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超脱的长生,是否有意义呢?
花月天罪遭遇什么天大的奇遇导致天劫将至却无法飞升暂时无法知晓,但是妙严此时此刻的情况却是一目了然了。
时间已然过去了三天,这里是一处破落的山神小庙。门户虽然完好,但是也是破破烂烂的。大门两侧还糊着不知道哪年贴的对联在风吹雨打后留下的纸屑,进门不过两丈方圆的地方,屋里除了立上一个神坛,树了一尊神像便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至于庙祝,那是什么东西?
神像前承香的香炉冷巴巴的,上一柱在这里烧完的香估计也是十多天以前了,至于三牲献祭,果品蜡烛,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迹象。
总之就是一个除了还没塌掉之外,这便是一个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破落小山神庙。
庙宇修建在一个山石的高坡上,地势算高的了,山下的两个村子隔得不算远,一目了然,加起来也不过五六十户的人家,能有多少香火可以享受?也难怪那个窃夺山神神位的妖物修为那么低了。
不过还好它的修为低了,不然自己如今可不会还有命坐在这里了,妙严如是想到。
一旁的姑苏仙子神情低迷,她的身体情况看上去比妙严要好上不少。手中正拿着一个大树叶子权且当做蒲扇,正往旁边一个简易的灶台里煽火。灶台之上架着一口铁锅,炖煮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妙严看向姑苏仙子,又看了看灶台,心里不由得苦笑了一声。好几年自己都不需要食人间烟火了,如今却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修炼修的可真丢人的。不过没办法,如今全身血脉不通,不能引气入体,食花气之法自然也没了用处,比个普通人还不如。
异乎寻常的伤势能在机体自身的恢复力下慢慢的愈合一点点就算很不错了,至于想完全复原,那是天方夜谭,不过若是能得享百万香火,自己靠着这个小小的山神位也许能够积蓄出庞大的神力来复原伤势。不过那似乎更难,自己这副躯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是个问题。
而妙言身后趴着的,便是仍然昏迷中的包子。
原本这小小的空地包子是进都进不来的,不过包子最近却产生了一系列奇怪的变化。最为显著的就是躯体变小,肉眼可见的一圈圈的瘦下去,或许应该说是按比例的缩小下去才对,才三天时间,便从最开始的丈许长短缩短到了三尺不到,而且还在不断缩小之中。
不过妙严却感觉到包子的生命气息在随着缩小而慢慢变得更加平稳,不由得放下心来。至少生命不会受到威胁了。圣兽总有些不同的地方的,也许以后再慢慢长大吧。
还好三个人当中姑苏仙子除了神力消失绝大半之外,没有其他伤势。至少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健康。不过作为一个神祇,神力消耗接近殆尽,这才是最严重的伤势吧。但是她好像不是太在意一样,只是一直显得很疲累,然后对妙严带有浓重的愧疚。
“咳咳咳!!!”
一阵浓烟将姑苏仙子呛的厉害,妙严过去将那树叶做的扇子拿了过来!
“还是我来吧,这个我熟。”
淡紫色的衣裙脏了不少地方,如玉的面容,憔悴而脏乱,一点点的黑色印记作为点缀,可不是什么好看的装饰。
妙严顺手拨弄了一下这玻璃一样少女的头发,抹去额头上的烟灰。
“妆可不是这么画的!”
“哇……”
下一刻,无论是心还是身都如玻璃一样脆弱而明亮的少女扑进了妙严怀里痛哭起来,泪水仿佛不要钱一般,打湿了好大一片的衣裳,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逐渐转化成无声的哽咽,一抽一抽的,甚为可怜。
“都是我害了公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妙严无奈一边扇着破烂的灶台,偶尔还放下扇子放两根柴进去,一边缓缓拍着姑苏仙子的背,安抚这怀中的泪人儿。
“不怪你,是我自己学艺不精而已。”似乎想到了什么,妙严的声音都变得有些飘渺。
姑苏仙子却还是哭,妙严也不会说些什么体人的话儿了,只好继续拍着姑苏仙子,将自己的意愿传达过去,心绪却飘了开去。
师尊曾经说过,让自己少动用血饮剑,那时候只是认为那是师尊怕我鲁莽闯下祸端而说的平常叮嘱罢了,如今看来怕不是这样啊。其实是怕我受到伤害吧。实力平庸而掌握利器,不伤人便是伤己,师尊不好意思直说而已。
可惜自己终究不会一辈子那样平静的呆在山上啊!
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血饮剑是一把厄运之剑,然而将一切的责任推脱给一柄死物,嫁祸给那虚无缥缈的命运之说,这不正是学艺不精无能的体现吗?
想回去!!
“外道!!!”
仿佛玉无双就在耳旁亲自训斥一样,妙严心里忽然泛起惆怅!也许,到最后只会迎来师尊的这样一句话。香秀主师尊或许会喋喋的骂自己几句,然后和师尊一起想办法吧。当然,也可能不会。
然而那终究不是我想要的啊!
惆怅半晌,忽然发现怀中的人已经累坏了,沉沉的睡了过去,从禁锢千年的神坛走下来的少女,如今已经越来越像一个普通人了。说到底还是自己将他从神坛拉下来的,弱不禁风,也许有一天就会那么平静的消失在天地之间了。
妙严忽然觉得头有些疼,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忽然遭遇了太多的意外与麻烦,该如何去解决,如何继续走向前路呢?
姑苏仙子似乎特别累。一个时辰之后才眨了眨眼睛醒过来,妙严抱着她的右手早已没了知觉。外面天已经黑了,姑苏仙子赶紧一面道歉一面起身,将山神像前做的一个简易火把点了起来。
略微有了些亮光,虽然不甚明亮,但是也够了。
铁锅里煮的是一点野菜粥,野菜还是当初剑雪指认给自己认识的,一想起来又觉得有些远了。
妙严旅行公事一样的将野菜粥塞进了嘴里,然后吞入腹中,纵然五谷杂粮之中含有浊气,但是这个总能为自己提供一点力气吧,死马当活马医了。有了力气才能做更多事,才能慢慢恢复伤势,终究我是要回去的,堂堂正正的回去。他心中如是想着。
简单的收拾一下,将又变小了一圈的包子挪到了神像的脚下,那里铺上了一圈的杂草,稍微暖和一点。然后两人倚着包子依偎在了一起。
“仙子,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夜空依旧很漂亮,两人都不曾睡着,妙严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公子想问什么呢?”
姑苏仙子小心翼翼的答道。
“仙子以前叫什么名字啊?就算是以城为号,也应该有着俗家姓名的吧?”
姑苏仙子微微一愕,不曾想到妙严居然会问这个问题。然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那个名字,两千多年了呢,应该没记错吧。
“应该是叫幼姑吧,唯一有印象的好像就是这个称呼了呢。公子怎么忽然问这个呢?”
妙严笑着随口道:“没什么,只是忽然好奇而已。幼姑,那应该有姓的吧,姓什么呢?”
姑苏仙子却是摆了摆头:“公子这一说好像还真的想不起来了呢,隐约只记得好像是有人幼姑、幼姑这样的叫过我,好像是我排行最末吧。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呢。那时候好像也就是十多岁吧,遇到风游仙前辈的时候也不到十五岁,除了风游仙那时候的嘱托,其他的倒真没什么印象了呢。”
姑苏仙子以为妙严想听,又思索了一会,说了许多,可是都是一些模糊的印象了。不过妙严却听的津津有味。然后姑苏仙子又好奇的反问妙严:“那公子以前是怎么过的呢?”
“我啊!一个很普通的凡人的生活吧……”
将自己一路的人生旅途给姑苏仙子做了个展示,然后发现还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若真说特别的话,好像自己这人运气特别背。
“不过我好像特别有好人缘,总能遇到好人,想来我也是有大福缘的,哈哈。”
妙严说着自己笑了出来,姑苏仙子也微笑了一下。两人说说讲讲夜幕已经很深了,两人关系好像又好了许多。
总算没之前那么低迷了,妙严心里叹道,这安慰女孩子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呐,只能扯开话题暂离悲伤了。
“仙子要不以后就姓李好了,你我如今患难愚公,兄妹之情也不过如此,说不定后面咱们就得沦落凡尘了,有个名姓好办事。”妙严随口道。
姑苏仙子楞了下,然后幽幽道:“便依公子安排!”
黑暗之中迷离的声音隐约又带有了哭腔。是激动,或是伤心,亦或是无助?火光无法照耀的地方,少女的脸上究竟是何种的神色呢?
妙严心里哀叹一声,女人的事情还真是难办。无奈顺手搂住颤抖着的姑苏仙子,也许她觉得冷吧。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两人依靠着角落的包子,渐渐沉睡过去。
只是隐约觉得,怎么自从离开姑苏城之后,无论是从行为上还是身体上,这姑苏仙子越来越像一个凡人了。神灵走下神坛之后便是这样的么?还是因为她有了血肉之身才会逐渐回复凡人的情绪与感觉呢?还是她从来就没有变过,依旧是那个死去的时候不到十五岁的少女,只是,被冰封了两千多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