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数日,本来张扬和士武士文还担心匈奴人不肯罢休,因此一连几天都是小心戒备,张扬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过一连等了好几天也没什么动静,让他俩好生纳闷。他们却不知匈奴人尤其是屠各胡虽然蛮横无理,骁勇好斗,却也素来敬英雄,重实力,十来个壮汉打一个少年反而输得一败涂地,又是公开对决
不仅如此,经此一役后,常山县城内那些胡人的嚣张气焰也跟着收敛了不少。
但酒楼前的事件并没有很快平息,身处乱世的穷苦百姓最想听的就是这类大英雄惩凶救人的故事,更何况故事就发生在本郡,主角又是能力拔大树神力无比的少年英雄,最主要的是城里的穷苦百姓多多少少都曾受过匈奴人的欺负,张扬之举实是帮大家大大出了一口气。
这一日衣龙和刘杭两个人一起来到了何仪的屋子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何兄你说我是应该夸你还是应该说你胆小呢?”衣龙道。
何仪却是纳闷了。
“此话怎讲?”
“我夸你是因为你为我们汉人出了气,可是你就因为打他几下,就害怕了?不敢出门了?”衣龙嘲笑道。
这话可惹火了了何仪,但何仪却无言以对,其实何仪并不是害怕,而是因为不想为曹家惹事,虽说自己是曹家的外甥,但毕竟只待了几天,没有什么感情,能不惹的麻烦尽量不惹。
“我……”何仪说不出话来。
衣龙看到何仪的表情笑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不要笑了,说正事吧”刘杭在后面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
衣龙强忍着笑说道。“哦,对了,外面有两个马车,车上的人说自己叫杨福,是杨家的总管。”
“哪杨家可是常山的大户,比我们曹家实力可要雄厚的多,这可是你攀高枝的好机会呀。”衣龙讥笑到。
何仪终于忍不住衣龙的嘲笑,说罢便要打衣龙,衣龙哪手一挡。
“要打可以,但还是你从杨家回来再打吧”衣龙把何仪的手推开,逍遥的走出了们。
何仪生了一会闷气,便带着周仓和士武上了杨家的马车,来到了杨家。
进入庄园内是一个能容纳近千人的广场,广场正面的一大片屋檐高耸的建筑群应该是主宅,但见楼层相叠,中间更隐隐能看见穿插着的回廊;广场左侧是一排排低矮的平房,大概是庄丁下人们居住的地方,瞧那数量估计少说也能容下两三千,屋后隐隐还能听见猪叫鸡鸣声和铁器的敲击声,应该是饲养牲畜的地方和打铁的地方;广场的右边是一大片桑树林,十几个身着短衣头梳圆髻的农妇正在纺纱织布,林子后面隐隐露出圆圆的尖顶,似乎应该是仓库了。
早就听说东汉豪强地主的庄园规模庞大,而且在经济上能自给自足,自成体系,但是若非当真身临其境,决难有这么深刻的体会。单以这个城堡式庄园来说,凭着不输于普通县城的城防工事和数千家仆庄丁,怕就算来上个万把军队,也能守上个十天半月的,本来以为曹府就够大了,现在才知道曹府太小了。
而且据路上杨乐的介绍,杨家在庄外还另有十余座农庄和两个大牧场,若再加上杨家在城内经营的十余家商铺酒楼,那么直接或间接依靠杨家过活的人口恐怕要以万数计。以这样的规模来说,把杨家看作是一个小型的“国中之国”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倘若这个时代的地方豪强有一半是如此规模,那么出现汉末群雄割据的局面是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现在自己与那些世家门阀相比,简直就是水滴与大海的区别啊!”何仪还在心里感慨不已,马车却已经缓缓停在了主宅门前。一个身材粗壮看上去孔武有力却穿着管家装束的中年人领着几个下人快步上来迎接,其中一个仆役装束的更是侧着跪在车前。何仪先是有些不明所以,待见杨福伸手示意,才猛地醒悟过来,原来那是充作下车的踏板。
在这样一个时代,要想讲什么民主平等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而已,因为等级尊卑观念早已深入人心,早已成了一种不成文的惯例,一种和天地运行一样再自然不过的事了。现代文明社会和古代专制社会的差距又岂止是飞机火箭和牛车弓箭这样的纯物质方面的差距。
不过,尽管何仪很不习惯那种高高在上踩着别人脊背的感觉,但是他更不想被别人视为异类,因此稍一犹豫,还是踩了一下,从车上下到地面。当然,出于自我安慰,他尽量放轻了脚步,这也是他现在能做到的极限了。
“张贤弟,几日不见,想煞我也!”
何仪抬头只见杨炎大笑走了出来,何仪见是杨炎亲自迎接,当下也走了上去,两人互相见礼之后杨炎笑道:“贤弟,走,随我进去,家父早就说过好几次要想见见你这位闻名全郡的少年英雄,正好顺便让为兄给你们引见一下。”
出乎何仪预料,杨炎对杨福并没有象对一般下人那样的冷淡,反而回了半礼,语气里也透着几分客气,道:“福叔,好久不见了。”
杨福恭敬地答道:“少爷客气了。”
杨炎点了点头,转身对张扬介绍道:“这是福叔,是这座杨家庄的总管,和牧场总管吉叔一样跟了我父亲快二十年了,要说在当年可也是北面草原上响当当的英雄好汉,因为受了家父的一点恩惠才自愿抛弃名姓甘居下仆,不过家父可从来没把他们当下人看待过。”
能让两个好汉抛弃名姓甘居下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张扬心知杨炎所说的“一点恩惠”只是给杨福面子,只怕应该改作“莫大的恩惠”才对。不过这些和他没什么关系,当下上前学着杨炎也行了一礼,杨福赶紧回礼道:“张公子快莫要折杀老奴了。”又对杨炎道:“大公子还是快请进吧,老爷只怕等急了呢。”
杨炎点了点头,当下由杨福在前面引导,一行人匆匆向里面走去,而周仓和士武作为随从,是不能随便进入里堂的,因此则被杨福吩咐其他人来招待他。
“少爷!”周仓向张扬唤了一声,何仪知道他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何仪便对他点点头,让他放心去。
从正宅门往里走,一路上也不知穿过了几重院落,走过了几条回廊,终于在穿过了一座架在人工湖上的石桥后来到了一个雕满了纹饰的门洞前。
杨炎请张扬稍待,自己领着杨福进去通报。过不多时,杨福出来将何仪请了进去。
从门洞往里,又转了两道弯,终于来到了一座可容纳近百人的大堂前。
何仪抬眼望去,只见一位头戴竹皮高冠,身着华衣脸色苍白的清瘦老者正斜靠在堂上的一张雕花床榻上,床榻的侧后方站着一个身高八尺的黑肤壮汉,单看他那被隆起的肌肉撑得鼓鼓的贴身武服便能知道他是一位武功好手,下首坐着杨炎,大堂的两个角落里则各侍立着几个奴婢。
高冠老者看见何仪在杨福的引导下登上堂来,在一旁黑肤壮汉的搀扶下从床榻上下地站了起来,其他诸人也忙跟着一起站起来迎接。
何仪心知中间的这位高冠老者应该就是杨炎的父亲中山国郡的大世家杨家的家主杨权杨老爷子了,忙紧走几步抢上前去,大礼拜了下去,高声道:“晚辈张扬拜见老大人,祝老大人身体安康,寿比南山。”
杨老爷子据说早年曾在朝中官居光禄大夫,肯亲自站起来迎接确实给了张扬很大的面子,再加上杨炎的关系,这个大礼何仪倒是施的真心诚意。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快快请起,这位就是力拔白杨勇斗匈奴蛮子的少年英雄何仪张公子了吧,果然是相貌堂堂,仪表不凡,请恕老夫腿脚不便,不能远迎了,哈哈。”说完,一边笑着,一边作了一个伸手相扶的姿势,旁边杨炎忙代父亲将张扬扶起。
接着杨老爷子又给何仪介绍了在座的其他几人,原来那坐在左边上首的圆脸中年人叫杨志,乃是杨权的异母兄弟,坐他下首的年轻女子是他的侄女杨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