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盒里,是密密麻麻的誊抄出来的二十份般若波罗蜜多.橙,而那字迹,竟和自己手中的一模一样。
眼中露出了一抹疑惑,慕嫣然一边翻看着那些抄录好的经文,一边拿起自己写好的那些比对了起来,片刻之后,慕嫣然已是满脸的惊诧,贺婉茹送来的经文,若不是身边亲近的人,根本分不出和自己亲手抄录出来的这些有什么差异。
婉儿,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慕嫣然的诧异声,紫云和紫月各自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起围了过来,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紫月思忖着说道:“前些日子,小姐去山水居那天,平日里来接小姐进宫的那位安公公来了,说要小姐抄录的经文一份,安公公说赶着回宫,一脸的急色奴婢没顾上询问小姐,就径自从案桌上拿了一份交给他了。奴婢当时也问了安公公要拿去做什么用的,可他没说,只说用几日就送回来,奴婢就给他了,事后,奴婢……奴婢就忘了告诉小姐了。”
说到最后,紫云的声音已愈发低沉下来,眼光也躲闪着不敢去看慕嫣然。
无奈的摇着头,慕嫣然还未说话,一旁,紫云已气恼的伸手戳了紫月一指头,一边不解气的斥道:“小姐屋里的东西,也是谁来要都能给的吗?你如今倒是愈发出息了,日后这屋里再要是少了东西,头一个就来问你…···”
瑟缩着看了慕嫣然一眼,紫月低声嘟囔着说道:“小姐,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只是那日安公公催要的急,奴婢想着不是太后,就是长公主,总不好让他一直在门口候着,一份经文而已,所以奴婢就擅作主张的拿给他了。”
好在并没惹出什么事来,慕嫣然摆了摆手示意紫云和紫月径自去忙了。
看着紫云推搡着紫月出门一边还不住的拧着她的脸低声训斥她,慕嫣然的目光,却是落在了手里厚厚的一叠宣纸上,那工整的字迹清洁的纸面,一眼望去,说不出的熨帖。再联想到紫月说小安子拿走了自己抄录好的一份慕嫣然顿时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贺婉茹必定是用自己的那份做字帖来用了,而这二十份,都是她一笔一划的临摹出来来。
得出这个结论又想起那日在永寿宫时贺婉茹表现的比自己还气愤,慕嫣然的心里,一层层的感动蔓延开来,像湖面上层叠泛起的涟漪一般,说不出的温润感觉。
摩挲着那一厚厚的一沓宣纸,慕嫣然弯起嘴角,转身从书架上拿过了一个锦盒把自己从前抄录过的几本野史游记放进去,又提笔写了封简短的书信一起放入锦盒让紫月带去给慕容睿,托每日进宫的司徒南转交给贺婉茹。
而贺婉茹抄录好的那二十份经文,慕嫣然仍旧装回她让小安子送来的锦盒,仔细的收了起来。
贺婉茹雪中送炭的心意,远比二十份经文要深重的多,自己又怎舍得混入交给太后的那一百遍经文中?再说了,虽是临摹出来,一般人看不出区别,可到底不是出自慕嫣然之手,若真是有个什么万一,牵连了贺婉茹,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是故,慕嫣然一边在信里嘱咐了贺婉茹,说加上她送的那些,自己很快就抄够一百遍了,让她别冉为此熬神费心了,一边,将贺婉茹的那些仔细的收了起来,对慕嫣然而言,这其中承载着的姐妹情谊,远远大过二十遍经文本身。
二月十八日,是太子的一对双生子的满月礼,永成帝心情大好,内务府摸准了他的心思递了奏折,于是,宫里一连摆了三日的筵席。
那日,慕昭扬和柳氏等人均进宫去观礼了,回来后,柳氏不无担忧的说道,后生下来的那个小皇子身子着实羸弱,便是哭起来,声音也像小猫一般,倒是那位小公主,才刚刚满月,一双滴溜溜如黑葡萄一般的眼睛就漂亮的像是会说话似的,一出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好在宫里有医术高明的御医,再加上小皇孙又是永成帝的嫡长孙,众人关注的目光聚集的多,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想到此,柳氏也渐渐的放下了悬着的心。
“哎,素儿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太子对她一往情深,她又生下了一双儿女,这份荣宠,可不是谁都有的,这下,她的位置就愈发稳固了,便是将来有了新人,也撼动不了她的地位。”
感慨的说着,柳氏看着自己面容姣好的女儿,心底,也慢慢的盘算起来。
天底下做父母的,总觉得自己的儿女是最好的,无论相中什么样的人家,始终都怕委屈了自己的孩子。就如柳氏一般,从前也相看了好多人家,总是觉得.这个不好那个又少了点什么,没等选好,一道懿旨,慕嫣然成了表公主的伴读,这样一来,长公主未及笄出嫁之前,慕嫣然的婚事,自然也要停下来了。
看着柳氏一直盯着自己看,慕嫣然顿时知晓妯在想什么,脸颊含羞,慕嫣然轻声应道:“也不枉费素儿姐姐一番情意了。”
秦素儿和太子的事,柳氏知晓的并不多,可都城中的纷传流言,多多少少的也听了些,此刻见女儿如是说,柳氏顿时明白那些流言也不是捕风捉影的了。
再一想到女儿如今也是因为那些流言被勒令在家里闭门思过,柳氏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轻声问道:“嫣儿,你每日都进宫,与焕王殿下和六皇子也见过了,你觉得,两位殿下为人如何?”
眼珠一转,慕嫣然顿时知晓了柳氏话语中的意思,撇了撇嘴,她轻声答道:“娘,若女儿说焕王殿下为人极好,娘信吗?”
“自然不信。”
慕嫣然话音落毕,柳氏挑了挑眉随即答道,一时间,又想起了去岁除夕时的事。
耸了耸肩,慕嫣然俏皮的说道:“那不就得了?”
不明白慕嫣然的意思,柳氏揣摩着问道:“那嫣儿是中意六皇子?”
刚刚褪下的粉意腾的一下又氤氲了起来,便连耳根处,也泛起了一片嫣红,慕嫣然娇嗔的喊道:“娘,恩再拿女儿玩笑,女儿回屋去了……”
宠溺的笑着,柳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瞬说起了何氏的身孕,想着府里接连添丁,柳氏每每提起来都会乐的合不拢嘴。
母女二人正说得高兴,门外,春兰有些慌乱的通传道:“夫人,陈妈妈来了……”
眉毛未动,柳氏不动声色的应了一声,随后,门帘掀起,一个肤色暗沉一脸严肃的婆子疾步迈了进来。
走到屋内站定,那婆子给柳氏和慕嫣然行了礼说道:“夫人,佛堂里的账本不见了……”
“你说什么?”
失声问着,柳氏的一双手,已紧张的攥了起来。
“夫人,确实是没了,前儿早晨打扫佛堂的时候还在呢,晚上毛强家的四小子告假出城去了,昨儿分派了活计的那个丫鬟又使了懒没去,今儿早晨再去的时候,香案前面的红木匣子倒是还在,擦桌子的时候拎起来觉得分量不对,再一看,一直锁着的匣子,琐芯已经被人捅开了,匣子里是空的。”
说着,陈妈妈一脸自责,眼光,更是不敢去看柳氏。
那个账本对柳氏而言意味着什么,府里怕是人尽皆知,是沈氏心虚也好,是柳氏最终也没查出来账本有问题也罢,终归这账本还攥在柳氏手里,沈氏就是想翻腾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也得掂量掂量。可如今,账本没了,柳氏的手里,便再没了沈氏的把柄,想起年前沈氏当家的那些日子,陈妈妈顿时觉得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
“如今,有几个人知晓账本没了?”
低垂着头思忖了一会儿,柳氏沉声问道。
“毛强家的四小子一发现便来告诉老奴了,老奴没跟任何人说,匣子还在香案前摆着,应该没几个人知晓。”
陈妈妈语气肯定的回道。
眼中闪过了一丝欣慰,柳氏和颜悦色的看着陈妈妈说道:“陈妈妈,这事儿,你就当从未发生过好了,毛强家的四小子,也劳烦你去叮嘱一声,这事儿,便是他爹娘,都不能告诉,若出了差池,日后,他们一家也不用在府里当差了。”
温和的说着,柳氏的话语中,却带着一丝清冷,陈妈妈低垂着头应下,转身出去了。
“娘,会不会是她使人偷回去的啊?”
慕嫣然轻声问道。
眼中浮起了一抹得意的浅笑,柳氏却不作答,只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早些回去歇着,临出门前,还问了问她经书抄写的怎么样了。
出了明徽园,想起柳氏方才的态度,慕嫣然的心里,也不由的轻松了起来,想来,这些日子又有好戏要开锣了。
一切如常,除了慕依然往潇湘阁走动的愈发勤快了以外,慕府内再无异常。
这一日清晨,映雪堂内,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随即,沈氏鬓发凌乱的在院中大喊着:“来人啊,抓贼啊·`····”
听着院外喧闹的响动,柳氏停下手里的绣活,看了看身边的赵妈妈一眼轻声说道:“戏开场了……”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