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王家大厅
此时王家大厅济济一堂,王元霸坐在主位之上,王伯奋、王仲强坐在右边,十多名王府武师立在两人之后,气势汹汹,左边两个位子空空,显然是给岳不群夫妇所留。
不多时,岳不群夫妇、岳灵珊、林平之和劳德诺几人一起走来,看着感受着王府的不善,岳灵珊不由得秀眉紧皱,不由得用埋怨的目光的望了林平之一眼,此事还未弄清,就搞出如此兴师问罪之势,未免也有些太过分了。林平之则是一脸无辜,告诉她不要误会,此事与他无关。
宁中则心里则是冷笑不止,想看最后王府如何收场,令狐冲是他亲手带大,对他的性格十分了解,也对他十分信任,他绝不相信令狐冲会私藏辟邪剑谱。
“见过王员外!”岳不群进门后笑着冲王元霸拱了拱手,与众人不同,岳不群则是风度翩翩,举止有度,对王家的不善毫不在意,一脸和煦,瞬间把紧张的气氛哄散。刚刚王元霸已经把事情告诉了他,说他在令狐冲身上搜出了辟邪剑谱,岳不群初时是又惊又怒又羞,但他知道自己理亏,纵然王家无礼,也不敢有什么不满。
“呵呵,岳老弟请坐,快请坐!”见岳不群如此和善,王元霸不由得老脸一红,觉得自己有点过了,对下首的老大王伯奋怒道:“岳先生是我们的客人,今日只是有些许误会,谁让你摆下如此阵势的,还不快把人都撤出去!”
“是,父亲,都是孩儿思虑不周!”虽然知道自己做了替罪羊,但王伯奋也不敢有丝毫不满,应了一声,连忙把人手都赶了出去,只剩王家父子三人,气氛瞬间温和了许多。
等所有武师都离开后,岳不群拱手说道:“王先生,事情我都清楚了,您放心,如果孽徒真的私藏了剑谱,我一定公事公办,绝不徇私!”
“岳老弟言重了!”王元霸呵呵一笑说道:“年轻人一时顽劣,岳老弟不要在意,只要令徒交还了剑谱,向平之道歉认错,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王员外,你说冲儿拿了平之家的剑谱,有什么证据吗?”岳不群还没有答话,宁中则不满的看了岳不群一眼,开口质问道。
王元霸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冲王仲强使了个眼色,王仲强起身走过去开口说道:“宁女侠请看,这就是小儿从令徒身上搜出的辟邪剑谱!”
“金刀王家,卑鄙无耻,武林中从未见过这等污秽肮脏的人家!”宁中则刚刚没翻几页,令狐冲的谩骂声就从外面传入大厅之中。
岳不群听后脸一沉,对着令狐冲喝道:“冲儿,怎能如此无礼,还不快住口!”韦陀庙大战之后,他对令狐冲的不满日益增加,此刻被人家人脏并获却还不悔改,让他恼怒异常。
令狐冲听到师父喝斥,这才止声不骂,双眼向着王元霸瞪目而视。
王元霸笑呵呵的开口道:“令狐贤弟,这辟邪剑谱,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令狐冲听后仰天大笑,笑声半晌不止。
岳不群斥道:“冲儿,尊长问你,便当据实禀告,何以胆敢如此无礼?什么规矩?”
令狐冲道:“师父,弟子重伤之后,全身无力,这两个小子如何对付我,嘿嘿,这是江湖上待客之道么?”
王仲强道:“倘若是朋友住客,我们王家说什么也不敢得罪。但你负人所托,将这部辟邪剑谱据为己有,这是盗贼之行,我洛阳金刀王家是清白人家,岂能再当他是朋友?”
令狐冲道:“你祖孙三代,口口声声的说这是辟邪剑谱,可是你们见过辟邪剑谱没有?怎知这便是辟邪剑谱?”
王仲强一怔,不由得看向宁中则,开口问道:“宁女侠,这本武功秘籍是你们华山派的功夫吗?”
宁中则将曲谱递给岳不群说道:“师兄,你看看。”她对音律一无所知,也不知这是曲谱,以为这真的是武功秘籍,但知道绝不是华山功夫,心里不由得有点忐忑,只希望岳不群能够说出这不是辟邪剑谱还令狐冲清白。
“王员外,我看这不像是剑谱,倒像本曲谱。”看了一会,岳不群放下曲谱说道。
“是啊,师父!”令狐冲突然插口道“这就是本曲谱,是我在衡阳城外捡来的,当时也以为是武功秘籍,便让您老人家审阅,结果你说我大逆不道欺骗你,然后还多罚了我半年面壁思过。”
“是啊,爹!”岳灵珊开口道:“这件事我也知道,就是我们刚从衡阳回到华山那天。”
宁中则听后点了点头说道:“师兄,这件事我也有印象!”
林平之也开口道:“外公,这可能真的是误会了,这件事我也知道,就是在我刚入华山的那天!”
见众人都如此之说,王元霸也觉得这件事可能真的误会了,不由的老脸一红,站起来对令狐冲说道:““令狐贤侄,小孙一时得罪,希望你不要介意。这件事,大家此后谁也别提。我先给你接上了手膀再说。”说完伸手去抓他左掌。
令狐冲却忽的退后两步,厉声道:“且慢!令狐冲可不受你买好。”
王元霸愕然道:“我向你买甚么好?”
令狐冲道:“我令狐冲又不是木头人,我的手臂你们爱折便折,爱接便接!”向左两步,去到岳夫人面前,道:“师娘,我——我的手臂——”
他不用多说,岳夫人已知其意,叹了一口气,将他左臂和右臂被扭脱的关节都给接上了。令狐冲双臂只是关节脱臼,并不是骨骼折断,凡是学过擒拿短打之人,必会接骨,因此岳夫人替他接上关节,那是毫不费力。虽然觉得令狐冲有点无礼,但王家不分青红皂白便胡乱抓人,也让他心中十分不快。
令狐冲继续说道:“师娘,这明明是一本七弦琴的琴谱,洞箫的箫谱,他王家目不识丁,硬说是辟邪剑法的剑谱,天下居然有这等大笑话。”
“令狐冲,你不要太过得意!”王伯奋站起来拿起剑谱说道:“武林之中,武学秘笈的种类极多,有人为了守秘,怕人偷窥,故意将武功图谱写成曲谱模样,那也是有的。这并不足为奇。辟邪剑法精妙无比,剑谱也必定非必须常,说不定曲谱只是一个障眼法,真正的奥妙藏于其间。”虽然王伯奋嘴上说令狐冲,实际则是暗指岳不群与宁中则私藏秘诀不说。
王仲强在旁一直静听不语,此刻忽然插口道:“爹,郑州八卦刀的一部四门六合刀法,不也是记在一部曲谱之中么?”
王元霸一怔,随即会意,知道儿子是在信口开河,郑州八卦刀的掌门人莫星,与洛阳金刀王家是数代的姻亲,他八卦刀门中可并无甚么四门六合刀法,但料想华山派只是专研剑法,别派中有没有这样一种刀法,岳不群纵然再博,也未必尽晓,当即点头道:“不错,不错,几年前莫亲家还提起过这件事。曲谱中记以刀法剑法,那是常有之事,一点也不足为奇。”
令狐冲冷笑道:“既是不足为奇,那么请教王老爷子。这两部曲谱中所记的剑法,是怎么一副样子。”
王元霸道:“这个——唉,我女婿既已逝世,这曲谱中的秘奥,世上除了老弟一人之外,只怕再无第二人知道了。”原来王元霸不但武功卓绝,刀法精奇,而且说话处世,也是十分狠辣,这一句话兜了转来,又咬定令狐冲是盗窃了辟邪剑谱的诀窍。
令狐冲听后笑道:“你既说辟邪剑谱,便当它是辟邪剑谱好了。但愿你金刀王家依样照式,练成天下无敌的剑法,从此洛阳王家在武林中号称刀剑双绝,哈哈,哈哈!”
“冲儿,不得无礼!”宁中则已然明了此事,虽然觉得王家冤枉了徒儿,但也要适可而止,若是一直这样争论下去只会把关系搞僵,这次华山是避难出来,不愿再惹强敌。等令狐冲安静下来后,温声开口道:“王员外,琴谱箫谱我师兄是不是很懂,府上可有甚么人会奏琴吹萧?不妨请他来看看,便知端的。”
王元霸心下有些犹豫,只怕这真是琴谱箫谱,这个人可丢得够瞧的。王家驹却是个毛包,大声道:“爷爷,咱们帐房里的易师爷他会吹箫,去叫他来瞧瞧,也就是了。这明明是辟邪剑谱,怎么会是琴谱箫谱?”
“这样最好!”不等王元霸开口,宁中则说道:“府上既有一位师爷会得吹箫,那么这是剑谱还是箫谱,请他来一看便知。”王元霸无奈,只得命王家驹去请易师爷来。
“见过老爷,见过岳掌门!”不多时,易师爷在王家驹的带领下走了进来,那易师爷是个瘦瘦小小,五十来岁的汉子,颏下留着一部稀稀疏疏的胡子,衣履甚是整洁。
王元霸道:“易师爷,请你瞧瞧,这是不是寻常的琴谱箫谱?”
易师爷打开琴谱来看了几页,摇头道:“这个,晚生可不大懂了。”再看那箫谱时,脸上登时一亮,口中低声哼了起来,左手两根手指不住在桌上轻轻打着节拍。哼了一会,如又摇头,道:“不对,不对!”跟着又哼了下去,突然之间,声音拔高,忽又变哑,皱起了眉头,道:“世上绝无此事,这个——这个——晚生实在难以明白。”
王元霸见状一喜,连忙道:“这部书中,是否大有可疑之处?是否与寻常萧谱大不相向?”
易师爷翻回到箫谱的首页,道:“老爷请看,此处宫调,突转变徵,实在大违乐理,而且萧上也吹不出来。这里忽然又转为角调,再转羽调,那也是从所未见的曲调,洞箫之中,无论如何奏不出这等曲子的。”
令狐冲冷笑道:“是你不会吹,未见得别人也不会吹奏!”
易师爷点头道:“那也说得是,不过世上如果当真有人能吹奏这样的调子,晚生佩服得五体投地,佩服得五体投地。除非是——除非是东城——”
岳夫人道:“东城有那一位名师高手,能够吹这曲谱?”
易师爷道:“这个——晚生可也不能担保,只是——只是东城的绿竹翁,他也会抚琴,又会吹箫,或许能吹得出,也不一定。他吹奏的洞箫,可比晚生要高明得多,实在是高明得太多,不能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