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甘龙、太子傅公孙贾、中大夫杜挚等人正聚集在湖心亭。这是太师甘龙在太师府内新建的密室。但凡湖心亭有人,通往亭子的浮桥便断。正是可以畅所欲言的隐秘场所。
白家庄一案,太师等人事先也知晓一二,主谋正是那嬴定。为的就是嬴阼的少良造爵位按新律不能世袭给嬴定。太师最想看到就是这样的场面,各方势力,各展所长,源源不断的破坏变法。所以,命公孙贾、杜挚等人断了与嬴定的联系,只想悄悄看一场好戏,看那卫鞅与飞虎令还怎么依律责罚公然违反禁止私斗法的数千上万秦国百姓。
白家庄惨案传来,太师等人也不禁动容,竟然就这么没了三千多条性命。太师甘龙做过上大夫,深知这三千多青壮对梅县,梅县对秦国的意义。他才不相信这是意外,第一直觉就是嬴定所为。他庆幸自己下了断绝与嬴定等人联系的决定。今晚,他把公孙贾、杜挚这两个可以绝对信任的约来湖心亭,为的就是庆祝一番,顺便看看卫鞅及飞虎令如何对嬴定、嬴瑞这两个对秦公有汗马功劳的王族执法。嬴瑞府门大开,没做抵抗便认罪的消息传来,太师等人就是一番咒骂,直呼嬴瑞丢了老秦人的脸面。飞虎令一箭毙了嬴阼,下令灭门的消息传来,太师就算再坚定,也惊得摔碎了酒壶。
太子傅公孙贾道:“这飞虎令还真下的去手,这样的人是怎么横空出世的。莫非真该让那卫鞅变法成功么。”
杜挚也道:“嬴氏王族直系的,都被飞虎令灭的差不多了。其余的都是旁系,无甚权势,今后,便只有太师一支旗帜了。”
太师甘龙狞笑道:“谁说就灭光了。你不会算数么?”
杜挚奇道:“只剩下那上将军嬴虔了,但上将军是秦公庶兄,忠心耿耿,怎会随我们等去反对变法?”
太师甘龙道:“胡言乱语。我等也忠心于秦公,故不能忍心卫鞅乱我大秦。”甘龙又给自己倒了一盅酒:“这个飞虎令,真是出乎意料啊。我们都耐心等等,总会有机会的,我倒要看他下次还怎么出手。”
卫鞅在处理完白家庄事宜后,带着最后一批犯人也赶到栎阳城南十里栎水边。虽已听子车英禀告,但真的亲眼目睹这林立的三千断头桩,卫鞅仍旧心惊不已。听闻飞虎令当天晚上在栎阳城焚了十二府,抓了两千余人,莫非是要和白家庄涉案的一千余人,一起砍了么?一次执刑三千余人,别说是秦国,就是在天下各国都是闻所未闻,合适么?
嬴阼府邸的那把火,烧在了每个秦人的心头,闻者无不心惊。第二天天亮,秦公宣告了嬴定、嬴瑞罪行,并宣布嬴阼一脉与嬴瑞逐出嬴族庙堂,嬴瑞府内其余嬴氏中人,待案情查明后处置。举国上下震惊。原本蠢蠢欲动,准备联名上书的众官员只能偃旗息鼓了。卫鞅虽然对此也感振奋,但目前是要一次执刑三千余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
刘榛及时赶来为卫鞅解惑。
卫鞅见到刘榛,将心头的疑惑直截了当:“飞虎令,一次执刑三千余人,卫鞅还是觉得不妥。”
刘榛道:“卫鞅,本令与你想法不同。初刑,杖毙嬴剡一人,再刑,在栎水边,砍了王族嬴晔为首的十八人,政事堂上,本令直言诛行也诛心,非但没有阻止其余众人的贼心不死,还使他们变本加厉,这才有了白家庄之案。本令虽令他们胆战心惊,但还是做不到让他们日不敢思,夜不能寐。这是本令仁慈之故,是本令错了。这次,本令一定要杀得他们断绝了所有杂念,杀得他们从此再不敢乱秦新律。”
卫鞅听见“诛行也诛心”就感觉如芒在背:“飞虎令,诛心不是法家真理,同样阻我变法大道。”
刘榛道:“卫鞅,本令没时间与你说理。本令已上书秦公,当依秦公令执罚。此次,飞虎令府执罚,左庶长府监刑。杀人的行当,飞虎令府独力承担,不教左庶长府背上****的名头。”
卫鞅坦然道:“卫鞅依法行事,不怕别人乱说。”
刘榛怒道:“卫鞅啊,你真糊涂。左庶长府若是戴上了****的名头,就是变法戴上了****的名头。到时,被有心之人利用,山东六国就有理由再次联合出兵。即时,你如何挡?”
卫鞅闻言,直冒冷汗:“卫鞅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