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松一手竖成太极阴阳八卦神掌,立在身前,作出戒备之势。王春花一怔,有点诧异地说:“武松,你怎么还在我家中,夜晚如此晚了,你咋没和你师傅一起回去!”说话时,她还有点恍恍惚惚,好像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杏花镇遭遇大劫之前,有点对女儿和武松的反应莫名所以。
但旋即,那噩梦一样的记忆苏醒了,她骤然睁大了眼睛,眼眸中充满了恐惧和焦虑,她大声喊着:“杏花,杏花,快躲起来,妖魔到我们镇上来了,你们咋还不躲起来,”她说着,向自家的房屋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番,她心痛失声地连声说:“哎呀——我家的房子毁了,我家的房子毁了。”
王春花没有再追自己的女儿,她转过身子,可怜巴巴又极度哀伤愤怒地仰望着自家的房子,伸出的双手颤抖着,好像要抚摸自己的孩子一样抚摸自家的房子。
小武松有点犹疑地问:“王婶,你没死,你还活着吗?”
王春花确凿无疑地说:“我没死,我肯定没死,”但等她回过神来,又嗫嚅地说:“我好像死了,有两个黑白无常的鬼差,正拉着我去阴间地府报到,但不知为何金光一闪,那两个鬼差被金光打翻在地,我又活了过来。”
李杏花听得眼瞪口呆,开始有点相信母亲是活过来了。她犹犹疑疑地向母亲跟前走了几步,苍白但清艳俏丽的脸蛋上,漾起几丝欣喜:“妈妈,你真的活过来了吗?”
王春花有点哽咽地说:“乖女儿,我是真的活过来了!”她向前走了一步,满脸母爱地说:“我真的活过来了,不信,你上前来摸摸我的脸。”李杏花又有点胆怯地后退了一步,她感觉到四周太凄清阴森。
王春花大是焦急,她突然望见李杏花身旁拖着的长长的影子,她幡然醒悟似的说:“孩子,鬼是没有影子的,你瞧,我和你一样是有影子的。”
李杏花也醒悟过来,她豪不犹豫地扑了过去,母女二人相拥而泣。
小武松望着那感人至深的一幕,他情不自禁地怆然落泪。
接下来,王春花向小武松讲述了她所经历的可怕一幕。小武松又一次深深地愧疚自己错过了一场正邪大战。小武松知道了造成杏花镇巨大灾难的是三只异兽,狮头人身异兽、蛇头人身异兽、鹰头人身异兽。
他们感叹着杏花古镇前路泥泞,不知还要经历多少血雨腥风,人间险恶的风云际会。
三人边开始忧虑地述说着,边开始收捡王春花家横七竖八的杂物。找到了一些有用的日常生活用品。大部分东西,还是被摧毁了。
三人坐在清凉苍茫的月光下,休息了一会儿。王春花说:“武松,你是帮你师傅来打酒的吧!”
小武松有点酸楚地点了点头。他料想王春花家的美酒佳酿肯定也被毁坏了,师傅只怕今晚没酒喝了。
王春花凄然地一笑,说:“你师傅是道行高深的修行人,大有福报,怎么会没有酒喝呢?”说着,她又苦涩而又略带几分欣慰地说:“我家的杏花美酒近日刚藏在了地下酒窖中,躲过了一劫,算你师傅有口福!”
说着,她领着小武松去地窖中抱了几坛酒上来。她边往小武松的师傅那个酒壶中灌酒,边凄然地絮说:“你师傅这次为何没有来救苦救难,你回去跟你师傅说,我送他上好的美酒佳酿,他要常来杏花古镇上走动,斩妖除魔,保护好杏花古镇。”
小武松有点替师傅过意不去,关键时刻他师徒二人不出现,实在说不过去,但他还是嗫嚅着说:“师傅肯定酒瘾犯了,起不了身,每次他都深身颤抖,法力、道行无法施展!”
小武松又有点替师傅辩解地说:“你也知道,我师傅不是那种见风使舵,临阵脱逃的人。”
王春花扬声带凄地说道:“你师傅的为人,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点不责怪他,我只是提醒他,以后我多为他备些杏花酒,防止他再出现类似状况。”
说着,她走过去,拍了拍小武松的肩膀,有点担心地说:“快点回去吧,只怕你的师傅已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武松赶忙抱起师傅的酒壶和她送自己的一坛酒,急步匆匆地往外走。他边走边把那坛送给他自己的酒环抱着,送到嘴边,大大地饮了一口。王春花在后面“哎——”了一声,说:“别一路喝醉了,妖魔出现,当心别出事。”
小武松扬声道:“王婶,你放心吧,我武松喝酒是越喝越神勇,醉而不迷,正好斩妖!”
小武松飞跃起来,在那些残垣断壁上飞来跃去,他不时地略微停顿一下,在清冷空灵的月光下,仰脖饮一口酒。他的身影,长长的,孤零零地拖在地上。
杏花古镇幸存的人,全都挟带一些破屋中找出的物品,到镇头的空阔地上暂居去了。杏花镇上一片寂静,透着一种荒凉的空旷。
太过寂静,寂静得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太过寂静,寂静得人莫名其妙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太过寂静,寂静得身后隐约似有诡异之物,虎视眈眈地紧紧跟踪。
小武松感觉到身后寂静得有些异常。他假装漫不经心,实际上在凝神倾听身后的动静。他心灵感应到了什么,他悠然转身,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渺无一物。只有他孤零零的,长长的身影,在渺茫辽阔的月光下,静静地打扫着杏花古镇劫后的满眼创伤,打扫着茫茫人世间的沧桑忧伤。
小武松默然地转过身来,模样依然逍遥自在,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加倍高度警惕。
小武松深知,身后必是个阴险毒辣,诡诈狡滑之物。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那身后跟踪之物,必是欲出其不意地偷袭,一招击杀,不给自绝地己反击的机会。
小武松动用了智慧,他故意大大咧咧地摇摇摆摆,似已饮酒到头重脚轻。但小武松在摇摆的过程中,不时借侧身的一瞬,悄悄地运用眼角的余光向身后扫视一眼。他隐约看见,那镇中穿流而过的河流中,似有一物。虽然满河中浮满大劫中翻飞落到河中的杂物。还有一些死去的动物尸身,在河水中横七竖八。那河中,还浮着许多冬日厚厚的浮冰。
但小武松确切地感觉到,危险就来自那河中,有一物蛰伏在那河水中,伺机而动,散发出比冬日的寒冷更冷的寒意,直恨不得扑上岸来,闪电一击,将整个地吞噬掉。
小武松已在那漫不经心,甚至有点吊儿郎当中锁定了目标。
小武松对着清新旷远的月亮,又饮了几口酒,连续向前飞跃了几次。当最后落在那面最高的墙上时,他来了个金鸡独立,似醉在了那苍凉无边的月光下,对天饮酒,邀月成友,我饮佳酿,月饮人间沧桑,那时小武松突然来了个鹞子翻身,在空中潇潇洒洒地连续翻飞,倒退回去,立在临河最近的一面墙上。
小武松骤然立稳了身形,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放着精光,如两束电光,向河水滔滔中射去。不偏不倚,正巧与一双兽眼对接。空气于那一瞬间,似乎突然凝固了。月光也似乎凝固了。岁月似乎凝固了。只有凉凉的风,凄恻恻地掀动一种正邪相对,天地肃杀之气。
那一眼中,是小武松眼中的勇者无惧、斩妖除魔、正必压邪、气吞宇宙之气,与那对兽眼中的阴森狠毒,诡诈奸险,妖雾漫天之气,相互抗争。
虽然对视一刻,此时无声胜有声,两者心中却不如说是电闪雷鸣,轰动天地。两者的眼光中,似有刀光剑影,相互寒光闪闪地射杀。
眼神对接之战,那是意志力的较量,是心性路上看谁更多地摒弃了害怕心,怯懦心,自身的生死牵挂心。
而小武松身上天生有一种阳刚正气,天生便有一种置生死于度外的气概,那对视的一眼,仿佛他与天地正气同在,那眼神便如泰山压顶,势不可挡地直逼过去。那双兽眼有些压抑,阴骘地眨了眨,它阴森森地闭上了那双兽眼,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
小武松有一股冲动,直想跃入水中,对那个怪兽来个毫不留情的绝杀。但他现在还没有到那种分水让路的神通境界。要是有那分水让路的神通,就是念动真诀,发动神通,即便是汪洋大海,一望无际地汹涌澎湃,亦会自动地水分两边,排山倒海地向两边退让,按施神通者的意志,自动笔直地,或曲曲弯弯地让出路来,让其如履平地,畅通无阻,自由来去。
小武松心中腾起了杀敌的火焰,但他瞬间想到了杏花古镇前,那片开阔的草地上,那些劫后余生的镇民,他们现在是否安好?是否有妖魔异兽袭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