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二,是小皇子的满月礼,都城里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比过年时还要热闹几分,.
岚云宫里,自天亮时分,各宫前去道贺宣赏的人便纷至沓来。
如贵妃沐浴完更好了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略显丰腴更添贵气的容貌,唇角不自禁的便噙了三分得意的笑容,身后,自小跟在身边伺候她的丫鬟云蕊手下麻利的为她梳着头发,不一会儿,便盘出了高耸的朝云近香髻。
及至朱钗入鬓,铜镜中的女子,已多了几分庄严大度的高贵。
“奴婢给主子道喜,主子万安……”
如贵妃站起身,殿内的一众宫婢尽数跪倒在地拜道。
“起来吧,都有赏……”
声音如枝头黄鹂,如贵妃眼角眉梢尽是喜意,回身打量了一番,见身上处处妥帖,如贵妃才缓步出了内殿。
不一会儿,乳母便抱着襁褓中的小皇子过来了。
看着孩子澄澈的眼珠,白皙柔嫩的脸蛋,如贵妃的心中如沁了蜜一般的甜蜜,再想到在毓秀宫见到的那个身子孱弱的大皇子,如贵妃心中的得意,愈发漾了开来。
“主子,林公公求见……”
外头有宫婢通传道。
少顷的功夫,小林子疾步走了进来,甫一进殿,便一脸谄笑的跪倒拜道:“奴才给贵妃娘娘磕头,给小皇子磕头,祝贵妃娘娘心想事成。祝小皇子一世顺遂。”
这样的话,搁在平日,如贵妃定然是不屑一顾的,可小林子说的凑巧。如贵妃心里顿时如吹过了一阵春风似的惬意,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柔和。
低头看了一眼小林子。如贵妃叫了起,笑着说道:“怪不得皇上总夸林公公机灵呢,你这张嘴,就是会说话。”
低头笑了笑,小林子扬声回禀道:“贵妃娘娘,乔伯爷和乔夫人,早起已经进宫了。未时二刻来给娘娘请安,皇上让奴才来告诉贵妃娘娘一声。”
眼中闪过了一抹不可置信的惊喜,却稍纵即逝,如贵妃含笑点头,一边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云蕊吩咐道:“去。把桌上的荷包拿来,那是本宫赏给林公公的。”
用罢午膳,如贵妃忙不迭的唤了宫婢去内宫门处候着,及至听到外面有人通传说乔大人并夫人到,如贵妃的眼中,顿时漫起了一层温热。『雅*文*言*情*首*发』
刚站起身朝前迈了一步,想起如今身份不同,如贵妃稍一迟疑,缓缓的坐回了椅中。
磕了头。叫了起,看到面上尽是思念和欢喜的父母,如贵妃的泪顿时潸然而下。
好一会儿,低泣的声音才渐渐消失,如贵妃到内殿净面匀了妆出来,复又坐回椅中。摆了摆手,顿时,殿内的一众宫婢,都退了下去。
“爹爹,如今,女儿总算是不负父亲所托,女儿愿父亲得偿心愿,也愿乔府能百年辉煌。”
如贵妃看着父亲乔漠通轻声说道。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话搁在如贵妃身上,正是恰当至极。
如贵妃的父亲乔漠通是湖州府尹,隶属正三品,前不久,因为如贵妃诞下了小皇子,而被升任为正二品的宾州总督,同时加封了二等伯的爵位,而乔府如今也是赤手可热,连日来到府上拜见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乔漠通面相中正,一脸威严,听了如贵妃的话,乔漠通眼中带了一抹微微的笑意,旋即赞道:“贵妃娘娘此番运筹帷幄,总算没有辜负主子的一番期望,来日大事得成,贵妃娘娘必定尊贵无比,微臣深感欣慰。不过,娘娘此番诞下小皇子,怕是成了宫里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要更加谨慎小心才是。过不了多久,就能一劳永逸了,娘娘务必要小心……”
点了点头,如贵妃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期待,转而,看着母亲柔声叮嘱道:“娘,您的身子不好,此番真不该跟着爹爹一同来都城,您好好的将养身子,要不了多久,咱们一家就能团聚了。你这样,让女儿心中着实不安呢……”
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乔夫人面色下的憔悴,听如贵妃这么说,乔夫人摇了摇头,低声劝慰道:“自打你入了宫,我总是睡不踏实,为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若不是亲眼来看看,娘心里怎么放心的下。香儿……娘娘自该小心照顾自己的身子,等日后有机会,娘再来看你。”
眼见夫人眼中又浮起了泪意,乔漠通心生不忍,低声将此番进宫要嘱咐的话都尽数告诉了如贵妃,二人忙退出了岚云宫,而如贵妃回到内殿,看着酣然睡着的可爱童颜,却怔忡了许久。
小皇子的满月礼过完没几天,便是闵夫人家的汇哥儿满月的日子,一早就答应了闵夫人孩子满月礼的时候要去观礼,初八起身梳洗完,慕嫣然便带着三个孩子去了闵府。
一路进了闵夫人的卧房,便看见她正抱着怀里的孩子唱着童谣,慕嫣然抿嘴一笑,打趣的说道:“再度得子,夫人心里怕是喝了蜜一般的香甜吧?”
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乳母,闵夫人忙不迭的起身行了礼,方迎过来请慕嫣然坐在软榻边,一边笑呵呵的说道:“当年王妃初来云都城,妾身跟着廖夫人她们一起去拜见王妃,妾身记得清楚,您知晓妾身生了两个女儿,又许久未有身孕,还跟妾身说,守得云开见月明,将来定能凑出两个好字来。”
闵夫人的话,慕嫣然早已没有了印象,此刻见她这么说,脸上透出了些许回忆,而一旁,闵夫人仍旧感慨的说着:“如今,可算是应验了王妃当日所说,就冲王妃那句话。妾身今日,也要好生谢王妃一番才是。”
说罢,闵夫人起身,又恭敬的冲慕嫣然福了一礼。
两人笑呵呵的说了会儿话。平日里交好的一众夫人们,已先后都到了,闵夫人便起身迎着慕嫣然和众位夫人们去了宴厅。
午宴过罢再回到内屋。闵淑华便牵着珠儿和蕾儿去她屋里玩了,慕嫣然抱过了汇哥儿,攥着小家伙的手,一边跟肇哥儿窃窃私语着。
不一会儿,汇哥儿张着小嘴打了个哈欠睡着了,肇哥儿便转身跟着闵夫人的大儿子平哥儿出去玩了,屋里便只剩慕嫣然和闵夫人、廖夫人几人。
“云都城里满城同贺。倒像是比过年时节还热闹几分似的,我家的汇哥儿,此番可是沾了小皇子的光了……”
笑呵呵的说着,闵夫人从慕嫣然怀里抱过睡着的儿子,递给乳母抱去了梢间。
“叫我说。汇哥儿可比宫里的小皇子有福气的多。”
廖夫人随口接过话茬说道。
宫里的孩子,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可有几个能平安顺利的长到大的?相比之下,平常富贵人家的孩子,可就显得幸福多了,廖夫人此话,慕嫣然深以为然,附和着点了点头。
闵夫人想了想,面上顿时浮起了一抹知足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闵夫人的脸上,迟疑了一下,看了慕嫣然和廖夫人一眼,闵夫人压低声音说道:“妾身虽在月子里,可外头的事。却也不是没有耳闻,这几日街上暗自传着的事,你们可听说了?”
廖夫人点了点头,再看向闵夫人,二人的眼中都带了几分讳莫如深的表情,再转头去看,却见慕嫣然一脸的茫然。
二人同时敛正了表情,却是谁都没有开口。
“怎么了?到底什么事?”
心中觉得好笑,慕嫣然斜了二人一眼问道。
犹豫了一下,闵夫人看了廖夫人一眼,廖夫人轻声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人心怀叵测的散布谣言,说此皇子非彼皇子,小皇子……身世有假。”
“什么?”
这样的话,若是真有人敢在外头宣扬,定会被官府抓起来拔了舌头以示惩罚,慕嫣然当即就变了脸色,一脸的震惊,而一旁,廖夫人和闵夫人的脸上,都显出了几分后怕。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吧……”
心中腾起了一股冷气,慕嫣然紧紧盯着闵夫人问道。
为难的咬了咬嘴唇,闵夫人低声说道:“外头都说,如妃娘娘的产期定在十月中,如今各处都没听到动静,就冷不丁的传来了临产的消息。而且,当年大皇子出生时,先皇虽万般喜悦,却也不似如今这般,又是进献祥瑞又是大赦天下,外头都说,这是皇家欲盖弥彰。”
有些紧张的粗喘了几口气,慕嫣然抬眼问道:“这是什么时候流传开的?你们都是打哪儿听说的?”
彼此对看了一眼,廖夫人沉声说道:“皇上下旨大赦天下,云都城里张贴完皇榜的时候,府里有下人在碎嘴,妾身身边的嬷嬷来跟妾身说的,至于外头,就不知晓是谁传开的了。”
转头看了闵夫人一眼,见她也点了点头,慕嫣然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
又说了会儿话,慕嫣然心中有事,忙不迭的带着丫鬟回了王府,甫一进了一心堂,慕嫣然便唤了小平子让他去军营里请贺启暄回来,而一颗心,却像是怎么都安定不下来一般,急促的跳着。
小皇子的身世,绝对不是老百姓可以随意猜测的,尤其在这样的时候,慕嫣然无法想象,若是宫里的贵人们知晓了民间有这样的揣测,会是多么的雷霆震怒。
左等右等,也不见贺启暄回来,慕嫣然心中愈发急躁。
用罢了晚膳,直过了掌灯时分,贺启暄才回来,见他阴沉着一张脸,慕嫣然心知,贺启暄许是已经知晓了。
“嫣儿,宫里,出事了……”
贺启暄沉声说道。
只一瞬,慕嫣然就觉得心跳像是停滞了一般。
而贺启暄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慕嫣然瞬间乱了心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