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有事?”
吩咐了白薇带着几个孩子先回潇湘阁,.
面上显出了几抹踌躇,只一下,就被果决取而代之,沈氏朝前走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在了慕嫣然面前。
已是寒冬,院子里的青石板比平日还要坚硬几分,而此刻,沈氏就那么直愣愣的跪着,连慕嫣然甫一听到那声响都不自禁的觉得膝盖酸痛,而沈氏,面色不变,如方才一般,满面祈求的看着自己。
“快扶二姨娘起来,有话好好儿说便是,这么冷的天,跪在这里像什么话?”
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旁的小丫鬟,慕嫣然沉声说道。
“二小姐,求您,求求您……”
没头没脑的磕着头,沈氏摆脱了那过来扶她的小丫鬟,仍旧固执的看着慕嫣然祈求着说道:“二小姐,妾身知晓自己从前做了太多的错事,妾身也知晓说再多也无法求得二小姐的原谅。可无论妾身做了多少的错事,二小姐都算在妾身头上便是,庭儿是你的兄长,他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夫人和二小姐的事,还望二小姐看在兄妹之情的份儿上,在老爷面前说句话,让他回来吧。二小姐,妾身给您磕头了,求求你……”
“四哥?”
慕嫣然忽然反应过来,自昨日回到慕府,除了嫁出去的女孩儿们,还有住在学堂里非休息日不得回来的慕容谨以外,慕容庭也未在人前出现。
眼泪缤纷落下,又担心慕嫣然看到自己这幅模样觉得自己是故作可怜。沈氏抬起衣袖擦干脸上的泪痕,低声说道:“庭儿将老太太分给他的铺子败坏完了,妾身不敢让老太太知晓,便又拿出体己来给他置办了几间铺子。想着等将来赚了银钱,老太太问起就说是从前那几家铺子里赚来的,谁知道。最后还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了。老爷一气之下,说要逐他出府,谁知晓,他气性大,便真的出去住了。如今,他父子二人像仇人似的,夫人不想惹得老爷不高兴。便也未提过,可眼看这快过年了,庭儿在府外已经三个多月了,二小姐,求你劝劝老爷。让庭儿回来吧。”
沈氏这一说,慕嫣然大体上也明白了,可又觉得不能听信她一面之词,便示意那丫鬟搀起沈氏,沉声说道:“四哥的事情,我会去问,二姨娘先回吧。”
说罢,不待沈氏多说,.
回到屋里。孩子们还在笑闹,慕嫣然板了脸,珠儿忙不迭的牵着蕾儿的手,跟着乳母去了东厢房,肇哥儿早已睡了,便只剩了瑜哥儿一脸不舍的站在原地。
“娘。我想跟你睡……”
瑜哥儿痴缠着说道。
“好,那咱们睡觉去。”
并未打算拒绝儿子,慕嫣然牵起他的手,到内屋给他净了脸,带着他躺在了床上。
满脸的依恋,瑜哥儿紧紧的偎在母亲的怀里,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清香,耳边,是她清浅婉转的童谣,不一会儿,瑜哥儿就睡着了。
“去瞧瞧王爷什么时辰回来?”
嘱咐了白薇去清凉阁问话,慕嫣然给瑜哥儿掖好了被子,起身带着另外一个小丫鬟去了明徽园。
“怎么这么晚了又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柳氏已经沐浴完躺在床上了,听说慕嫣然来了,忙披着衣服下了地,刚走了几步,便被慕嫣然推着躺进了被窝。
“娘,二姨娘刚才求到我头上来了,为了四哥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慕嫣然坐在床榻边,握着柳氏的手问道。
无奈的摇了摇头,柳氏低叹了口气道:“慕府的儿郎,便不说你嫡亲的三个兄长,便连谨哥儿,如今也极懂事,每次从学院回来,你父亲考校完都说比前一次有长进,将来便是头科不中,第二次也是绝对榜上有名的。谁知,谨哥儿听了这话,却愈发长了志气,直说一定要头科考中功名呢。”
提起谨哥儿,柳氏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欢颜,少顷,似是觉得话题跑远了,柳氏敛正面色继续说道:“那年你们就藩去郓州,庭哥儿不是还为了个青楼女子把老太太气病了嘛,后来事情解决了,他倒是老实了一阵子。那之后,二姨娘觉得,娶了亲他便是个大人了,兴许能懂点事,你父亲便做主,为他聘了翰林院侍读学士陈家的小姐。”
“嫡出小姐?”
见柳氏没有过多的介绍那位四嫂,慕嫣然抬眼问道。
点了点头,柳氏没好气的说道:“可不是嘛,就这,外头的人都说,是陈大人高攀了相府。如今倒好,庭哥儿一气之下搬去了府外,韶欢成日里和几个妾侍相伴,十天半个月都看不到庭哥儿一面,为这事,我每回见了陈夫人,都不知道该和人家说些什么。”
话语中,尽是对慕容庭的埋怨。
“娘,那二姨娘所说属实?”
问的,便是慕容庭被赶出府的原因所在。
柳氏点了点头,一脸惋惜的说道:“老太太手里那些铺子,可都是老字号了,哪怕他不去管,铺子里的老掌柜的们,也定然能打理好铺子。谁知晓,到他手里没多久,掌柜的们便都请辞了,铺子里成日乌烟瘴气的,还不到一年,都转手给旁人了。而分给你三个兄长和谨哥儿的铺子,如今被你三哥打理的红红火火的,说句日进斗金,也丝毫不为过。”
“那可都是祖母的陪嫁铺子呢,祖母知晓,便是面儿上什么都不说,心里指不定多难过呢……”
幽幽的说着,慕嫣然心中愈发气慕容庭。
“这事儿,我估摸着老太太心里是清楚的,可她从未在我们面前提起,好像真的没听说过似的,见了他们弟兄几人,也从来不过问。这几年跟在老太太身边,我才觉得,老太太才是真的洒脱,该她惦记的,她绝对不会忘,不该想着的,她也压根不去琢磨。哎,前些年,倒是娘入了魔障了……”
柳氏垂首笑道。
“那娘便多跟着祖母学学……”
抬眼看着柳氏说着,慕嫣然的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嫣儿,你打算怎么做?真去劝你父亲?这事儿,本就是庭哥儿的错,你父亲气急了的话,他当儿子的不认错就罢了,还敢奔出门去不回家,难不成还让你父亲软语哄他回来不成?莫说是你父亲,我也不会同意的。”
想及当日慕容庭甩帘而出的不肖模样,柳氏心中有气的说道。
摇了摇头,慕嫣然拍了拍柳氏的手示意她放心,方沉声说道:“娘,这事儿我自有计较,您就别操心了。”
又陪着柳氏说了几句话,慕嫣然才起身回了潇湘阁。
一进屋,便闻到了淡淡的酒香气。
“又喝酒了?”
浅笑着看向倚在床柱边等着她回来的贺启暄,慕嫣然低声问道。
“聊起了与东胡敌寇的那最后一役,大哥说战术极佳,说到了兴头上,便喝了两杯,就两杯……”
展颜笑着,贺启暄起身将手里的书卷放回书架上,牵着慕嫣然的手走到床榻边坐下,说了会儿话,两人便歇下了。
第二日醒转过来,身边已空空如也,慕嫣然唤来了白薇一问,才知晓贺启暄和瑜哥儿早在卯时就起身了。
在云都王府时,偶尔早起,珠儿和蕾儿都会痴缠着磨蹭好久,有时不高兴还会哭鼻子,而瑜哥儿一大早起身,自己却是一点儿都没听见,想到此,慕嫣然愈发心疼不已。
梳洗完去了柏松堂,慕老太太正笑呵呵的跟柳氏几人说话,见慕嫣然进来,柳氏眉眼弯弯的笑道:“快来,老太太说拿她的体己料子给孩子们做几身新衣裳呢。”
一屋子的人,围绕着孩子们说笑起来,年节的欢乐气氛,已渐渐临近。
午膳时分,慕容言几人相继回来,知晓慕昭扬去了翠竹苑书房,慕嫣然看了柳氏一眼,起身出了柏松堂去寻慕昭扬了。
“父亲……”
叩响了门,听见里面传来了慕昭扬的声音,慕嫣然推开门进去,笑语盈盈的看着慕昭扬唤道。
“可是为了你四哥的事?”
知女莫若父,慕昭扬放下手里的毛笔,抬眼看着慕嫣然问道。
抿嘴笑着点了点头头,慕嫣然走到父亲身侧坐下,方轻声说道:“爹爹,女儿知晓您是心疼老太太,怕她知晓了心里不痛快,可都这么久了,老太太嘴上不问,其实心里又何尝不清楚?”
知晓慕嫣然说的有理,可只要一想及那日的事,慕昭扬心里便说不出的来气,大手一挥,慕昭扬沉声说道:“这个逆子,就拿准了你们都会帮他说话,才会这般行事,如今,你们谁也不用来求我,若他自己无心,便让他在外头继续逍遥吧,我就权当没他这个儿子。”
“爹爹,家里的人都知晓四哥自己做了糊涂事,可外头的人呢?他们可不知晓,所以,他们定然会觉得‘子不教父之过’,于爹爹的清名,多有损伤啊。”
慕嫣然软语劝道。
听了慕嫣然的话,再想到自己这几日一直想着的事,慕昭扬神情一怔,脸上顿时带出了一丝愠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