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古怪起来。艾斯是抱着求知和困惑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克洛德却觉得这个问题压根就没办法回答——恋尸癖!?那是什么鬼东西!
他沉默地盯着艾斯,冷静锐利的蓝眼睛里出现了翻滚的情绪。艾斯却打定主意要将“对养子利用到底的渣爸”扮演到底,誓不让克洛德保持沉默,追问道:“你真的有这种可爱的怪癖?”
克洛德:“……”可爱!?
“你知道,作为一名医生,虽然是被上帝所眷顾的医生,”艾斯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赞叹语气道,“我对死亡是相当有研究,而且是一直保持着兴趣的。我的养子有多么出色,没有人比我更加清楚。既然这样,活着的时候我可以毫不介意,死后我又有什么理由将他拱手相让呢?”
“……”克洛德沉默了数息,才缓缓地道,“您这是亵渎上帝的行为,乔治医生。”
艾斯发出了一声古怪的低笑:“上帝将我从火海中救出,赐予我这样神奇的能力时,便已赐我无罪。无论是解剖,还是爱|抚……”他声音拖长,有意制造出旖旎的腔调,满意地从克洛德眼中看到了按捺的火焰,“……上帝都已然默许。既然神明未能制裁,地上的人又怎么能谴责我呢?”
“您这是在强词夺理,”克洛德冷冷地道,“神明的存在,谁能够证明呢?”
“您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教士?”
克洛德惊觉了自己的失言。然而几天以来,他一直心神不宁,像这样的失态也只能说是必然而已。他后退了一步,仿佛要从艾斯营造的氛围中离开,神色重新恢复了之前的镇定自若。
“的确,您可以述说您自己的看法。但我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么现在看来,我们是谈不拢了。”艾斯故作遗憾地道。
克洛德紧盯着他:“可是除此之外……您就没有别的需求了吗?”
艾斯挑了挑眉:“别的……需求?”
“您是医生,有足够的机会去接触各种各样的尸体;但是对我而言,机会就只有这样一个。”克洛德语调轻缓,“我已经向您展现了自己的诚意……我需要爱丝美拉达。而为了得到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艾斯拖长语调:“哦?”
克洛德似乎对这个名字有着特殊的执着……真是令人费解。假如他真的恨自己那样深,名字就只不过是个代号而已,无论艾斯是叫“艾斯梅拉铎”还是“爱丝美拉达”都没什么区别,因为在克洛德眼中,这只会是个称呼死人的、用完就扔的名字而已。然而从抛弃绿宝石起直到现在,明知道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性,克洛德的称呼却从来没有变过。爱丝美拉达……绿宝石……这个名字对他而言,究竟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任何代价。”克洛德重复着,轻声道,“但是假如即便这样,您也没有丝毫的动心,那么我也只好放弃和您的合作了。毕竟,能够得到一具尸体的方式有许多,而您只不过是其中最方便的一种罢了。”
“不过,您毕竟也是最方便的一种。”他再次重复了一句:“任何代价——您真的毫不动心吗?”
艾斯注视着他,忽然笑了起来:“……您好像有些说服我了,教士。遇到这样的条件,我又怎么可能会不动心呢?既然是任何代价……”他的声音模糊起来,暧昧不清,“想必,您将自己也已经计算在内了?”
克洛德微微皱眉:“医生?”
“我需要看到诚意,”艾斯冷冷地道,手指曲起,敲了敲桌子,“而我一向认为,口头的保证是不会有用的。为了证明您的诚意,难道您不应该做点什么吗,教士?还是说,你只是在将我当作那些无知的市民糊弄?”
“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相当明显了。”克洛德危险地道,深邃的眼眸里出现了厉色,“您还需要我怎样去展现呢?”
“表现嘛,教士。”艾斯勾起微笑,漫不经心地道,“毕竟是您有求于我——您能够为这个请求做到什么程度,就将什么程度展现给我看吧。比如说——您愿不愿意,为了我那可怜的死去的养子的冰冷尸体,给我一个缠|绵的热吻呢?”
刹那间,克洛德的瞳孔紧缩起来。氛围重新变得沉默,艾斯却一点也不着急,曲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真的很好奇,克洛德会为了自己的“尸体”,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克洛德的双眸已不复澄澈,仿佛被激怒了的毒蛇一般,择人而噬。他的呼吸一向规律而清浅,现在更是变得几近于无。声音也从冰冷清冽,变成了轻柔而甜蜜的低语。
“您应该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是个教士。”
“一个觊觎着尸体的教士。”艾斯冷笑。
“让我吃惊。”克洛德轻声喃喃着,“这真是不可思议……但你居然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艾斯有恃无恐地靠在椅背上:“我为什么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克洛德唇边噙着冷笑,脚步缓缓向前:“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接吻的时候我会认出你的身份?真是让人吃惊啊……我的,爱丝美拉达。”
艾斯:“……”
创|世神的大|腿!他是怎么发现的!!
一旦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克洛德就丝毫也不会再怀疑自己的正确性。艾斯的沉默与惊讶,无意更证实了这种正确。他缓步走到了艾斯身前,苍白纤长的手指按在了桌面上,微微俯身。如同阳光般灿烂的金发从肩头流泄而下,美得晃人眼睛。
“真是令人意外……在我们所有人都在关注你的尸体时,你却好端端地坐在我的眼前。”他声音低得仿若耳语,抬手掀掉了艾斯的兜帽。
未被绷带遮掩的上半张脸与浓密的黑发暴露出来。艾斯抬起眼睛,发觉克洛德的手正在解开绷带上的活结,一圈一圈地将它缠绕下来。
气氛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既然身份暴露,再演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况且艾斯已经将克洛德当做了自己的囊中物,无论是乔治医生的身份、还是自己迥异于这个世界上人的特殊能力,被克洛德知道都是早晚的事,他也并不担心克洛德会给自己的计划造成什么变故。
然而他等了半天,克洛德却只是从下颔解到了领口、从手指解到了小臂,一圈圈绷带绕在他的手中,很快成了一卷。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出那个问题,就好像他对艾斯是怎么复活的一点也不关心一样。
艾斯:“……”
难道他居然一点也不好奇!?
克洛德似乎是真的一点也不好奇。他把取下的绷带放在桌子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神色平常得仿佛两人之间是普通的朋友一样:“你有什么计划?”
真是难以捉摸……艾斯心里又燃烧起了一朵小小的火焰。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懒洋洋地道:“暂时你不必知道。不过你呢?你又有什么计划?”
克洛德冷冷地道:“托你的福,我更改了自己的计划。”
“如果你的意愿与我相悖,那只能证明你是错误的。”艾斯似笑非笑地道,“要试试吗?”
克洛德与他对视,蓝眸中的冰冷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是复杂而炽烈的情感。
“如果是这样,我会证明我才是正确的。”他声音放轻,“但是,至少现在,我们的意愿是相同的……”
艾斯忽然揽住了他的脖颈,手掌扣住他的头颅,强势而粗暴地吻了上去。克洛德的手掌随即落在了他的颈侧,冰冷的温度紧贴跳动的脉搏。念头与念头碰撞卷席,交缠勾生出星点的火焰。随即这火焰潜入血管,燃烧血脉,寒风吹至,却更助长了它的嚣张气焰……水如油、血如岩浆,燃起了同样的烈度。桌椅碰撞、瓶罐破碎、布料撕裂……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抵上了后背。
艾斯停止了动作。
“为了万无一失,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有一个人来到了这里吧,医生?”克洛德声音沙哑,唇色鲜红,还带着未褪的温润水光,吐露的话语却极其冰冷,“我想你应该会很乐意认识他,认识一下与你命运互换了的那个人……来吧,卡西莫多,看看这个人,他就是让你母亲心甘情愿和我做了魔鬼|交易的那个人,正是你另一种意义上的真正兄弟。”
匕首尖端从背后挪到了颈边,相貌丑陋的敲钟人站在了艾斯面前,清澈懵懂的眸子里盛满喜爱。
艾斯:“……”
这又是什么情况!!!?
天色刚刚放亮,太阳的光辉还没能温暖天空,带着寒气的微风在巷弄中穿行着,结着白霜的玻璃上正在缓缓浮现露水。
塞纳河边已经渐渐热闹起来,勤劳的市民们已经走出了家门,开始了他们或悠闲或忙碌的一天。一行打扮古怪的人从一条荒僻的小路中走了出来,径直走向了一条系在岸边的小船。
他们的打扮很古怪,人人都都披着斗篷、风帽遮眼;他们的行为也很古怪,在前领路的人身形崎岖,并排走着的两个人一人手里握着根绳子,绳子则牢牢地绑缚在另一人的手腕上。他们一路沉默着上了小船,领路人挥起船桨,很快将小船划向了远方。
洗衣的妇人心里暗自嘀咕,收回了目光,重新专注在了木盆上。
小船经过了圣米歇尔桥头,高高的绞刑架上挂着的尸体依稀可辨。克洛德收紧了手中的绳子,唇边泛起了冷笑:“看到自己尸体挂在绞刑架上的感觉如何?”
“非常美妙。”艾斯一语双关地道,“多亏了它,我才能知道自己险些错过了多么美好的东西呢。”
他丝毫也不在意自己如今的处境,脸上甚至还带着好心情的微笑。相比之下,克洛德的脸色就显的有些差了。他显然是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说过的那些话,如同大理石一般冷硬的脸上出现了情绪的裂痕。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询问艾斯是怎么逃脱法|场、又是怎么找到那样一具完全以假乱真的尸体的。之后直到小船停在河滩广场边、一行人走进了圣母院的大门,克洛德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卡西莫多倒是一路都在悄悄打量着艾斯。他虽然有一只眼睛看不见,听力似乎也很成问题,可是对克洛德的态度把握得非常准确,心里明白克洛德不希望他和艾斯有太多接触,可是又忍不住地想关注艾斯。
他这一路的频频回头自以为做得非常隐蔽,其实全都落在了克洛德眼底。克洛德神色僵硬,艾斯则是心底暗笑。卡西莫多可是克洛德自己双手奉上门的,目的是什么,艾斯也大概猜得出来……可是他大概没能想到,自己和卡西莫多之间非但没有彼此仇视,对方反而还好像十分喜欢自己吧?
不过这一点,是艾斯自己也没能想到的。算上绞刑架上的那次对视,再算上绞刑台上的抢尸体戏码,满打满算,他和卡西莫多也不过见了三次罢了,这种好感真是来得毫无缘由……
他的视线与敲钟人的右眼相对,友好地弯了弯眼睛。敲钟人脸上顿时焕发了光彩,咧开了嘴巴。如果不是碍于克洛德在旁,恐怕还要比划几个手势出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克洛德脸上满是寒霜,刚一走进圣母院的大门,便对卡西莫多打起了手势。卡西莫多立刻以手势回复,同时口中发出了艰涩的音节。克洛德一边摇头,一边神色严厉地命令了他什么,不一会儿,卡西莫多便沮丧地低下了头,迅速从他们面前消失不见了。
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倒是有趣……完全不像是养父子,反倒像是主人与一只听话的狗。艾斯微微垂眸,若有所思。克洛德是个炼金术师,而且具有能够治愈伤势的力量……可是作为他的养子,卡西莫多非但没有改变先天的外貌体型,反倒后天地成了个聋子……把“弟弟”养成这样,还能够找到解释,把“养子”养成了这样……克洛德又怀抱着怎样的心态呢?
约翰似乎说过,他的副主教哥哥为他找了一个“替身”……这应该就是克洛德对外所用的解释了。但是凭着克洛德对约翰的恶意,艾斯是绝不会相信这种说辞的;但是假如不是替身,克洛德又为什么会对卡西莫多如此冷漠呢?难道说……卡西莫多实际上,是绿宝石的替身?
艾斯不禁看了克洛德一眼,心情复杂。如果克洛德把卡西莫多当成了自己的替身,这一切倒是可以得到解释了……可是究竟是多么大的怨恨,才会让他在折磨了替身十几年后,对原主依然不减恨意?
克洛德察觉了他的视线,两道形状完美的眉毛微微皱起:“你在看什么?”
“美丽的风景。”艾斯一边思索,一边还不忘口花,“真是值得被人欣赏的……唔!”
他吃痛地拧起双眉,而克洛德正慢条斯理地收回自己的拳头:“我不会介意让你成为圣母院雕塑中最美丽的风景之一,爱丝美拉达。”
“就算你用阴性的名字称呼我,我也不会成为女人的。”艾斯挺直腰杆,魔力在遭到痛击的地方流转,“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克洛德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心情看上去好了很多:“因为我不信任您的同伴,埃及人。假的尸体即使可以一时蒙混过关,又能够真正骗过别人多久?您不可能一直隐藏在黑暗中,不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如果宗教法庭从那些埃及人、乞丐或者别的什么渠道里知道了您还活着的消息,无论是红衣主教还是法国国王,都会对此大发雷霆的。”
艾斯耸了耸肩:“那又如何?”
“他们会试图把您抓回去,再次处以死刑。”克洛德冷冷地道,“而您,现在应该很清楚,我是不希望您死去的……”
艾斯唇边勾起了微笑,深深地凝视着他:“即使是死亡,我又怎么可能会离开你呢?”
“……”克洛德沉默了一瞬,继续道,“……所以,为了您的生命安全,我要求您暂时呆在圣母院内。”
“这有什么典故?”
“圣殿避难。”克洛德淡淡地道,冰蓝色的双眸终于和艾斯对视了一瞬,“只要您踏进这样的避难所,就没有人能闯进来对您处以什么刑罚……而我以圣母院住持的名义,向您敞开这样的避难之所。”
……这居然是要保护自己的意思么?
艾斯的神情不禁古怪起来。他可不相信克洛德居然能有这样的好心……如果是要保护自己,他又何必要绑住自己的双手把自己带过来?这之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他试图着从两人之前的对峙中寻找出什么端倪,脚步向后退去:“假如我不需要您的保护呢?”
克洛德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脚上:“只要您的脚步踏出圣母院的大门,我就会让您需要这种庇护的。”
艾斯:“……”未来伴侣那么凶残真是好有挑战性!
他不得不把脚步收了回来,举了举自己被绑住的双手:“好吧,我同意留在这里,可是您得先为我解开绳子。”
克洛德却忽然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不急。”
方才消失的卡西莫多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又钻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套洁白的衣裙。
“在解开绳子之前,我希望您先换上这个。”克洛德抖开那身显然是为艾斯量身定做的裙子,冰冷薄削的唇角微微勾起,“这是圣殿避难的规矩……您觉得如何?”
“……”规矩你|大|爷!!
艾斯瞪着那身裁剪漂亮的女人衣服,平生头一次有了使用荷鲁斯之眼退回到之前一小时的冲动——早知道会这样,他是绝对不会出于一时的好奇就任凭克洛德钳制住自己跟着他来到圣母院的!!
……现在踏出圣母院大门还来得及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不想述说这几天的经历了【手动拜拜】简直不能再凄惨……被姨妈折磨得欲仙欲死,痛是一点也不痛,可是又发烧又失眠又困又累浑身酸麻加上脾气暴躁工作繁忙简直不会爱了【手动拜拜】而且前几天还差点经历了人伦惨剧【喂】具体情况简直不堪回首……还被告知下周就要期末考了,可是这学期一节课都没去上过qaq小抄都不知道找谁要……
唯一可以算得上好消息的大概只有这周我终于熬过了周四决定周末休息qvq周末看我如何干|死更新这个小妖精……【喂
下个月我会尝试日更,几天更一章反而会比较倦怠……ojz让小天使们久等了,因为工作的苦逼精神的不足和身体的虚弱【不锻炼的人还好意思说】经常断更的我简直t_t我都不好意思找词形容我自己了……总之我是怀着相当多的热情和相当大的迫切想完结这篇文的!所以绝壁一有时间就更新!除非作者被睡魔抓走了qaq否则更新乃们是一定会看到的!【一点信誉也没有赶紧拖出去下酒!【揍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