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遥突然觉得有些冷,他瑟缩了一下身子,从回忆中醒来,只见周围众人略带同情的表情以及覆芫芫充满杀意的目光。
他当即醒悟过来,磕头求饶:
“大小姐,小人……小人知错……不该妄议大小姐的穿着打扮,求大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我这次……”
覆芫芫再次打断了他,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心心念着那人叫什么名字?”
李遥眼神飘忽:
“我……我不知……”
覆芫芫冷然一笑:
“你不知?”
他低着头颅,一动不动,良久,才听他惨然说道:
“大小姐,这不关她的事啊!她毫不知情,所有的事都是小人一人所为!要杀要剐小人一力承担,只希望大小姐莫要牵扯无辜之人啊……”
这时,覆芫芫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个名字。
只见李遥身体瞬间僵直,手足无措,脸上一片死灰之色。还没待他恢复过来,覆芫芫便让侍卫将他带下去了。
她思量片刻,对覆管家吩咐道:
“无需再审问,将他转送官府吧。”
覆管家问:
“那幕后之人……?”
“我自有安排。”
覆管家诺了一声便下去了。
覆芫芫闭上双眼,脑海里又浮现白珍珍那纯洁无瑕的白莲花模样,心中唾了一口:
“……哼,再让你逍遥一段时间罢!”
……………………
时光飞逝,几日的时光弹指之间便过去了。
白珍珍那边又有了新消息。
门房陶姜匆匆来报——
“午时刚过,小人便瞧着表小姐带着丫鬟荷香出了将军府大门。小人叫上堂弟陶朱一同紧随其后,见她们去了墨香斋,入了上次的那间雅室……小人不敢耽搁,嘱托陶朱在那儿守着,便立马回府来禀告了。”
覆芫芫眼底闪过一道暗光,心中瞬间生出些不可名状的预感,她深呼一口气,吩咐绿阑道:
“找上四个身手矫捷的好手,跟我一起去墨香斋。”
……………………
红日高悬,秋风送爽。
待准备妥当,覆芫芫便带上陶姜和四个侍卫匆匆出门了。
墨香斋距离将军府不远,步行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陶姜先行进了墨香斋的大门,少顷,便见他带着一个微胖的男子出来了。
那微胖男子躬身给覆芫芫行礼,说道:
“小人陶朱,给大小姐请安了。”
覆芫芫显得有些急切:
“可有什么新的情况?”
陶朱答道:
“刚刚有位男子进去了,他的小厮与丫鬟荷香都守在门口,小人不敢靠的太近。”
覆芫芫心有所感,道:
“那男子可是长得身材伟岸,肤色古铜?”
陶朱顿了顿:
“肤色看不真切,不过那男子长得是比寻常人要高大许多。”
“他进去多长时间了?”
“陶姜刚走,他便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了罢……”
覆芫芫点点头,在脑海中迅速制定好了作战方针,给每个人分配了任务,便走进了墨香斋大门。
墨香斋是一家集书屋与茶馆为一体的高雅场所,常有文人墨客在此舞文弄墨、吟诗作赋,留下了大量令人称道的优秀作品,在京城内享有极高的美誉。
一楼为宴客大厅,二楼为雅室。在陶朱的带领下,覆芫芫众人上了二楼。绕过长长的走廊,菊室近在眼前。四名侍卫悄然分做两波,在照面的一瞬间,便将瑞王府小厮以及丫鬟荷香无声的控制住了。
陶朱将雕花精致的红木大门一脚踢开——
只见娇小玲珑的白珍珍与一身材伟岸、肤色古铜的青年男子紧紧相拥!!!
门口众人不约而同的轻呼出声,睁大了双眼,心内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瑞王顾也礼反应极快,瞬间便松开了白珍珍,将她挡在身后。
他怒视着门外的众人,额角的青筋暴起,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正准备召人处理这些大逆不道的贱民,却见门口进来一个身姿绰约之人,她身着一身雪色牡丹暗纹刺绣宫裙,头戴金崐点翠梅花簪,一双水光潋滟琥珀色的眸子里也满是震惊的神色——
覆芫芫莲步轻移,腰身挺直,莫名透出一丝倔强之色。她扫了一眼呆滞不动、无比羞赧的白珍珍,便将视线移向瑞王殿下顾也礼。
微微福身行了礼,道:
“不知瑞王殿下在这,是芫芫唐突了。”
顾也礼神色不显,内心却是动荡不堪。自从宫宴之上,覆芫芫大放异彩,他对这一纸婚约便不再那么抵触了;且覆伯鸿身为骠骑大将军,执掌京师十万兵马,可谓是真正的位高权重,也是一股极为强悍的势力!
他上前一步,仓促间只能无力的道一句:
“不是你想的那样……”
覆芫芫没有理他,继续往前走了几步,与白珍珍只有三步之遥,冷声说道:
“我竟不知道,表姐与瑞王殿下竟已熟识到如此地步了……不知表姐可知,瑞王殿下乃是与我覆芫芫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婿?!”
白珍珍脸上一片赤红之色,呐呐不能言……
等了片刻,也未见她吐露只言片语。覆芫芫也没了耐心,转身拂袖而去。
……………………
未免横生波折,覆芫芫知道此事务必速战速决!
她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将军府,去了松涛阁。下人小声禀告将军正与染丞相下棋,覆芫芫也不管不顾,直接打开了书房门:
“爹爹……”
覆伯鸿没有丝毫被打断的不快,他放下手中的棋子,内心松了口气。众人皆知染丞相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样样精通,却不知他是个绝世的臭棋篓子!
染丞相微微叹息一声,也放下了棋子。
覆芫芫也顾不得有外人在,语气铿锵有力:
“爹爹,我要退婚!”
覆伯鸿有些不敢置信:
“……什么?!”
染丞相见此场景,便知道今日这棋是下不成了。遂压下心底的好奇,道了一声告辞,准备离开。
覆伯鸿歉意的送他至门外,便折身返回,低喝道:
“怎么回事?”
覆芫芫整个眼圈都红了,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覆伯鸿心软了,有些手足无措,只得轻声道歉:
“别哭,爹爹不该凶你……”
覆芫芫轻声啜泣,哽咽道:
“不……不是,是顾也礼……”
覆伯鸿皱眉:
“他怎么了?”
“我刚刚看到他……与白珍珍抱在一起……”
覆伯鸿又惊又怒:
“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覆芫芫擦干了泪水,将心中早已想好的说辞道出:
“今日门房陶朱路过墨香斋的时候,看见白珍珍与一个男子很是亲热,进了同一间雅室。陶朱等待了许久,也不见他们出来,便回府来禀告于我。
我担心白珍珍太过于单纯,被恶人蒙骗,便带上几个侍卫去了墨香斋……谁知、谁知……破门而入后,竟看见白珍珍与顾也礼紧紧相拥,衣衫不整……”
覆伯鸿听罢一拳头锤在柱子上,他感到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似地悸动,愤怒像一股闪电要撕碎乌云。
这顾也礼他女马果真不是良人,前有董清寒纠缠不清,后有白珍珍投怀送抱,他……可曾将他的未婚妻放在心上过?!
还有白珍珍——当初念及她父母双亡,孤苦伶仃一个人,便好心收留她暂住府中,却没想好心没好报!她明知……明知顾也礼是芫芫的未婚夫婿,却仍与之勾搭苟且……
看着覆芫芫泪湿的面庞,他下定了决心:
“芫芫,咱这就退婚!不做这劳什子王妃了!”
说罢他便往皇宫去了。
覆芫芫有些担心的看着覆伯鸿的身影,只盼皇帝陛下通透豁达,能免了这场婚事!
不然……
只能鱼死网破了……
……………………
覆伯鸿一刻也未曾耽搁,吩咐覆管家备好马车,便向皇宫驶去。
听着哒哒的马蹄声,覆伯鸿闭上了双眼,将怒意藏进心底,思虑着怎么跟皇帝陛下提及这件事……
大周是一个重男轻女思想非常严重的朝代,从开国至今三百年的时间里,无数的女婴被匿杀于无形,造成男子数量大大超过女子,光棍的比例之高令人瞠目结舌。
在这种严峻的社会形势下,绝大多数人都是一夫一妻制,就连皇帝陛下顾元烨也只有贤妃和皇贵妃两个老婆……而顾也礼不顾婚约在身,四处留情、沾花惹草,视覆芫芫为无物,这等风流好色之徒,谁人能忍?
但此事关乎皇室尊严,不知皇帝陛下会如何看待此事?
马车停了下来,覆伯鸿睁开了双眼,皇宫到了。
他跟着引路的内侍大概走了整整一刻钟,金龙蟠柱、雕栏画栋的建章宫终于呈现在眼前。
守在门口的青衣小太监让他稍等片刻,便进去通报了。
大概一盏茶的时间,只见一位芝兰玉树、光风霁月的贵公子出现在门口——却是离王顾也朝,他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向覆伯鸿点头示意。
覆伯鸿连忙行跪拜礼,顾也朝将他轻轻扶起,道:
“无需多礼。父皇在内等着呢,覆将军赶紧进去吧。”
覆伯鸿道了谢意,心中纳闷不已——平日里对谁都冷漠疏远的离王殿下怎的今日对他如此亲切,还主动与他打了招呼?
暂时将疑惑放置一边,他凝神静气,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覆伯鸿稍稍整理了衣冠,踏入了建章宫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