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温煦的春风吹遍大地,令得积雪消融,万物复苏。
原本因严寒而冻结的天下纷争,宛如过冬的猛兽一般,蛰伏一冬过后,重新苏醒过来,探探爪子,伸伸腰,亮亮锋利的獠牙,发出低沉的咆哮。
初平四年(193)已经成为过去,天子移驾长安,朝堂初定,改元兴平,寓意“大汉中兴天下太平”,是为兴平元年(194)。
与天下各地的动乱纷争初现不同的是,关中一片太平,车骑将军吕布亲自坐镇长安整整一年的时间,民众看到的,是他做了很多事,但他自己却知道,他只做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就是在关中推行土地丈量以及确权,这件事,他在入主太原后,就在太原郡大力推行,为此,还一举将三十余地方豪右大族连根拔起,令得天下震动。
如此雷霆手段,是为吕布手中挥舞着的大棒;土地重新丈量后的确权,以官府正儿八经做出保证的地契作为结尾,让世家大族,普通百姓,都尝到了甜头,是为吕布手中拿着的胡萝卜。
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软硬兼施,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正是吕布自后世从某超级大国那里学来的驾驭手段,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将上至天子太后,下至普通百姓,统统都绑上他的战车,形成一个利益均沾的共同体。
至于那些不顺从的,结局就只有一个,所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一句只能说说的空话。
这其中的一个关键,也正是他区别于天下其他枭雄的本质所在,就是利益均沾,基于利益为核心。再辅以大义名分,道德约束,吕布欣喜地发现,他帐下部属兵卒,所辖世家百姓。都表现出极高的积极性来。
这从开春之后。关中百姓脸上洋溢着的笑意,双眸中带着的期盼和希望,就可见一斑。
第二件大事。就是将太原七里沟的成功经验,搬到关中来,只是各式工坊的规模,比之太原所设,要大上不知多少倍。
一应工坊的主事,仍旧是魏续,他现在见了吕布,张口闭嘴就是规划,开发。资源,产出等等,俨然就是另一个穿越过来的工商界大佬。
第三件大事,则是成立皇家商会,这也是他说服何太后和天子刘辩后,做出的一件好玩的事。不为蔡邕、杨彪这样的正统士族重臣所理解,所以一开始就是静悄悄的,也没有引起他们这些人的注意。
三件大事,除了头一件,不得不引起蔡邕等人的关注之外。后两件,都是吕布在背地里进行的,看似不起眼,也没有引起士族阶层的注意,但实际上,颠覆这个时代士族阶层掌控一切的希望,就着落在这两件事情上。
只是这一点,吕布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贾诩和徐庶在内。
至于其他的一些大事,如开设学堂,办讲武堂,建新兵集训中心,等等等等,他都是有了设想后,交待给得力部属去亲自操办,而他只需要时时关注就行。
整整一年的时间,吕布看起来很清闲,实际上却很忙,一直到大婚那天,他才真正将注意力尽数从这些大小事上转移开来。
迎娶蔡琰,可不同于当年在洛阳得到美女貂婵那般简单,那一次,貂婵美则美矣,比之蔡琰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身份却只是司徒王允府上的舞女,进入吕布的府上后,也只是侍妾而已。
可蔡琰不同,虽然是个侨居娘家的小寡妇,身份却有天壤之别,乃是当今司徒蔡邕之嫡女,进入吕布府上,乃是明媒正娶,地位是平妻,也就是只比吕布的原配结发妻室严氏地位稍低。
更何况,做媒的,乃是当今太后,身份尊贵无比。
是以打一开始,这桩婚姻就成为了关中乃至整个并州上上下下关注的焦点,至于其他州郡,对此都只是抱持着旁观的态度,盖因他们,都有各自要忙的大大小小事务。
整整一天,吕布就像是个木偶人一样,任凭他人摆布,等到进入洞房,脸都笑僵了,就这么带着微微的抽搐,睁着朦胧的醉眼,打量着屋内。
蔡琰仍旧娴静得如一朵朦胧月光下的莲花,灯烛光亮透过大红灯笼,将屋内的一切都印上一层喜庆的红色。
一应婢女侍妇,都已被吕布赶了出去,他伸手拍打着双颊,喃喃自语道:“唉,笑了一天,脸都笑僵了,歇会儿,歇会儿。”
他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下,抓起案桌上的茶壶,嘴对嘴地猛灌一通。
这还是他方才忙里偷闲,特意吩咐唯一没有身孕的侍妾小桃为他准备的,里面加了过冬时储下的冰块,喝起来冰凉爽快,正是解酒的灵丹妙药。
一口气将茶壶里的冰茶喝了底朝天,吕布方才满意地长叹一口气,放下茶壶,转头对一脸惊愕的蔡琰笑道:“没办法,酒喝得太多了,喝点冰茶醒醒酒。”
其实,就在吕布看向蔡琰时,她就已脸升红晕,微微低头,不敢再与吕布对视。
蔡邕家教甚严,蔡琰自小就在父亲的教导下,研读曹大家(ps:班昭)所著《女诫》,可谓知书达理,无论是在河东卫家,还是回到老父蔡邕身边,她都恪守《女诫》之训。
可是,今天第一天嫁到吕家,她就见识到夫君吕布的放浪不羁一面,这与她一贯以来所持的礼节不符,可是,按《女诫》之训,夫大于天,要她去指斥或者提醒吕布注意礼节,好像也不妥。
如此微妙的心思,吕布哪里懂得,仍旧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对着蔡琰笑道:“当年在河东时,可笑那个刘豹,竟然只看了琰妹一眼,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着痴心妄想的黄粱美梦,没想到啊,琰妹你这只天鹅,最终还是我这头癞蛤蟆吃到了呢。”
想到得意处,吕布不禁在那里哈哈大笑,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这番话,蔡琰可是听而不知其意,正在那里纳闷。
不过一想到将要“吃”蔡琰这只天鹅,吕布就兴致勃发,双眼也骤然亮起来,即使蔡琰再如何不谙人事,也还是对吕布的这般举动感到有些心惊肉跳,娇羞不已。
她自家知自家事,虽然嫁入到河东卫家有一年之久,可从踏进卫家大门的第一天起,她就恪守本分,照料侍候病重的夫君卫仲道,在夫君卫仲道病情稍好时,两个人还能在一起弹弹琴,探讨诗文辞赋,可是夫妻之间的大礼,她却一直没有体会过。
只不过,她那时也就只是十多岁而已,青涩稚嫩,对夫妻大礼也只是自书本上知道一些,听娘亲说过一些,却从未实际有过,可如今,当她见到夫君吕布突然双眼贼亮贼亮时,她无师自通地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更令她心里惊恐不已,娇羞无限,别说抬头看向吕布了,就是睁开眼看着脚面,她都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方才能够做到。
吕布嘿嘿直笑,妻室严氏不说,从他穿越过来首次见到她时,就已是成熟少妇,后来在他的调教下,更是日渐放开。侍妾貂婵,含蓄中带着奔放,温婉中带着热辣,天生就知道该当如何取悦男人。
就是侍妾小桃,打一开始起,也都将自己定位得极准,对吕布更是予取予求,来者不拒,生怕哪一点没有做好,忤逆了夫君吕布,惹得他不高兴。
只有眼前的这位美女蔡琰,方才让吕布见识到这个时代,什么叫做娇羞无限,什么叫做心如撞鹿,因为即使隔着数步远,他都能从蔡琰的表情,以及手足无措上,似是能听到她剧烈的心跳声。
吕布嘿嘿直笑,看着眼前的美女蔡琰,似是看到一座正待征服的高山,而他这所谓征服,可是不包括使用强力手段的。
不然,以他的孔武有力,别说蔡琰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女,就是再来十个八个,也一样会被他在一夜间征服。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吕布悄悄地深吸一口气,将屁股后面的狼尾巴小心收起来,笑道:“琰妹琴艺无双,嗯,今后我可就是大有耳福了。对了,你那个小婢蔡茜,还是那么尖牙利齿么?”
吕布既没有贴身过来,又是如此温言谈笑,蔡琰砰砰直跳的心,终于渐渐稍稍平息了些,提到贴身侍女蔡茜,蔡琰亦是心有同感,又是她都很纳闷,蔡茜怎么每天都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
即使没有得到蔡琰的回应,只从她面露恬淡微笑上,吕布就知道他转移蔡琰注意力的法子生效了,当即舒适地将手肘撑在案桌上,就这么歪着头,看着蔡琰,笑嘻嘻地与她谈笑,三两句之后,他也在蔡琰的娴静恬淡的影响下,欲火渐歇,找回当初陪着蔡琰蔡茜主仆俩,自河东翻山越岭,前往太原的心境。
那时,他每天一睁开眼,都觉得此生不虚,都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充满了可以保护蔡琰周全的力量,每天与蔡琰蔡茜主仆俩谈笑,也总是充满了轻松,风趣,以致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就连经历丧夫之痛不久的蔡琰,又正在担忧老父,偶尔也会被逗笑。
红烛渐短,玉兔西沉,吕布谈兴甚浓,不知不觉间,醉意尽消,直到一阵沉默之后,蔡琰红着脸,低着头,微声道:“天,天晚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