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闵陈航见到自己的爱宠被人如此对待,内心是很恼火的,当下便想着定要同这人理论理论,可等他看到谢白宛——不过韶龄的谢白宛样貌娇美,肤色白皙,身穿一件藕色纱衫,当下横眉一凛,竟颇有些不怒而威的气势来,说起话来就不由得结巴起来。
“谁让你这么对我的大黄来的?”闵陈航只觉得自己一世英名尽在今天,在谢白宛跟前给毁了个彻底,他看着对面的谢白宛,心说从前却也没怎么注意过谢家的三孙小姐是个如此秀巧的女子。
秀巧的谢白宛指着闵陈航道:“以后你再要敢领着你的大黄到我妹妹跟前吓唬我妹妹,今日的大黄便是明日的你!”
如厮野蛮,如厮张狂。
闵陈航看了看因被拔了毛的而整个身子都耷拉在一旁的大黄,不由得又抖了抖自己的身子。
他才不要像大黄一样秃了顶。
不对,他为什么要怕区区谢白宛?
大黄怎么对着谢白宛也是这么的软弱?
“先前我喂它吃了腊肉,腊肉里头有迷香的成分。”谢白宛与闵陈航道明了其中的关键。
这掺着毒药的甜点,竟就足以收买了大黄,闵陈航一时觉得面前女子的可怕来着。
心说分明方才李式微才说了,姑娘家胆子都小,怕狼狗,偏这谢家的三孙小姐不同,不仅不胆小,还有勇有谋。
谢白宛举起小拳头以震慑道:“往后还敢到我妹妹跟前吓唬她吗?”
不知怎的,闵陈航竟鬼使神差的道:“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他何时这般怂过?
待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谢白宛已领着谢白珍离开了。
耳中似还能隐约听到谢白宛汝慕的声音道:“姐姐你也太厉害了罢,闵小公子竟也被你说得一愣一愣的。”
“对付这种纨绔公子,就能以霸制霸,你越怕他,他们便越来劲”谢白宛清冷的声音渐渐消失。
闵陈航一时呆在了原地,他纨绔?
“慎哥你说句公道话,我像是纨绔吗?”闵陈航有些不甘的问道。
谢慎只说:“白宛说你是,大抵你便是吧。”
闵陈航“哼”了一声,他便知道,慎哥从来都只护着何式微的一双女儿。
“那何氏不过是在你饥寒交迫的时候给了你一碗饭吃,竟值得你记这么久,慎哥不会是喜欢何氏吧。”闵陈航从来都是直性子,想起什么便说什么的那种。
谢慎的眉眼间不由得温润起来,他道:“你不懂,她对我来说是很温暖的人,喜欢吗?不,那太肤浅。”
像闵陈航这样一出生便什么都拥有的人,怎么会明白他这种在被所有人都抛弃后,骤然所得的一碗饭的意义。
那不仅仅是一碗饭,更是生活下去的希望,是黑暗里的一抹微光,寒冬里的一簇小火苗。
“那郡主呢,你喜欢郡主吗?”闵陈航的小脑袋里似乎存在着很多很多的问题。
谢慎对他有些无可奈何,不过想到那样鲜活的李式微,他竟也完全说不出“不喜欢”三个字。
“郡主是与何氏、与我完全不同的人,她身上有一种魅力,使人不自觉想要靠近的魅力,我甚至有时候都不太敢和她独处,”谢慎有些怕这种感觉,他很少与人亲近,也不习惯与人亲近。
与李式微,原便是各取所需的婚姻罢了。
他竟有时也会迷失。
“不说这些了,闵夫人寻我有什么事?”谢慎平日里不太想这些事情,也唯独同闵陈航在一起的时候,他无所顾忌的问着,他也会半真半假的答他。
闵陈航道:“你好些日子没过府上去,母亲她有些想你了。”
谢慎面上流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他们到了闵国公的府上,陆氏就问谢慎道:“用过膳了没?”
得知谢慎已用过膳了,陆氏就让闵陈航并左右先出去,她仔细端详着谢慎,眼中竟偶尔流露出几分心酸,“慎哥儿一晃也长大了,娶亲了,你与郡主可好吗?”
谢慎讥讽道:“闵夫人觉得呢,似这样从不曾奢望感情的我,会与郡主生活得好吗?”
“是我对不住你。”分明都已为人妇为人母了,可陆氏还是那样的爱哭,“可郡主是个好姑娘,你既娶了人家就与人家好好儿的过。”
“我对你别无所求,不过求着你能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罢了。”
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谢慎有些癫狂的笑了,“平安?闵夫人未尝不觉得自己要求的有些多了。”
“作为一个从出生便被人作为棋子的人,能不能平安从来不是我说了算的,闵夫人也了解那人,他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不是吗?”
陆氏就很揪心的看着谢慎,“他是老谋深算,可百密终有一疏,若不然他也不会现在都远居住汴州那么个穷凶僻壤里做个闲事不管的诚王。”
“你如今娶妻成家了,有些话本不用我说你也合该懂的,可我就怕你太像你父亲,执着到癫狂,反而误伤了身边人。”
“我知道你娶郡主怕用心不是单纯,可郡主好歹也是正值韶龄的姑娘,你不能因为你的一己之私却误了她一辈子,这样的话你与你诚王有何不同?”
陆氏又说:“我说这些也不全然是为了郡主,更是为了你,夫妻这回事,你对她好,她便待你好,我更想看到你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能慰贴你寒冷已久的心。”
她这样说,谢慎又无可避免的想起了何式微。
他想,如果是何氏的话,大抵可以。
可何氏已经不在了,即便何氏在,她却也仅仅是谢思贤的妻子,纵使谢思贤根本不配她的深情。
至于李式微,那大抵还是个孩子。
将李式微当作孩子的谢慎,在闵国公府里与闵陈航喝醉了后,是被人扶着回到了谢府上。
那些人都是闵国公里头的侍人,当然不晓得谢慎与李式微其实是分房睡的,于是就将谢慎给带到了李式微的屋里。
李式微彼时已经睡下了,被人唤醒后看到的就是烂醉如泥的谢慎,到底按耐下心头因被人从睡梦中搅醒的不快,将谢慎给带回到屋里头,又着人端了水来,帮他擦拭身上的污秽。
谢慎透过迷蒙的双眼,看着面前这个悉心照顾他的女子,咕哝了一声“微娘”,然后下一瞬,他抱住了她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