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蕙没有再说什么。binhuo
她解释了,柳陌信与不信,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审判的过程没什么意外,阿蕙被判为无罪,曲峰林失手杀人,被判有期徒刑三十年。只是他畏罪潜逃,枪杀两名副官,罪加一等,判了死刑,抓到案就执行;他的妻子周薇也是因为逃走而枪杀军政府副官的帮凶,被判了三十年。
宣判之后,通缉令就发了出去。
阿蕙出来半天,伤口又有些疼。
审判结果后,孟子楠请廖士尧去军政府。
廖士尧原本就是南下巡查的,接待他是孟子楠的责任。
孟子楠身边的一个副官跟着阿蕙,阿蕙去了趟医院,医生给她换了药。
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同样来医院换药的赵嘉盈。
赵嘉盈跟阿蕙直白说过她对廖士尧的雄心壮志,被廖士尧那样冷落,阿蕙以为她至少是有怨气的。不成想,赵嘉盈依旧一副乖乖女的模样,笑着喊阿蕙:“四姐,你也来换药么?伤口没事吧?”
她的笑容没有半分勉强,是发自心底的。
阿蕙就对这个堂妹就刮目相看。
她凭借这份收敛情绪的本事,真的可以在这乱世成就一方作为的。阿蕙虽然不喜欢这种人,却也不反感。
每个人有每个人生存的方式,不应该以自己的喜好而否定她。
“我没事。你呢?”阿蕙也笑着问她。
“恢复挺好的,医生说静养就好。”赵嘉盈笑,“你的案子是今天审理吧?已经没事了吧?”
两人站在医院长廊处拉起了家常,身边的医护或病人家属来往络绎,丝毫不影响阿蕙和赵嘉盈的兴致。
“昨日大嫂派人告诉我们,端午节一起过。”赵嘉盈笑着问,“廖督军也在吗?”
她不介意提起廖士尧。
大概是买卖不成仁义在的心态……
“他可能不在。”阿蕙心里挺无语的。还是笑着说。
廖士尧来茂城视察,除了孟宇轩那种莽夫会无知跟他作对,其他的聪明人会巴结讨好他,让他满意。平安无事趁早送了这樽大佛,然后该贪污贪污,该受贿受贿。
所以,市政府和军政府应该会借着中秋佳节这个名头。开宴会招待廖士尧。
他应该不会在赵家过中秋节的。
赵嘉盈就笑笑:“那我见不到他了?”然后又自我安慰说,“下次还有机会的…….”
阿蕙没说什么。
回去的时候,阿蕙得知赵嘉盈是坐黄包车来的,二叔二婶都没有陪她。心里顿了顿。
难道二叔家出事了?
二婶人虽然不济,还是挺疼爱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阿蕙让赵嘉盈坐自己的车:“我送你回去。”
赵嘉盈也没有矫情,道了谢就坐到阿蕙身边。
阿蕙问她:“二婶怎么不陪你来?”
赵嘉盈表情静了静。
“我已经没事了。哪里用得着我妈处处陪着?”赵嘉盈瞬间又恢复了平常。笑着跟阿蕙解释。
阿蕙就感觉她有事瞒着。
到了二叔家门口,赵嘉盈对阿蕙说:“就不请你进去坐了四姐。你回去休息吧,多谢你送我…….”
然后冲阿蕙笑了笑,推开车门下去了。
自从二叔一家人搬到这里,阿蕙从未登门,她倒有几分想法进去坐坐。可是赵嘉盈的态度告诉阿蕙,她并不想阿蕙进去。
二叔家里肯定有事。
阿蕙也不强人所难。让作为司机的陆通开车回家了。
一家人除了上班的三哥,都在家里等阿蕙回来,问她情况如何了。
“曲峰林昨夜杀了两名副官逃走了,他被判了死刑,茂城的通缉令已经发了下去,我无罪。”阿蕙说道。
可前世一样,他还是要被军政府枪毙,虽然推后了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到他,可是阿蕙心里还是隐约有些不舒服。
她最害怕和前世一样的倒霉事发生。
赵家其他人不知道阿蕙的心思,大家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都大大出了一口憋屈气。
“咱们公司什么时候能去了封条?”大哥最关心这个。自从公司封了之后,大哥听了陆启平的话,公司里的老人一个都没有辞退,全部养着。
赵家的家底,已经快养不起这些人了。
大哥就盼着公司早点重新开业。
“明日叫陆启平去市政府问问。”阿蕙笑着道,“我已经没事了,还封着我们家的公司做什么?况且我又不是家主,我犯了事,怎么封我们的公司?这话也要去理论一番!”
当初封赵家的公司,是孟宇轩下的命令。
如今阿蕙有了廖士尧和孟子楠这样的靠山,的确可以跟市政厅的人理论一番,让他们给点赔偿也好。
“理论什么?”大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一事,就多点利益。”阿蕙轻笑着说道。
她不太喜欢大哥这种清高的态度,总是不肯为了蝇头小利去钻营。
好似为了蝇头小利去努力,叫人笑话一样!
商人逐利的本性,大哥没有,也不愿意去培养。
大嫂看着他们兄妹要吵起来,好气氛快要被破坏了,就打岔:“小四没事,这是天大的喜事!过两天就是中秋节,借着这个机会,咱们好好热闹一番。要不,开个宴会吧,请了亲戚朋友……”
“中秋团聚,谁来你家的宴会?”大哥被阿蕙刺得不痛快,就刺了大嫂一句。
大嫂兴奋过头了,回想大哥的话,的确如此呢。她也不计较,就讪笑着道:“也是。那咱们自家热闹热闹。我已经告诉二叔二婶,让他们中秋过来一起……..”
提起二叔家,大嫂猛然想起什么,道:“我身边的老张媳妇昨日替我去二叔家通知过中秋的事。今早她跟我说。二婶好像把家里的佣人都遣了,家里还住了好几个陌生人……..”
大家都微愣。
阿蕙就想起了赵嘉盈今日的反常。
“我刚刚去医院碰到了小五,她一个人去的,还是坐黄包车。他们不是雇了司机和车吗?”阿蕙道。
大家都微怔。
大嫂的话、阿蕙的话。都叫人担心二婶又在闹幺蛾子!
他们已经回来一年多了,二叔一直没找到事做,是不是没钱了?
“……要不,我明天去看看?”沉默须臾。大嫂说道,“倘若遇到了什么难事,能帮就帮一把,免得他们自己过不去。弄出什么笑话来!”
她很担心二婶做些出格的事,叫旁人笑话赵家。
今年赵家遇到的事够多的。
“成。”一直安静含笑听着的老太太开口道,“倘若你二婶是把房子给租了出来。就跟她说。那房子我们要回来,让她另外找地方住!”
老太太说出了大家心里的疑惑。
大嫂说二婶家里住了几个陌生人时,大家第一个念头就是二婶可能在出租家里的空屋。
给二叔住的房子,虽然不够宽敞,却也是精致漂亮的。
二婶自己住,赵公馆其他人能忍受。
可是她租赁给其他人,就太不应该了。赵家虽然声誉大不如前。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断乎没有像那种破落户人家一样,把家里下人空置的房间租出去的道理!
倘若传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上流社会有上流社会的隐晦规则,他们笑贫不笑娼。
贫穷是万万不行的,所以租赁自己家的住房更加不行!
傍晚的时候,赵嘉盈来看阿蕙。
她一个人来的,让赵家众人有些吃惊。
她笑着和大家打了招呼,然后说:“有点事和四姐说…….”
居然是私下里找阿蕙。
阿蕙还以为她是说廖士尧的事,脸上不露烦躁,心里却不快,带着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赵嘉盈却一句也不提廖士尧的话。
“四姐,你能试着帮我当亲人,而不是敌人吗?”赵嘉盈收敛了平常的微笑,声音有些闷。
阿蕙倒为之惊诧。
怎么今日换了语调?平时不都是一副亲切自信的姿态吗?
“这是什么话?”阿蕙笑了笑,态度不变。疏远而不亲切。
赵嘉盈就苦笑:“四姐,我知道你心里很忌惮我,觉得我心怀不轨…….我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我需要你的帮忙。四姐,咱们就不能相互帮衬吗?咱们是血缘姊妹啊!”
话说的很乱。
可是阿蕙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妈真的把宅子租赁给外人了?”阿蕙问。
赵嘉盈眼底就闪过几缕痛色,半晌才缓缓点头:“我们从新加坡回来,身上就没几个钱。这一年又没有进项……”
她的话说得很实在,没有玩花哨。说了一半,赵嘉盈实在说不下去了,她真的不想这样狼狈!
阿蕙却道:“生活难,可以跟我们说!把我们借给你们的宅子,租赁出去是你们的不对。最不对的,是你们住在那里!当年二婶怎么对我爸爸的,你都忘了吗?你们回来投靠,我们处处帮你们,你真的以为我们只是以德报怨?”
赵嘉盈错愕,抬眸去看阿蕙。
“我们帮助你们,只是不想你们落魄去做些下贱营生,让外人瞧不起我们赵家,觉得我们家刻薄又寡情,也怀疑我们家是虚架子!”阿蕙道,“如今呢,你们把自己还在住的宅子租赁出去几间,外人知道了,怎么看我们家?早知道你们还会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把房子给你们。我们以德报怨,你们也不能这样打我们的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