝了你的根。”周玉华并不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人,可她一想起王大坏平时横行乡里欺男霸女的可恶行径,就恨他,恨得很是牙痒。
还别说,王大坏在这地面上谁都不怕,就怕周玉华,他自己都恨自己没出息。尤其是一想到他远房叔王进财看周玉华的眼神,王大坏就更不敢放肆。
王木立领着人把房顶的腰杆该换的都换了,又补上了屋面的草把子,可他发愁了。
天寒地冻又下了几场大雪,雪厚想找点土和草泥都难,没法子王木立叫上几个人,推上小推车扛着大镢铁锨到了村头,费劲铲除地面上的雪,露出的地面冻得硬邦邦,一镢下去一道白印,愁得几个人蹲下抽烟。
王木立转身趟着齐腰深的雪,往一个雪包走去,他吃力的走到跟前,双手扑拉雪包的雪,终于露出苞米杆,他撕扯了两捆抱起就走。
他把苞米杆放在露出的地面上点着,一阵烘烤好不容易弄了一车土,回到家里一阵忙活,太阳快下山才把屋面收拾停当。
周玉华看大伙忙得连口水都顾不得喝,就歉意地说:“木立兄弟,你看帮忙的邻居都累得够呛,我现在就擀面条,你领着大伙先进家上炕暖和暖和,一会儿就好。”
“我说嫂子,你就不要这么客气了,这几天把你造叽的不轻,你也该好好歇歇,再说俺大贵哥身子骨又不太好,你还是先忙活家里的这一摊吧,俺这就走了。等以后你操持点好茶叶召唤俺这些穷邻居过来喝一壶,哈哈,那就算谢啦。”
王木立说着提起干活的大镢铁锨,领着乡亲们就往门外走,弄得周玉华紧跟在后,不好意思的连声“谢谢、谢......。”
庄户人家就是这个样子,别看平时嘻嘻哈哈,深一句浅一句的没个正行,要是哪家真遇到了难处,他们都会扑上身子帮一把。
这就是乡情,永远割不断的乡土之情。
大街上堆满的雪,一直快到小年才融化的差不多,可还是能看到蒙尘的雪堆。
天气一好,孩子们又追逐戏耍在街面上。
太阳出来有了些暖意,村里的老人吃完午饭,有的拿个小板凳,背靠在房前的墙上,把手操在袖筒里,坐在朝阳的地儿晒阳阳,有的凑到一起蹲在一起南朝北国的瞎聊。
雪后的村落,又洋溢出大人孩子的笑声。
那些多日不见的家雀,也不知从哪飞出来了,一会儿站在房檐,一会儿飞落地面,尖嘴叨来叨去的寻觅食物。
王大贵这几天的身子骨觉得硬棒了些,他这个三十几岁的汉子,也夹杂在这些晒太阳的老头堆里,有一句没一句的插上个话,可他那蜡黄的脸还是没有血色,难看得很。
“大贵,你看你这人,身子刚好受点就跑出来,你就不怕吹了风你的身子欺不住啊?要是闹出个头痛脑热的可怎么好?到头来还不是你自己遭罪,还是赶紧回家吧。”周玉华站在街门口心痛的招呼道。
“啧啧,你看看人家大贵媳妇,真把男人当回事儿,嗨,要是换成俺家那老口子,巴不得我倒头就死呢,哈哈......。”
“大贵呀,你还是赶紧回家吧,你看把你媳妇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你可别瞎了人家这片心,回吧回吧。”
“.......”这些街面上的老头你一句我一语,把王大贵说了个不好意思,他站起来走也不是,蹲在那也不是,一时尴尬的脸涨得通红。
王大贵正不知走还是留,这时从东面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一个七八岁小男孩,来到大贵跟前,猛的从他身后跳起来趴在了身上。大贵一个没经意,身子向前一倾跪在地上,随后往一边倒去,把孩子压在了身下。
“妈呀,压死我了,爹、爹你快压死我了。”把个小男孩压得吱哇乱叫。
周玉华赶紧跑过来,先把大贵拉起来,然后抓住小男孩的胳膊提溜到怀里,嗔着脸假装生气地说:“你这屁孩子,你爹有病你不知道啊?疯疯癫癫的往你爹身上一扑,要是闪了你爹的腰可怎么办?真是个不懂事儿的孩子。”
说起王家这老八铁牛,王家真把他当成了宝贝,从小就娇生惯养,声音大了怕吓着,太阳强了怕晒着,有风不让出门,刮风下雨硬是把孩子圈坐在炕上,百般呵护就怕有个闪失。
王铁牛就这么不离父母的眼皮子长到四五岁,把个孩子憋闷的实在受不了,瞅准机会就往街上跑,到后来,比起其他半大不小的孩子野性更大。
现在铁牛都七岁了,成天不坐家,睁开眼就闹腾,皮实的上房揭瓦。周玉华和大贵实在忍受不了,就朝儿子的腚上拍两下,可这小子嬉皮笑脸的喊道:“不疼,一点都不疼,气死你气死你。”
当爹妈的心疼这小祖宗,哪舍得下狠手教训儿子?这一来二去的,铁牛就更皮了,有时玩的兴起,中午都不回家吃饭。时间一长,大贵和周玉华心想这孩子又不知到谁家混饭吃去了,反正也没出村,也就不太深究铁牛。
别看小铁牛皮实,这孩子调皮的可爱,跟他半大不小的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都跟着他的腚后转悠,成了这帮孩子的王。
铁牛的家住在村西头,平时铁牛领着这帮孩子疯癫,说不上斗嘴打架撕破脸,可要是村东的孩子欺负到他们,小铁牛就会不要命的护着他的小伙伴,尤其是谁惹着了王进财的孙女小雅,他哪怕是把你撵到家门口,也会跟进去踢上你一脚,叫你长长记性。
小雅对铁牛也挺好,经常从家里偷偷的拿些好吃的揣进衣服里,笑眯眯的递给铁牛,看着铁牛哥吃的那个香,她拍着小手问道:“铁牛哥,好吃吗?”
每当这时,小铁牛都会憨憨的一笑:“好吃,真好吃。”
这些穷孩子们看着小铁牛的吃相,馋的哈喇子都流到了脖子,可谁也不敢去抢。
孩子们看铁牛和小雅挺好,就起哄的喊道:“小女婿小媳妇,挑着担子去赶集,一头重一头轻,摔了一跤嘴啃泥,哈哈哈。”喊完就跑,气的铁牛直跺脚,羞的小雅蒙住脸。
铁牛有时也不是个吃独食的孩子,他把小雅从家里偷拿出来那些好吃的,给小伙伴们分吧分吧,到最后他只剩下了一点,孩子们心更向往着铁牛。
这孩子聪明,有时到老东家找小雅,见了书就翻几页看看,小雅在一边问:“铁牛哥你识字吗?”
铁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忙把书和上。
小雅‘咯咯’的轻笑:“铁牛哥,你要是想认字,我教你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