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你!打你我还手疼,你快给我进去!”母亲指着储物间的壁柜厉声说道。壁柜的右下方,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格子,高度和宽度都不到一米。
刘晴晴惊恐地盯着这个格子,哭道:“黑,我怕黑!求求你了,妈,你还是打我吧!”
“我看着你都烦,要不是你,你爸爸能抛下我不管?当年,谁不知道你爸爸疼我,就是你,你这个赔钱货,搞得你爸爸再也不多看我一眼。快给我滚进去!”
刘晴晴只觉得脚背一阵尖锐的剧痛,母亲用高跟鞋的鞋跟在死命地踩她。她只好又乖乖弯下腰蹲了进去。“咣”的一声巨响,母亲把‘门’给合上了,里面一片漆黑。这个格子实在太小,她既坐不下,又站不起来,只能用半蹲的姿势蜷缩在里面。
在黑暗中,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会来找她,可能是一只手,或者一只怪物,或者别的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妈妈,让我出去。”拍了拍‘门’,没有人答应。她把重心挪到了右脚上,尽量让麻木了的左脚能舒缓一下。
她知道,母亲这阵子肯定又开始大吃起来。自从发现父亲在外面有情人,她又无力制止后,她的胃口就开始无限放大,仿佛只有拼命吃才能填补心中的空‘洞’。
可是,这不是我的错。
她又把重心从右脚挪到了左脚。她绝望地盯着‘门’缝,一丝光线都没有。母亲把储物间的‘门’也关上了。自从发现刘晴晴怕黑之后,母亲最大的乐趣就是把她关在黑暗中。仿佛对刘晴晴倍加折磨,才能让自己心理平衡一点。
“妈妈,求求您了,让我出去,让我出去!”刘晴晴徒劳地继续拍打这扇不会开启的‘门’。她已然全身都伤痕累累。先是从屁股开始,然后‘腿’上、背上、胳膊上。因为母亲会随手抄起手边的任何东西去打她,不管是书、棍子、盆还是铁钳。
有一次挨打,她跑到了‘奶’‘奶’家。‘奶’‘奶’看着她青紫肿胀的大‘腿’和屁股,对来接她的妈妈说:不能这么打孩子。声音很软,只能听出一点点嗔怪的意思。
就这一点点嗔怪,让刘晴晴回去后受到了更大的惩罚她被关在这个格子里整整一天一夜,没有饭吃,没有水喝。
等到她被放出来时,已经瘫软在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
谁会过来解救我?
童年的刘晴晴没有遇上解救她的人,今天也不会有。
铁‘门’被打开了,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刘晴晴看着冲自己走过来的方文俊,呼吸都快停顿了。她想说,你放开我的手,但她说不出来。她想站起来,转身走开,但她只是坐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酸软无力。
刘晴晴的挣扎微不足道,方文俊和何家伟轻易地将她拖往铁‘门’。她望着江一姗,江一姗把脸扭向一边;再望着何家鹏,这个少年只是低着头用脚在地上蹭来蹭去。最后她望向张格宇,嘴里挤出了一句:“救我!”
张格宇的眼神仿佛有点悲悯或者别的什么,她还来不及看清,铁‘门’又被关上了。
眼前一片漆黑。
妈妈,妈妈,不要把我关在里面!
妈妈,妈妈,求你快点把这‘门’打开!
妈妈,放我出去!
妈妈……
刘晴晴求救的眼神让张格宇怎么也忘不了。一整夜,他在睡袋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中来来去去都是这两个字,“救我”。
直到清晨,他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在睡梦中,还是有个声音不断地向他呐喊:“救我!”
“啊”张格宇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来,浑身大汗。
“你小子做噩梦了吧。”方文俊笑眯眯地把脚往睡袋右下方伸去,准确地伸进了他心爱的皮鞋里。
“其他人呢?”张格宇‘迷’‘惑’地看着周围,大厅里空‘荡’‘荡’的,居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这几天来,不管干什么,都有一大堆人互相盯着、互相防着,突然只有他和方文俊两个,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江一姗可能上厕所去了,‘女’孩子嘛,早上梳洗打扮一大堆事,老爷们总不好意思跟着。何家伟他们俩兄弟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方文俊冲‘门’外抬了抬下巴。
铁皮‘门’早就打开了,可以看到何家伟何家鹏兄弟俩远远地坐在草地上说着什么。身边满是血红的山茶‘花’。这茶‘花’似乎比昨天更多了,也更高了,足足有半人高,妖妖娆娆,无所不在,不由得让人觉得诡异无比。
张格宇不由得想到老金的话:这里每一个海岛,每一条渔船,都有一个鬼魂镇守,有的是善良的鬼,有的是恶鬼。
这几天,似乎连海鸟都少多了。刚上岛的那几天,每天清晨都能听到无数的清脆的鸟叫声,而现在,四周静悄悄的,无声无息,连那些四处‘乱’窜的野猫也没有了踪迹。
这里真是个奇怪的鬼岛。
方文俊的‘精’神看上去倒是不错。“你小子傻乐什么?”张格宇奇怪地看着脸上止不住微笑的方文俊。
“呵呵,昨天晚上好险啦,差一点就陪那个傻姑娘一块儿进地道了。亏得我机智勇敢,棋先一着。”
“嗯?傻姑娘?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你还追求过她吧,还把人家大姑娘的照片藏在枕头底下,不过让人拒绝了。”
“哼,嫌咱穷呗。”说着,方文俊一脸狰狞,“嘿嘿,陈飞鸿包里的照片就是我放进去的。你昨天不是跟我说要拉拢江一姗吗?那丫头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鬼知道她心里怎么想,不耍点手段,她能拉过来吗?”
“你这也太卑鄙了吧?”
“我卑鄙?就你高尚,那你投人家票干什么?你高尚,你自己进去啊!别搞得跟全天下就你一个圣人似的。再说了,她自己什么货‘色’,一天到晚捂得跟个木乃伊似的,还真当自己是圣‘女’贞德了?照样嫌贫爱富,我呸!”
张格宇无声地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又发现自己实在无话可说。是啊,活下来的几个人的手上,谁没有血腥?他郁闷地说:“我想出去,看看野牛,昨天好像有野牛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