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英杰望两兄弟,血溅衣衫,差点丢了性命,情不自禁地心潮汹涌澎湃,眼泪夺眶而出。
他用衣袖擦了一把眼泪,有些感慨万千,他怆然地说:“杏花镇的几家修真界,差不多都是为了争名夺利,妄想争排场,做领袖,将其它几家修真旺族,纳入自己的门下,壮大自己的势力,全出门去远处的深山老林中寻觅称手的法宝武器,求取修真的秘笈去了。要不然,他们每家留几个好手在家,随便出来几个人相助,我们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惨败,在乡亲面前丢尽颜面。”
马英仁有点气愤,在伤口上贴了一张祖传的“救伤愈创膏,”立马见效,流淌不止的血凝固了,一会儿工夫,伤口自行愈合。他望了望伤口恢复很快,释然了一点,他深沉地望着大哥,激昂高亢地说:“他们一个个利欲熏心,好胜心太强,总企图压别的修真家族一头,以至本未倒置,忘了修真的核心是守护杏花古镇,拯救黎民百姓,心不正,也易堕入魔道。”
马英杰若有所思,沉吟地说:“今日之事,暴露出杏花镇几家修真家族的严峻问题。大家要是能协同一致,摆正心态,袪除歪风邪气,心态阳光,乐于助人,相互交流,和谐共处,共同抗敌,必然不会给妖魔可趁之机。”
马英仁也心思沉重,说:“大难临头,还麻木不仁,不知醒悟,真是因一已私心而遮蔽了智慧的阳光,愚昧而又愚蠢。”
马英杰说:“道心唯微,人心唯危,修道之人若不去掉凡人之心,那是很危险的。”
马英豪似突然提起了什么,他一激灵,有点冲动地说:“按常规,武松兄弟今天应该来杏花镇上给他师傅打酒的,不会这小子见强敌侵犯,大难临头,也溜之大吉了吧!”
马英杰浑身一震,心想两强相争,若有一人出其不意,鼎力相助,那必然形式陡变,扭转乾坤。他正色道:“仁弟,不可妄加猜测,侮辱了人家的人格。小武松绝不是那样的人。他一身正气,光明磊落,疾恶如仇,性格刚毅豪爽,若他来了,绝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拼尽全力搏杀一场,杀个痛快淋漓,快意恩仇。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溜之大吉,豪弟切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样会伤了兄弟感情。”
马氏三兄弟徐徐降落在杏花镇中。眼前的杏花古镇,一片狼藉。一场正邪大战,让杏花古镇人是物非,处处是残垣断壁。一座座青砖瓦房,原来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小院七零八落,小巷悠悠,处处是槐树浓荫蔽日,更有杏子树遍布,点缀岁月深处杏花柔,江南优雅民风朴。家家鸡犬相闻,门窗相对,互相往来,相邀饮米酒,品杏花茶,浓情缱绻,日子其乐融融。那时望杏花古镇,或丽日晴空人间温情浓浓,或江南烟雨蒙蒙氤氲出鳞杴栉比的瓦屋间一片柔情依依,一片乡情袅袅。那时的杏花古镇,是一幡江南的写实又写意的画,景物错落有致,意境深邃灵动。处处诗情画意,处处令人留连忘返。
如今家园被毁,故景难再。马氏三兄弟站在镇口,面对那如龙卷风席卷而过的劫后古镇,一片面貌全非,完全陌生。马氏三兄弟实在难以置信,难以相认。
马氏三兄弟心如刀割。他们相互相搀,衣衫破烂不堪,执手相看泪眼。
那三只异兽,发动魔功,与那幽冥魔怪在远方遥相呼应,居然带动半边天空乌云滚滚,如龙卷残云般,差不多卷走了每家的屋顶,家家便敞口朝天。那三只异兽发魔威时,那些被狂风掀走的屋顶,在空中随着狂风东飘西荡。
当那三只异兽逃走,狂风渐渐止歇。那些在空中飘荡的屋顶,失去了魔法风的卷带,便直线坠落,落地轰地腾起一阵尘烟,碎成一堆碎片。那是杏花古镇的先辈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汗水和勤劳的心血摔成了碎片,被毁而成废弃之物。
每一声轰响,便有一群镇民一阵悲号,便有马氏三兄弟的浑身一震。
杏花古镇口,有一棵千年古杏花树。童年至成年,马氏三兄弟就在那古杏花树下盘腿打坐,练习道家的吐纳之术,静心运行丹田的真气,练习大周天,小周天。天静地静心更静,那一朵朵的杏花,缤纷地飘落他们一身,如同茫茫岁月伸出的温柔之手,在悄悄地抚摸他们。而那时,当他们一路风雨地成长,饱尝人世的沧桑变幻和酸甜苦辣。闲暇时,他们还坐在杏花树下的古老石磨盘上,心绪恬淡地吹笛。望炊烟袅袅,绿浓了的田野一波一波地摇绿浪,那清清亮亮的杏花河,在广袤的大地上,曲曲弯弯地流淌,一路低吟浅唱着无忧无虑、轻快欢畅的歌谣。那一群群的白鹭翩翩飞翔,在绿碧碧的秧田中或清浅浅的河水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探着悠闲的步子。天地一片寂静,满眼繁花似锦,四野一派空灵。而后来,小武松来了,他常常从深山中来,去镇上的小姑娘李杏花家打酒。每次武松都是一路魁梧地走来,弱冠少年却有人高马大的壮实身板,一步步踏响广袤大地,踏响一片风霜浓重、沧桑渺茫的岁月。那时的小武松,常常在杏花树下偷喝师父的杏花桂花酒,他抱着李杏花送的一坛杏花酒,喝得他脸上一片酡红,他还一个劲地叫:“杏花送我杏花酒,酒里成仙日日有,”边喝,他还一招一式地练拳练功,结果酒越喝越多,他便步履虚浮,一招一式东倒西歪。
马氏三兄弟爽朗地大笑,甚至笑得在那儿拍大腿,说:“武松,你那哪儿是在练拳,你是在出你师傅的洋相,把他教的功夫、道法,练得七倒八歪,那还叫功夫道法吗?”
那时的武松差不多已是醉眼朦胧看世界,他有点懵里懵懂的,还在长发飘飘,潇潇洒洒地豪爽而说:“我练的是醉拳。”马英杰笑呵呵地说:“猫学老虎能有虎之威吗?少林寺罗汉堂的一阳法师练的,那才叫醉拳。”但武松还在那儿我自逍遥地练得起劲,那是他喝酒的一种方式,他说如此练拳不按章法,一言一行不受约束,随心所欲地一招一式,无羁无绊,才是品酒的最佳方式。
那时的武松,还爱睡杏花觉。每每他喝得差不多酩酊大醉了,他便满嘴喷着酒气,踉踉跄跄地走到古磨盘石旁,仰躺在一棵高大平展的青石条上,呢呢喃喃,呼呼大睡,而那随风飘落的杏花,一朵朵,缤纷落下,似特别喜欢这个满脸稚气、浓眉大眼的少年。他实在有一身阳刚气,酒能助阳刚。那阳刚之气,远远地超越了常人的人,便不再是气态,而是升级到一个特异的层次,呈现出一种透明的金刚阳光态。此金刚阳光态,非凡人所能看见,唯有修真到一定境界、层次的人,或鬼、散仙、神仙能看见,那一层金刚阳光态在非同一般的人物身上,上下涌动,似淌似固。此种人物,必百世转世投胎,都是阳干阳支阳日阳时生,都是转世投胎为人,且都是男人身,命相中有十重金,不惧极阴极湿极寒之地,更是不畏惧进入阴曹地府,阎罗殿堂。此种男人,百世间,不曾变为女人身,浑身上下不带一丝阴柔气,不带半点女人媚相,更不带半点花草树木的异类气,不带鬼妖之类的妖魔、幽邪气。
有一次,一位僧人十分清瘦。他本已在杏花树下,与酣然入梦的小武松擦肩而过,但他在侧眼之间,眼睛的余光瞟见了他。他浑身如遭雷击,轰然一震。他的眼光立即被小武松的身体吸引住了,拉直了,凝然不动。有一瞬,他如梦似幻,疑心眼前的一切不是真的。但他是斋戒的修行人,深知疑心生暗鬼,疑心是智慧的障碍,何况佛家有言:“明心没有碍难事,”“见性岂有忧愁心,”那僧人显然已在佛门修练千年,明性见性的造诣非同一般。眨眼间,他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立于武松的身前。他默然静立,沉思良久,似感叹万千,又似沉吟悟道,又似惊喜莫名。他又低下头来,久久地凝视了武松许久,然后飘然远去,渐渐消失在夕阳山外山,白云深处通玄境的遥远青青翠翠的一片生机勃勃中,临行前,他喃喃自语:“此子一身金刚阳光气,必与佛道有缘,必有奇缘上少林,贫僧静候你了,”说着他对着小武松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那时,小武松每每在杏花树下,一觉醒来,他身上就落了一层厚厚的杏花瓣。那是杏花古镇的一件千古奇事。杏花正值盛开季节,杏花不到结杏子的期限,一般是不会凋落的。别人去那千年古老的杏花树下,躺在杏花树下的青石条上睡着。那杏花树的杏花,是不会骤然飘落的。但只要小武松一去那棵杏花树下,一旦安然入梦,那些杏花便违背了自然、季节的规律,急不可待地纷纷向他身上飘落。那样心甘情愿,舍弃花期的美丽,舍弃在岁月的枝头留一枚果实,争先恐后地,趋之苦鹜地向他身上飘落而去。那些杏花属性阴柔,被他身上的金刚阳光气吸引,便纷纷飘落,让酣睡的小武松淋一场杏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