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进宝正想再说下去,王进财捂着肚子笑着说:“你、你个死老二,你今天是没事逗你大哥穷乐呀?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再不说正经的,就赶紧回去睡觉,省的我在这里听你说胡话。”
王进宝脸色一正,正经的说道:“大哥,你听好了,周玉华是铁牛他姥姥的闺女,铁牛的姥姥就是我那师妹,你说周玉华是谁?铁牛又是谁?”
王进宝说到这里,激动地站起来接着说:“周玉华就是我的亲闺女,铁牛是我的亲外孙。哈哈哈,大哥,这么说吧,周玉华也是你的亲外甥女,铁牛不就是你的亲外孙了吗?你说咱老王家的后代,有铁牛这小子给咱们续后,也不算断了香火了是吧?哈哈哈、哈哈哈......。”
王进财愣在那里,他一直把周玉华,当成自己那小时候就丢失了的闺女,几次想问都没好意思问,一拖这么多年,他一直这么怀着希望。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周玉华突然成了老二的亲闺女,铁牛是老二的亲外孙。
他还是有点不信的问道;“老二,你跟铁牛的姥姥相认了吗?不会弄错吧?”
“大哥,我虽然没跟我师妹相认,她也躲着我不明说,可玉华跟我师妹长得太像了,再就是我师妹下巴颏有一颗显眼的美人痣。别看她躲着我,那是她认出我来了,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认我,还是为了别的,反正铁牛的姥姥就是我师妹,绝对错不了。”王进宝信誓旦旦的说。
王进财为了稳妥,他接着又问:“不应该呀老二,你俩相好都有了孩子,不会就因为她被家里偷偷的给嫁出去,以后见了你就不相认了吧?我总觉得这里面、这里面......。”
“大哥,我离开师妹,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回到家我又好好的想了想,觉得师妹不跟我相认,可能是她害怕吧。你想,我跟师妹相好还没婚娶就有了孩子,这对她来说不是件光彩的事,当时她把孩子生下来,肯定在村子里引起不少的风言风语,师妹能坚持下来把孩子养大,不知吃了多少苦。”
王进宝说着摇了摇头:“再说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人也老了,她不想把这事抖搂出来,毕竟这是件伤风败俗的事,一旦村里的人都知道了,那她还能在村子里呆下去吗?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她窝囊死。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进财皱着眉头抽着水烟,半天不吱声,王进宝摸出烟袋擦火点上,老兄弟俩心里都在想事,谁也不再说话。
这时,小雅奶奶从内屋走出来,笑呵呵的说道:“看看你这兄弟俩,这种天大的好事,高兴还来不及呢,你俩倒发起愁来了,依我说,咱天明了就把玉华叫过来,先把老二这父女关系给认了,省的你俩平时帮他们家一把,反遭村里好多的口水,你老兄弟俩思摸思摸我说的在理吧?”
王进宝一拍手站起来:“哎呀老嫂子,你说的话太在理了,大哥,就按照俺嫂子说的话,明天就把玉华、王大贵和铁牛叫过来,咱先把亲给认了。嗨,我这闺女就在咱眼皮子下,遭那么多磨难,她拉扯一大帮孩子过日子,经常吃了上顿愁下顿,我这个当爹的守着闺女跟前,却没帮她一点忙,我、我混呐。”
王进财把水烟袋又放回到桌子上,他慢吞吞的说:“我现在比你们想得多一些,你们看啊,老二说铁牛的姥姥就是他的师妹,玉华就是他闺女,铁牛那就自然是老二的亲外孙了,这也说得过去,可你们想了没有?要是玉华不是老二和她师妹的孩子,一旦认下了,以后那可怎么办?”
王进宝听他大哥这么一问,心里也犯了嘀咕。
王进财摇了一下头又说道:“你俩也看到了,咱家小雅成天围着铁牛的腚后转,也都老大不小了,私下里谁知道这俩孩子能做出什么事来?现在老二说铁牛是他的亲外孙,那小雅和铁牛还能在一起吗?”
顿了一会儿,王进财轻咳了一声:“就刚才,小雅还跳着闹着要参加什么革命,还要跟铁牛一起进山。你俩说,要是小雅不恋着铁牛,她肯跟着进山受那罪吗?”
被王进财这么连问几个叫人头痛的事儿,谁也不再说话了,屋子里气氛,沉默的叫人压抑。
一会儿还是小雅的奶奶沉不住气的开口说道:“你俩也不用为这事发愁,我看这样,老二说准了铁牛的姥姥就是他师妹,玉华就是他的亲闺女,为了稳妥,那咱就把认亲这事先放一放,等把这事落实了,再认亲也不晚,这样对谁都好。”
王进财点头说:“嗯,这话说得有些道理,那就抓紧时间把这事弄实诚了,老婆子你再往下说。”
老婆子接着又说;“小雅爷爷说,要是铁牛真是老二的亲外孙,那小雅和铁牛就不能在一起了,嗨,你俩都看到了,你们说叫他俩分开就能分开呀?再说小雅和铁牛是姑表子妹,就是俩人结亲,也不是说不过去,我就怕,硬生生的把他俩拆开,就咱孙女小雅的脾性,不闹的死去活来那才叫怪呢,你俩说是不是?”
两个老兄弟听老婆婆这么一说,又都不吭声了。
老婆婆说着脸色一放;“至于小雅要参加什么革命不革命的,就是打死我,我都不会同意的,这事没商量。”
屋子里又陷于沉默,两兄弟又开始抽烟,抽的满屋子都是烟雾,昏暗的灯光更显得昏黄。
王进宝把烟灰磕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刚才嫂子说的这几点都有道理,我明天就要和铁牛和孔连长一道回根据地,家里这些事就由大哥做主了,最好早些把这些事弄清楚。我活了这把子岁数,到最后还能把闺女认下,也算了了我一块心病,咱能帮玉华多少就帮多少吧,她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嗨,真难为她了,大哥,你说这样可好?”
王进财听兄弟这么一问,他满口答应道:“老二,你就放心吧,家里的事有我,这一两天我就抽时间到铁牛姥姥家,把事情问清楚,要是她真是你的师妹,玉华又是你俩的孩子,那我就动员你师妹过来跟咱一起过。我再给玉华一家找几间大些的房子,叫他们搬过去住,吃的用的我会给他们安排好,老二你就放心吧。”
王进宝感激的看着老大和嫂子,眼里溢出泪花,他想说却点了点头,眼泪哗的流了出来。
他的心里又高兴又复杂,思绪很乱,可又很舒坦。
王进财一看老兄弟这样子,他‘嗤’的一声笑道:“老二啊,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你都六十好几的人了,还鼻涕眼泪的一大把,你都不怕叫孩子看见笑话你呀?这是件高兴的事,起码咱老王家也有外孙了。行啦行啦,我都说了,这些事由我来办,你还不放心那?赶紧把你的眼泪鼻涕抹掉,省的叫人看见了丢人现眼。”
王进宝‘噗嗤’笑出声来,他不好意思的看着哥嫂说道;“大哥大嫂,我这个王家老二,从小就离开家在外面游荡,家里的事都是大哥操心,我要用什么,就回家来取,这几年没少破费家里,说句心里话,我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那就......。”
“屁话、专门说些没用的屁话,这一笔能写出两个王字吗?谁叫咱俩是亲兄弟?你只要把你自己照顾好,家里的事我还能对付,要是哪一天实在不行了,不是还有咱外孙铁牛吗?起码咱老王家有接班的了,这才是我最大的安心,你说是吧老二?”王进财说的是心里话。
自从知道铁牛是他王家的种,他这心里乐的就像开了花,甜着呢。
第二天天还不亮,铁牛告别了爹妈家人,好不容易甩掉了小雅的纠缠,一行三人直奔岙山根据地。
回到部队,特委李如奇书记亲自接待了铁牛三人,先叫他们休息一会儿,等特委和支队首长开完会再找他们。
铁牛又回到了根据地,心里百感交集,那一场帽儿山伏击战打成了突围战,宋大队长牺牲,还有那么好的战士们都沉冤在地下。这都是队伍里出了周顺子这个叛徒内奸,他是造成这一惨痛失败的罪魁祸首,不杀他不足以振奋士气,不杀他革命根据地将永无宁日,他恨,恨得咬牙切齿。
同志们看到铁牛回来了,他们不明真相,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老远躲着铁牛,就怕躲之不及受到牵连。
铁牛对他们报以憨憨的一笑,他不能解释什么,更不能在组织上还没做出定论,他就为自己开脱辩驳,这样会打乱首长的全盘计划和周密安排。
他漫无目标的走动,不知不觉来到营地外的小树林,秋天的风吹拂着他,可吹不去他对牺牲战友的怀念。
他抱住第一次攀爬过的那棵树,脸贴近树干,思绪万千,眼泪由不得自己的流了出来。
正在他沉湎于回忆中,突然感觉有人在他的背后,一只浑厚温暖的手,轻按在他的肩膀上。
铁牛慢慢的回头,看到李如奇书记眼露精芒的看着他,然后报以微笑的说;“铁牛同志,你为****昆吾特委、为昆吾支队立了大功,你辛苦了,你也受了不少的冤枉,党和组织会记住你的。来,孩子,不要哭,组织上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我们要学会坚强。”
铁牛一时控制不住,扑到李如奇书记的怀抱,他这一阵子受的委屈和付出的努力,在这一时得到了组织的认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要全身心地释放出来。
他哭了,哭得肩膀抽动,哭得李如奇紧紧地搂住他,没有安慰,没有劝说。他坚信,这孩子将会成为昆吾英雄,对他的磨练只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