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慢条斯理喝着粥,他一碗的速度,相当于罗萝喝两碗。他不得不甘拜下风。或许是因为罗萝吃的太专注,一直陆珩的眼睛在她脸上肆无忌惮的扫视,也未能使她察觉。
心满意足的用舌头砸吧砸吧嘴,罗萝这才掀起眼皮瞧了一眼对面的人。
“你看什么?”
陆珩以手支颐,笑不露齿,一双桃花眼笑得快眯起来了:“看你啊。”
罗萝把脸一皱,一看这脸就知道没安好心。把玩放下,里面的燕窝粥丝儿溜不剩,她随意抹了一把嘴:“我去扫地了。你自己慢慢吃,吃了出去,不要在这里待着。”
陆珩端着碗,目光追随罗萝的脚步,嘴里含糊不清问道:“为什么呀,这也是我家啊。”
罗萝也不看他,信口就道:“这话你得去问你娘。”她抄起门边上的扫把,娴熟的扛在肩上,。陆珩网址,实在不喜欢罗萝的扮相,蹙眉道:“你这是……还有专用扫把啊?”
罗萝冷冷一笑:“托你娘的福,她说以后我要是再不守规矩,就要让我拿着这把扫把,扫她的宜兰园。”说着话,罗萝想起一事,她回头望了陆珩一眼,正经八百的问道:“陆珩,问你一个问题。什么是远在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陆珩喉咙咽下一口燕窝,把嘴里的味儿都个砸没了,
罗萝想知道答案,这个问题她想了一整晚,实在想不出,说到底还是书念得少了。陆珩看上去像是在思考,罗罗不经暗暗佩服夜千行,大侠果然是大侠,说的话就是有水平,竟都把陆珩这个书袋子给难住了。
“这个意思嘛……”陆珩当然知道这是昨天‘自己’说的话,嘴上每个把门的,一秃噜就把真心话吐露出去了。媳妇儿本就喜欢夜千行,要是让她知道夜千行也喜欢她,那还得了,那他不是助攻媳妇儿给自己戴绿帽子?他才不要,他一定要用陆珩的身份征服媳妇儿,要让媳妇儿这辈子死心塌地只爱他一个人。
“哦,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就是本地的意思。”
“本地的意思?”罗萝把肩头的扫把放下来,望着陆珩:“本地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呃,通常说这句话的是指人——娘子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有谁跟你说过吗?”
罗萝避开了陆珩的眼睛,手心攥着扫把头,往地上戳玩似的:“你娘不是让我多识字吗,我就多听多看啊,就学了这么一句。”
陆珩依旧是那笑容,只是眼波流转,充满了深意,罗萝再笨也察觉到了:“我没骗你。”
“我没说什么啊。”陆珩耸耸肩,他决定了,一定要掐断媳妇儿对夜千行的小火苗:“说这话的人一般都是打趣闹着玩的,按照字面上的意思,那就是远不远说近不近,泛指话题里的主人,这话常见于男女表白,如果女的对男的说这句话,那就证明游戏;但如果这男的对这女的说这个话……估计就没戏了。”
罗萝心里咯噔一声,急忙问:“没戏,为什么?!”
“男人这么说那就代表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还是本地,搞不好人家已经在一起交往了。他不能直说吧,得委婉点,否则也太伤人家姑娘的脸面了。”
原来如此。罗萝的心情一下子沮丧起来。是了,昨天夜千行说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子。她想起夜千行在她面前夸赞心上人的话……罗萝把手里的扫把,攥得咯吱咯吱响。
“好了,我知道了。”罗萝低头,拖着扫把走了,陆珩目送媳妇儿出去,那背影就像辛苦劳作的孩子,在大人这里没讨到糖吃。
陆珩一点都不心痛。相反他无比暗爽,他在屋里转圈,暗暗立誓——从今天起,他要让媳妇彻底断了喜欢夜千行的念头,定要让媳妇儿喜欢上自己。
罗萝出了门,便一直低头走路,她在前,扫把在后,像牵了一只不会叫的狗。洒扫的丫鬟们见了她,忍俊不禁,知道少夫人又要去扫神楼了。
罗萝对丫鬟们的请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的视线范围,只容得下脚下的路。青缎鞋面上的穗子一颤一颤,罗萝看失了神,她仿佛看到昨晚月色下,马儿奔跑起来迎风飒飒的鬃毛,靠着的怀,共握的缰绳,以及那微凉的夜风……
罗萝吸了吸鼻子,用手横着一擦眼睛,不能在想了。
神楼干干净净,本不用打扫的那么勤,可是罗萝还是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将神楼犄角格拉都扫了一遍,又打了水,从一楼擦到二楼,除了房顶没擦洗之外,她基本都洗了一遍,又将列祖列宗的牌位擦了一遍。
陈氏和李氏相约在小二楼聊天嗑瓜子,李氏姗姗来迟。
“哟,早啊大嫂。”
“不早不早,我也是刚到一会儿,喏,有人比我们还早呢。”说着,陈氏用嘴往神楼方向努了努,李氏顺势看去,眼角顿时堆起了鱼尾纹:“这么卖力的干活,她不累啊?”
陈氏悻悻道道:“或许是想改邪归正,要做公主的好儿媳吧”
因为昨天两人往元安澜那里参了少夫人一本,故而今天更加卖力,相约在此,意欲再在少夫人身上揪出个错来。
立在一旁服侍的丫鬟上来给李氏沏了一杯,李氏捡了一把瓜子,拿一颗放在门牙上作势要磕:“对了大嫂,昨晚的事你听说了吗?”
陈氏呷一口热茶,忙不迭的咽下,摇了摇手绢:“我正要和你说呢。昨晚公主把旺财给打了,哎哟,打得旺财不敢回家,老太太半夜让人去寻,听说这丫头带着守卫出去寻,可飒了。”
“真没想到她还是这么个热心肠的人,不过费这劲干嘛不把心思用在她婆婆身上?听说昨晚她差点失踪,府里的人还说,如果丑时再不回来,就要去报官了。”
“胆儿挺大的她。”
“不过婆婆为什么要打旺财啊?”
陈氏瞥了一眼身边的丫鬟,意意思思的压低声音说:“说是三爷和婆婆在房里说话,许是公主听到了什么,不光把旺财给打了,还把锦德园砸了个稀巴烂,老太太当场没被气晕过去。”
李氏摇摇头,笑的十分开怀:“公主是公主,自打她进门,老太太的日子就没安生过,哪像咱们当年嫁进陆家的时候,唯唯诺诺,生怕惹老太太不高兴了。”
陈氏道:“当公主就是好,什么都不做,就知道发号施令,连婆家都要忌惮三分。不过,还没完呢,听说昨晚三爷在廊下站了一宿,直到半夜才进的门。”
“公主也够狠的,这么对自己相公。”
“这算什么,下人说两人在屋子里吵起来了,你可知是为了谁?”
李氏想了一想,指了指神楼的人:“因为她?”
陈氏把脸一别:“不是,她哪里够格。说起来,也算咱们的故人呢?”
“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啊?”
“叶心……”
说完这个两个字,李氏沉默了。良久才道:“的确是故人啊,还差点成为妯娌,以前在陆家老宅,我过门才两年。那是三爷爷还是小伙,叶心就常常来,还给你和我带好吃的。”
陈氏沉默了,思及过去,她脸上也带着笑:“是啊,每次来都挎了俩篮子,我说‘你每次来给我送一个,二姐姐那里送一个,那你未来婆婆的那份怎么办’,她说,她跑了了两趟,头一趟已经送过去了。”
说罢,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笑着笑着,她们看到彼此眼里的落寞。
“叶心是真好啊,性子温柔,待人和气,都是她那个爹把她给害了!”
“如果当年她嫁进来,和三爷举案齐眉,可谓美事一桩。斯人已去,物是人非,谁能想到当年爱的死去活来的人,嫁的嫁,娶得娶。”
“听说公主当年听了三爷为了叶心,连死都不怕的轶事,这才芳心暗许的。”
李氏摆摆手:“她永远比不上叶心。我打包票,三爷心里一直都有叶心,而且不可能忘记。男人啊,伪装起来,一般人是看不穿的。公主以为她的手段厉害,把三爷牢牢的困在身边,更不许三爷纳妾。你说说,三爷的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不想纳妾,他真的那么深爱公主吗?”
陈氏笑而不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李氏望着楼下,庭院里栽种的娇艳玫瑰,冷冷一笑:“还不是因为她那张脸跟叶心有五分相像么!”
陈氏慢条斯理道:“她没有见过叶心,所以无从得知。我们也更不可能告诉她,所以啊,让她作吧,谁让你大瑨的公主呢?我们被她奴役,看似可怜,可她在咱们眼里啊,才是真可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