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驷毫不犹豫选择了越过栎水。如果不过栎水,顺栎水而下,那是飞虎令在五月大刑的地点。那里现在已经成了秦国的禁地,是秦国上下自发形成的禁地。没有谁想穿越禁地,而且还是在半夜,去回味当初栎水断流的时刻。
过了栎水,右行是飞虎令府的方向。嬴驷借着月光认了下方向,立即左行往西。照身帖后这串地名将秦国由东往西划了一个大圈。这个圈,卫鞅入秦筹谋变法时走过,然后创下了以律改法的局面;飞虎令入秦也跟着走了这么一圈,自此坚定的站在变法阵营里;公父秦孝公在今年夏天开始的时候出发,走的也是这条路,他把路上见到的奇闻怪事给嬴驷也抄录了一份,让嬴驷心生向往。对这个圈,嬴驷一直都充满了好奇。即便卫鞅不说,嬴驷迟早也是会走上这条路,去看一看的。
第一站是云阳县。要去云阳县就要翻越这栎山。嬴驷不敢在这夜晚翻山,找了个能避风的角落休息,这才有时间打开包袱看个究竟。莹霞公主为嬴驷准备了两身士子长袍,还有一些银两金饼与肉干以及一把可以护身的长匕首。嬴驷将长匕首拿出插在腰间,胡乱吃了几口肉干,便昏昏睡去了。
天亮后,嬴驷看清了方向便上了栎山。
栎山极大,方圆数百里。若是绕道栎山,从栎阳到云阳,快马也要多花两天时间。于是便在栎山修建了简便的官道。嬴驷走在官道上,没多久就觉得厌烦。原来官道上来往之人还算频繁,就这两个时辰里,嬴驷便被检查了两次照身帖。嬴驷的照身帖注明是士子游学,但如此年幼的士子也是少见,每次都被问的详细。到了正午,嬴驷顾不得路边的警示,便走入了山间老林。嬴驷自信,只要认准方向,无非就是多走些路,同样能到达云阳。
老林里,没有了阳光照射,四周就明显阴冷下来,一阵山风吹过,嬴驷感到了寒意。突然,嬴驷听见了一声低吼,一只黄黑相间的云豹窜到了面前。云豹停步肆无忌惮的看着面前的猎物。嬴驷在公府内曾经看过云豹的记载,知云豹迅猛,但他自幼练武,并不害怕,自信能除掉这只落单的云豹。嬴驷将包裹放到一边,亮出了长匕首。云豹甩头又是一声低吼,树枝摇晃间,又一只云豹跳了出来,它在嬴驷身后慢慢走动,嬴驷见云豹居然也会前后包抄,心顿时就凉了。
先前那只云豹等包抄完成,不耐烦的又一声低吼,便朝嬴驷扑了过来。嬴驷躲开了云豹的来势汹汹,匕首向它前爪砍去。云豹果如那传说中的敏捷,在空中又抬起前爪,也是避开了匕首。两只云豹走在一起,脑袋相互摩擦了一下,齐齐盯着嬴驷不断低吼。嬴驷心知虽然身后已经有路可逃,但云豹迅猛且能上树,想逃命只会更快丢命。嬴驷来不及害怕,双手执匕首,力求在下一击务必要先伤一只,否则只怕再无机会。
两只云豹再度发起冲击,先前扑空的那只再次腾空扑到,另一只无声无息贴地张嘴直冲嬴驷的双腿而来。嬴驷只能低头避开了上方的,挥动匕首反扑下方的那只。没料,下方那只云豹突然停步,叫嬴驷扑了个空。嬴驷吃惊之余,忽觉头顶劲风大作,无奈只能俯身。原来是上方那只云豹在空中转了方向,双爪朝嬴驷狠狠划来。云豹的利爪从嬴驷背上划过,顿时撕开了嬴驷单薄的外衣,在嬴驷背上划了几道深口。
嬴驷只觉背上一凉,然后疼痛就迅速传来。两只云豹恢复了一前一后的情势,对嬴驷手中的长匕首还是有些忌惮,又开始耐心的原地转圈看着面前的猎物。嬴驷慢慢退到树边,背靠着树干。背后的疼痛已经让他无法直起腰来,嬴驷朝四周观察着,寻找着可以突破的生路。只听得头顶树干一阵摇晃,嬴驷就地滚开,第三只云豹从树干上跃下,体型比前两只大了一半,它在嬴驷刚才靠立的地方站定了,伸舌头把嬴驷蹭在树干上的血迹舔了一下,朝那两只云豹吼了一声,得到了先前两只云豹的回音。三只云豹一起朝嬴驷慢慢逼近,嬴驷彻底绝望了。
就在三只云豹即将同时扑到之际,一支铁箭带着哨音飞至,将刚从树上跃下,看情形应该就是三只云豹之首的大云豹的脖子射穿,牢牢的扎在地上。这声哨音悠长,显示了射箭之人离的极远,但见能射穿云豹脖子还能入地三分,便知此弓是难得一见的极强弓。就在那两只云豹犹豫之间,又一声长哨响起,又一只云豹被依样射穿了脖子,瞬间被铁箭牢牢固定在地上,最后临死的挣扎都无法逃脱。最后一只云豹终于认清了情势,转身欲逃,第三声长哨响起,在最后一只云豹来不及窜起时,射穿了脖子,把它牢牢的扎在了树干之上。嬴驷见三只云豹已经毙命当场,往射箭方向看见一名弱冠男子,拿着弓正跃出了藏身处。嬴驷松了口气,顿觉眼前金星乱闪,就晕了过去。
等嬴驷醒来,感觉背后疼痛之余还有清凉,看自己正靠在树干。吃力回头,原来正是刚才救了自己的弱冠男子在为自己包扎。
嬴驷道:“感谢兄台救命之恩,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正好包扎完了伤口,将手中嬴驷的照身帖丢到嬴驷面前:“你叫秦汉?”
嬴驷道:“正是。”
那人道:“你连自己的照身帖都拿不稳,也敢往这老林闯?”
嬴驷面带惭愧:“在下秦汉,误闯此林,这照身帖是我看见第三只豹子后故意丢掷的,只为免遭禽兽破坏,期望日后有人捡到也能带至老家报告讯息。”
那人没料到嬴驷会如此答,绕到嬴驷正面细细打量了嬴驷。嬴驷执礼再问:“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哦了一声:“我姓刘,名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