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祖!
那位开创出阵法一途的绝世奇才!
衡玉没想到傅正平拿出的传承如此珍贵,如此有诚意。
尤其是对她来说,这份传承摆在眼前,绝对没有任何错过的道理。
彼此交好,衡玉也没玩虚的,直接朝傅正平掐诀行礼:“这个交换晚辈愿意,若是前辈着急,晚辈立即赶回宗门去换取破境丹,再亲自送来给傅前辈。”
傅正平因她的爽快惊了下,哈哈大笑起来:“洛小友果真是个爽快人。我刚服用下延寿丹出关,短时间内都不会闭关冲击元婴后期,延寿丹的事情倒是不用着急。”
沉吟了下,傅正平说:“看来是这份传承打动洛小友了,既然洛小友够爽快,那我这做前辈的更应爽快些。两日后,洛小友做足准备,就可以再来小院找我,我带你去看手札和玉简。”
走回到紫藤花小院,正在院子里扑花的小白立马跳到衡玉怀里。
稳稳抱住它,告诉它要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后,衡玉就进了厢房。她从储物戒指里取出沾染有了悟神魂气息的远程传讯符,用灵力将它慢慢焚烧。
这种传讯符只能让了悟接收到她的影像,并不能让双方进行交谈。
传讯符一点点燃起白色的火焰,衡玉站在旁边,耐心等待着了悟与她搭建连接——如果他把神识注入了传讯符里,传讯符的火焰会由白转为黄色。
时间点点滴滴划过,传讯符的白色火焰险些要烧灼到衡玉的左手,她才像终于回神般,松手把已经快要燃烧到尽头的传讯符扔掉。
传讯符还没掉到地上,就被穿窗而入的风吹散,灰烬四散开,眨眼间便无踪无迹。
“没有接。”
衡玉微微拧眉。
“如果他现在方便,是绝对不可能察觉不到的。在闭关?还是遇到了顾续他们?难道是受伤昏迷了?”
这种只能猜测对方处境的情况并不好受。
衡玉抬手扶额。
她的指尖常年带着凉意,贴在温热的额头时,这股冰凉的感觉从她的额头蔓延开来,以便她尽量保持着一个冷静的思考状态。
“罢了,着急也没用,明日再试着联系他。”
第二日,白色的火焰依旧从头到尾笼罩着远程传讯符。而她与傅正平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衡玉深吸口气,只能暂时放下担忧,撑起油纸伞,慢悠悠与傅陌深走到傅府最深处。
把衡玉送到目的地,傅陌深没有多待就先行离开。傅正平领着衡玉,推门走进一间闭关的密室。密室并不大,空荡荡的,只有最中间位置放着一个蒲团,玉简和手札就平平无奇摆在蒲团上方,等着来人查阅。
“密室里有聚灵阵,身处阵中,灵气的浓度会是外界的五倍。这个阵法一开便是三月,也算是我给小友的谢礼之一。而小友的参悟时间只有三月,不知小友以为如何?”傅正平温声问道。
想要完整拿到一门传承,三个月时间太短了。
但这毕竟只是一个手札和玉简。
衡玉轻笑:“三月时间够了。”
与傅正平客套两句,傅正平直接往阵法里布下一千块上品灵石。布完灵石后,衡玉明显感应到密室里的灵力浓度在一点点上升。
等傅正平退出去,衡玉将小白从灵兽袋里取出来,揉了揉它的额头,留足丹药给它后,她直接盘膝坐到蒲团上,握起阵祖的手札慢慢翻看起来。
翻看了几页,衡玉就知道傅正平并未欺骗她,这的确是那位阵祖遗留下来的——这世上,除了阵祖外,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随手写几个字,字里行间都能充斥着阵道的气息。
唯一可惜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阵道气息基本都弥散光了。
衡玉心下有些遗憾,继续慢慢翻看起来。
在这本手札里,阵祖主要介绍自己是如何发现阵法的。
衡玉注意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用词——发现。
也就是说,在阵祖之前,阵法早已存在。
莫名的,衡玉呼吸重了一下。她隐隐有种奇妙的感觉,这本手札和玉简会对她未来的道有极为重要的影响。
调息片刻,衡玉继续沉下心阅读。
[阵何以存,法何以存?万事万物,皆为阵法]
这句话写得有些凌乱,看上去似乎只是阵祖随手添在手札上的。衡玉却忍不住捏了捏书页,直到瞧见自己不小心把手札捏出几道褶皱,才连忙松手。
[吾观日月,不得阵法之要义。便观花草树木,惜其微小。后心有所悟,寻天生地长之灵物观之,隐有所获]
天生地长之灵物?
衡玉细想片刻:“……我之前的确和阵祖一样,思维陷入一个误区里。以为花草树木微小,它们身上的阵纹很容易被看透。但可能它们太微小了,天道构建万物时并未在它们身上多耗费什么心神。反倒是像剑音花这种格外稀罕的灵植,它的阵纹才会清晰。我作为一个初摸索此道的人,应该先观大致,再来轮细微。”
这么一想,衡玉瞬间豁然开朗。
她隐隐有种感觉,这条路无比正确,无比危险,但也……无比强大。
再往下翻,没有几页手札就到了头。
衡玉有些遗憾,轻轻放好手札,拿起旁边的玉简贴在额头,神识探入其中。下一刻,她在玉简里‘看’到各种诡异的纹路。
这些纹路格外繁琐,衡玉只是盯着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神魂头晕目眩。她强忍着不适继续观看,但无论她从什么角度去理解,都无法拼凑出这些纹路的规律。
“阵祖绝对不可能留下一个普通的玉简。相比起手札,这个玉简……很可能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又一次被震得神魂发晕,衡玉连忙把玉简放到旁边,无声干呕片刻,背脊靠着墙壁调整呼吸。
这一个多月里,为着研究玉简,她整个人憔悴不少,脸色隐隐透着不健康的青。
“阵法里面的纹路到底是什么?”
“不对,换个角度去思索……天道以阵法构建万物,难道是没有规律的吗……这不可能,如果是没有规律的,按理来说这世界绝不可能再出现同一品种的东西。”
“这像什么?”
衡玉觉得,她现在距离正确答案就只差一点点。
这种办法到底像什么?
像……
像看似没有规律,但又非常清晰的编程语言。
天道构建万物,又多么像是在数据建模。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再想下去……
衡玉强忍着神魂的不适,再次握起玉简。
想了想,反正这里没有人,她也不顾及形象了,直接平躺在地上,把玉简贴着额头再次读取,抽丝剥茧,寻找着那些纹路的相同之处。
“这样的纹路出现过十次。”
“八次。”
“五次。”
“……”
其中,出现最多的次数是十次。
如果说按照这点把这些纹路切分成十块,再次进行相应的对比……
衡玉所有心神都沉浸在玉简里。
不知不觉间,有灵气漩涡在她头顶上方形成——她竟在不知不觉间进入顿悟状态。
一直安安静静蹲在角落里玩球的小白注意到她周身蔓延着浓烈的阵道气息,咕咕咕小声叫了下,头微微歪着,似乎是疑惑她怎么了。
但它也清楚衡玉现在不能被惊扰到,乖乖蹲着没有跑来打扰衡玉。
无定宗,藏经阁。
这座藏经阁历经万载岁月,见证了无定宗的兴盛与衰败。
藏经阁四楼,是整座阁楼中最神秘的地方。这里非常空旷,仅在角落摆放有三个巨大的书架,中间留出的大片空白地方都用来摆阵。
此时,大阵处于开启状态。
阵中盘膝坐着一人。
他一身青色僧袍,眉如远山,风骨秀逸,眉间那抹朱砂不知因何缘故几乎红得像是要滴出水来。眉梢泛起淡而威严的佛光。
突然,他那长翘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平静的阵法也掀起巨大动静,将站在阵外等候的无定宗掌教圆苍惊醒。
圆苍轻声说:“这回了悟倒是因祸得福。”
负责镇守藏经阁的执法长老微微一笑:“无定宗创宗上万载,了悟当推为是佛法资质最出众者。如今他因祸得福,再加上情劫进度又往前迈了一些,也是时候闭关突破元婴期了。”
“情劫。”圆苍眼睛上的白绸被无形的风吹得鼓动起来,他身上那股渊深似海的气质越发浓厚,“设如此劫难,佛祖到底是想考验他,还是想……”
执法长老发笑:“佛祖慈悲苍生,怎么可能会害他最虔诚的弟子。贫僧倒是在忧虑其他事情……以了悟这般执拗的性子,要如何才能彻底渡过情劫……”
圆苍沉默下来。
“现在事态一点点严重起来了。你感应到了吗,西北之地邪魔之气的浓度已经超过几年前,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邪魔也动了起来。冰魔祖才刚恢复些许实力,就造成了这般影响,日后……”
执法长老的脸上多了几分愁绪。
他虽无测算未来之能,但已经可以预见佛门未来的血光浩劫。
相比之下,了悟成长得再快,他们都尤嫌不够。
见圆苍还是沉默,执法长老摇摇头,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倒是你,这白绸一戴就是上百年,何时才能揭下它踏入化神期?”
圆苍微微一笑:“贫僧的禅机未到。”
顿了顿,他唇角笑意更深:“不过贫僧这位弟子的禅机已到。”
阵法里,始终紧闭着双眼的了悟掀开长眸。
他眼底清清澈澈,偏生眉梢那淡淡金光更浓郁了几分,于是整个人都透出些疏离的佛性。
直到他从冰凉的地板上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向圆苍和执法长老行礼时,身上的疏离才渐渐消散。
“师父,长老,让你们久等了。”
了悟走出阵法,再次双手合十行礼。
室内昏暗的光落在他身上,一身灰色僧袍也不掩温雅。
三个月前,他带队在西北之地寻找那五位元婴期邪魔的踪迹。
因为先天佛骨的原因,了悟对邪魔之气的气息格外敏锐,顺藤摸瓜寻找几日,便迅速锁定对方的行踪。
他原本藏在暗地,想等宗门的高层赶来与这五位邪魔对敌,但对方肆无忌惮要向淮城佛寺里的佛修们出手,了悟不能坐视对方屠戮佛修却无动于衷,从暗处现身,借着佛骨的力量护着佛修们,强撑到无定宗化神期祖师赶来。但他本人也因伤势过重一直在藏经阁四楼这座阵法里修养。
在养伤时,了悟内视佛骨,隐约有所收获,便多闭关了一段时间,直到现在才转醒。
“不必多礼。”圆苍温声道,“你突破元婴期在即,快去后山闭关吧。”
闻言,了悟踌躇了下,才温声应是:“那弟子这就赶往后山。”
等到了悟走出藏经阁四楼,圆苍抬眼摸了摸白绸,声音里有些惆怅:“他刚刚迟疑了。”
“因何迟疑?”
“若是没有邪魔的事情,他此时原已要动身前去合欢宗。”
“合欢宗……无定宗与合欢宗的渊源当真是深啊。”沉默片刻,执法长老说,“掌教,到时辰去议事殿召开会议了,你为何还不动身?”
圆苍摆出一副苦恼的神色:“这次会议若是讨论冰魔祖的事情还好,偏偏是要讨论了悟的情劫。劫难是自己的,他们强行插手,反倒容易断了悟的机缘。”
执法长老微愣:“情劫?为何讨论情劫?”
“修大慈大悲佛的佛门之光,怎能对一名女子爱慕难舍,更是由她自由出入封印地?”
了悟并不知道他师父和执法长老的这番对话,出了藏经阁后,了悟坐在仙鹤背上赶往后山。
动作缓慢地抚摸着仙鹤的背脊,了悟垂下眼将神识探入储物戒指里,原是想取出一张远程传讯符联系洛主,告知她……自己要失约了,谁想——
他‘看’到,那被他珍之重之放好的远程传讯符有两枚已经处于失效状态。
脉搏不自觉跳动加剧,了悟连忙将这两枚传讯符取出来。
他看着手掌上摊放的传讯符,眉心缓缓拧起。
在他闭关养伤时,洛主给他传讯过,她是否知道自己带队寻找邪魔的事情,那她可会担忧焦虑?
收起这两枚已经失效的传讯符,了悟重新取出一枚完好的远程传讯符,闭着眼整理自己的话语,在心里打了一遍又一遍腹稿,方才用灵力慢慢燃烧起来。
小白正在无聊用爪子拨弄绣球,这是它的玩具之一。
玩得累了,小白趴在地上瞅衡玉,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从这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瞅了很久很久,衡玉还是处于入定状态,反倒是她指尖佩戴的储物戒指泛起一道白色的亮光。
那道亮光相当刺眼,小白用爪子挠挠头,不清楚这番变故是怎么回事。不过它感受了下,好像没杀意没威胁,于是它就趴回地上,继续耐心等着衡玉醒来。
传讯符一点点化为灰烬,最后被空中的狂风卷走。
仙鹤落到后山一处平台,低下头等了悟从它背上下来。结果等了又等,见了悟还是没反应,仙鹤叫了几声催促他。
眨了下眼,了悟才回过神来。
他从仙鹤背上一跃而下,默默走进后山深处。
结果刚走两步,就察觉到仙鹤在用头蹭他的肩膀,眼睛湿漉漉的,似乎是在哀求什么。了悟与它对视几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好意思,贫僧刚刚忘了。”
喂仙鹤吃了两颗丹药,了悟摸摸它,嗓音温润若玉石:“前段时间她才刚给我传讯,比起出事,闭关的可能性更大。”
仙鹤叫了两声,有些不明所以。
了悟抿唇笑:“没什么,你回去休息吧。”
他只是觉得,随着两人修为越来越高,远程联系也变得越发艰难起来。闭关、打斗、探索秘境……有太多的意外因素阻隔在中间。
并不伤感难受,也非常能理解这种情况,但还是会有些许怅然若失。
在路上走着时,了悟捡到一根枯枝。
比划了下,发现枯枝的长度和粗细都恰到好处,他以枯枝当作拐杖,慢慢徒步走到后崖一处山洞,选择此处作为他的关闭之地。
盘膝坐在蒲团上后,了悟取出一枚远程传讯符和一枚普通传讯符。
他要先调息几日才会彻底闭关突破元婴期,希望在这几日能够联系上洛主。若是联系不上,他只能写张普通传讯符,到时托师父转送去合欢宗。
……无论如何,此次都算是他失约。
时间点点滴滴流逝,了悟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时间已经过去足足十日。
他握起远程传讯符,轻吸了口气后将其燃烧。
小白已经睡了好多觉。
可是每次睡醒时,衡玉还是处于顿悟状态。
它用爪子拔掉丹药的瓶塞,随口就吞服下玉瓶里的三颗四品丹药。
正在慢吞吞嚼着丹药,想要借此来多打发些时间,小白发现衡玉指尖的储物戒指又亮了起来。
它挠挠头,低低叫了几声,见衡玉还是毫无反应,就轻手轻脚爬到她身边。
但储物戒指烙印有衡玉的神魂气息,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从里面取东西。小白盯了它半天,见刺眼的白光消失不见了,连忙往后退开,生怕刚刚的动作会影响到衡玉。
一阵寒风从洞外卷起来,将他指尖的尘埃尽数带走。
了悟注视着那些灰烬,直到那细细碎碎的黑消失在视线中。慢慢收回视线后,他还是一副温和平静的模样,只是声音里的怅然若失过于浓重:“看来又是要错过了。”
他垂下眼,取出放在袖袍里的储物袋,慢慢地,将里面最后一个香囊取出来。
他一直刻意留着这最后一个香囊没打开。
原是想着,在合欢宗与她重逢时,坦然笑着告诉她:洛主备的香囊数量恰好足够。而他也能猜到她的反应,定是笑个半天又夸他可爱。
现在想来,这番场景也只能在心底想想了。
了悟将香囊解开,取出里面的那张字条。
展开字条后,依旧是熟悉的字迹。
[菩萨初发心,缘无上道,我当作佛,是名菩提心]
这句经文,出自经论《大智度论》。
而菩提心,乃成佛的心,乃‘上求佛道,下化众生’之心。
盯着这句话翻来覆去看了好久,所有的怅然若失尽数消散,了悟的眉眼渐渐柔和下来。
这位姑娘啊。
他拿起普通传讯符,简单解释了下自己突破元婴期在即,没办法动身前往合欢宗。原是还想再说些其他话语,但他想说的太多,以至于真正面对这只能承载寥寥数言的普通传讯符时,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突然,了悟像是想起什么,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本他抄写的静心经。
将静心经和传讯符放在一起,了悟想办法将它们一道送去给他师父,随后,了悟便盘坐在蒲团上,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冲击元婴期。
环绕在衡玉周身的光渐渐黯淡下来,最后彻底化为一片虚无。
始终紧闭着的眼眸微微动了下,密如鸦羽的睫毛轻轻颤抖起来,慢慢地,衡玉睁开了眼睛。
看到乖巧盘坐在旁边的小白时,她轻轻露出个笑容。
顿悟这种状态可遇不可求,时间也有长有短。
这回她运气倒是极好,竟生生将这种状态维持了一个多月。
小白凑到衡玉面前,问起她参透得如何。
衡玉声音有气无力:“之前三四年我一直在寻找入门的途径而不得,现在借着这枚玉简,我总算是寻到了入门的方法。”
要知道,当年阵祖夺天地之造化,终他一生也只是堪堪入了门。现在她借着机缘和阵祖的研究心得,未满百岁就顺利入了门。
只有真正入了门,她才知道——自己参悟出来的这些东西,到底有多可怕。
深吸两口气,衡玉从蒲团上站起身,将玉简和手札摆在自己身前,直接跪下参拜大礼。
行完礼后,衡玉再次站起来,虚弱地问小白:“自己走,我现在没力气抱你了。”
小白咕咕咕叫起来,问她这就出去了吗。
在密室里,它一直有数着时间,现在距离三月之期还有那么小半个月。
“也就差个十几天罢了,我现在神魂消耗过度,得回去好好吃丹药躺着。”
伸手拉开密室的门,被刺眼而灿烂的阳光照射到眼睛时,衡玉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
只是这么几个动作,就让她觉得浑身疲倦。
傅正平正在指点傅陌深的修行,察觉到密室的动静,他轻‘咦’一下,袖子一挥,就直接带着傅陌深瞬移到密室前。
瞧见形容狼狈的衡玉时,傅正平先是一愣,才说道:“洛小友这是……”
衡玉苦笑:“正如前辈所见,神识耗尽、神魂虚弱。我怕是又要在傅府多叨扰一段时日了。”
傅正平诧异,想到那玉简的古怪之处,又有些‘猜到’衡玉的情况。怕是这位合欢宗的高徒心高气傲,非要将玉简研究出个所以然来,结果不仅毫无收获,还导致自己这般狼狈,被迫提前出关。
“洛小友尽管住下就是,这傅府如此大,不过是随意提供一个院子。陌深,你尽快送洛小友回她的院子休息。”
衡玉大概知道傅正平在想些什么,这也是她刻意误导对方的。
在她没彻底成长起来之前,玉简的秘密若是暴露出去,她绝对会遭遇很多杀机。所以,让傅正平觉得自己也和他一样毫无收获,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服食填补干涸神识的七品丹药后,衡玉整个人昏昏欲睡。
在她快要闭过眼睛前,小白咕咕咕叫了几声,把储物戒指的两次异常告诉她。
“砰——”
衡玉一把从床榻上坐起来。
她抬手扶住额头,纤细而冰凉的指尖不断按压太阳穴,想要借此缓解一下大脑的疼痛。
神识探入储物戒指,将那两枚失效的远程传讯符取出来。
看着它们,衡玉深吸口凉气,再取出一个新的远程传讯符。正想要催动它,想起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衡玉连忙把传讯符收起来。
她倒是不介意此刻的形象,但对方看到怕是会担忧。
这下,她连传讯符都没力气收起来,直接倒回枕头上,闭眼秒睡过去。
屋里仅有昏暗的月光。
墨绿色的帐子披散下来,柔化那本就不亮的月光。
衡玉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觉得视线里什么都看不到。适应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床榻上坐起来。
衡玉食指屈起,轻弹小白额头的尖角,把它吵醒过来:“小白,我沉睡了多长时间。”
小白迷迷糊糊转醒。
它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居然是个计时器,不满地用肉掌拍了拍衡玉,才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昏迷了大半天。
那就好。
神识和神魂都还很虚弱,但至少不再处于干涸状态。衡玉又服了一颗丹药,这才走下床活动活动:“我们过几日就赶回宗门。”
一听这话,小白瞬间转醒,咕咕咕叫了好几声,问她这是真的吗。
衡玉点头:“当然是真的,回去后我要开始闭关,让宗门的师弟师妹们陪你玩。”
活动好身体后,衡玉用指尖梳理了下头发,瞧着窗外已是拂晓,便走回床边弯腰拿起那枚远程传讯符。她原本想将远程传讯符燃烧掉,但迟疑片刻,衡玉手腕一翻,直接将它收了起来。
“他既能联系我,说明并无危险。暂时联系不上就算了。”
休息几日,实力恢复大半后,衡玉告辞离开傅府。
傅陌深和傅菁晶一路送她出了月溪城。
“洛主,以后有空再来月溪城玩。”傅菁晶亲昵道。
衡玉笑:“好啊。你出过远门了吗,没出过的话可以让你三哥带你去合欢宗玩,我会好好招待你们的。”她投桃报李,也出声邀请道。
傅菁晶的脸颊瞬间激动得红起来,她扭头去看傅陌深,眼睛发亮,似乎是想等傅陌深应个好字。
傅陌深和傅菁晶关系不错,被她这么盯着,无奈一笑:“等你突破结丹期,作为奖励,我可以带你去合欢宗玩。”
傅菁晶撇了下嘴:“那时候还需要你带我去吗?”如果她有结丹期的实力,完全可以自己去合欢宗。
“这段时日承蒙傅府,尤其是两位的照顾。”衡玉向他们掐诀行礼,手腕一翻,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个玉瓶递给傅菁晶,“这玉瓶里装着可以提高突破结丹期三成成功率的破境丹,原是我师父赐给我的,但我并未用到,现在转赠给你。”
别人诚心相待,而且各种丹药灵果都没缺过供应,衡玉自然不会不回报。
这破境丹若是出现在拍卖行,没个几千块上品灵石拿不下来,但合欢宗有专门的炼丹师炼制这种丹药,它的成本其实并不算特别高。
傅菁晶瞬间激动起来,可是不敢伸手去拿,只好偷偷去瞧傅陌深。
傅陌深沉吟片刻,伸手帮傅菁晶接过:“那就多谢洛主了,只是下回再来做客,莫要再这般客气了。”
衡玉失笑:“这丹药对我没了大用,拿来做人情自然没什么。你看,我就没把人情做到你这个结丹初期身上。”
傅陌深哑然失笑。
寒暄几句,衡玉再次掐诀行礼:“两位告辞。”抱着小白转身御剑离开。
站在原地目送着衡玉,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天际,傅陌深才慢慢收回目光。
他轻叹了下,说:“初见时,我与洛道友修为正相当,这回她已将我远远甩在身后,再次相见,我们之间的差距怕是有如鸿沟。”
傅菁晶好奇问:“三哥是否也曾如此感慨过了悟佛子?”
傅陌深侧头看她一眼,心中感慨这位堂妹太不会聊天了!
合欢宗还是没有变过。
即使被冬雪覆盖,这里依旧有满山灼艳红梅在盛放。
衡玉踩着积雪,手上撑着把油纸伞,慢悠悠走回宁榆峰。路过游云院子时,原本紧闭的木门缓缓打开,一身红衣的游云走了出来,‘哟’一声:“徒弟,这几年玩得开心吗。”随手将一个储物袋抛给她,“这是某人千里迢迢传送来给你的。”
衡玉接稳储物袋,把她手上的伞递给游云:“撑着,我看看储物袋里有什么。”
油纸伞很大,师徒两共撑倒也问题不大。
游云依旧是一副懒得没有骨头的样子,握着油纸伞的手胡乱动着,头上的伞也随着他一道晃来晃去,有不少雪花都掉落到衡玉肩上。
她随手拂去雪花,取出储物袋里的静心经和传讯符。
捏碎传讯符后,了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他的声音素来是温和的,但对她说话时,里面温柔的意味才会格外清晰。
“前段时间闭关疗伤时突然顿悟,已经可以水到渠成进入元婴期,与洛主之约怕是要推辞几年。”
随着这句话落下,衡玉耳畔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游云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千里迢迢送来个传讯符,就说这么一句干巴巴没有营养的话?
倾慕值近百万的游云觉得有些牙疼。
哎,这两个小年轻谈的是什么恋爱啊。
衡玉注意到她师父的呲牙咧嘴,抬眸淡淡瞥了眼。她师父真是白长了张这么惊艳的脸,表情管理太失控了。
“还有本书。”游云摸了摸下巴,贱兮兮道,“不会每次想起你,就在册子里写上那么几句话,现在把这些情话送来给你看吧。”
“师父。”衡玉不轻不重地喊了他一声,“不要开他的玩笑。”
“我又没骂人,这就护上了。”游云嘟囔起来,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当得可真是没什么排面。
衡玉慢慢将经书掀开第一页。
扉页之上,开篇[静心经]三字格外显眼。
游云见她一直站在原地发呆,神情有些怅然若失,悄悄凑过来瞥了眼:“咦,这个字迹——”
衡玉将经书合上:“是我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