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内外众人都屏住呼吸听商鞅说着一个个“圈”字,但三十七个圈字,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众人都屏红了脸,不敢发出声响,直到商鞅从桶内拿出最后一个竹块,大声道:“圈。”
徐立将镇国秦剑收回剑鞘,恭敬的交还给刘榛。嬴驷终于是软绵绵的瘫坐在地上。姚振惊讶的看着刘榛,刘榛点头轻声下令:“去吧。”
姚振领令离开,商鞅过来问:“那我带他回秦公府罢。”?
刘榛似笑非笑的看着商鞅:“商君急什么?来之前,本令知会过秦公了,秦公都不着急,商君着急什么?”
刘榛下令:“徐统领,将帐内的众人解了头罩,都带出来。”刘榛对嬴驷道:“嬴驷,有今日这结果,你当初的错,才算真的揭过去了。去与他们告别,表示一下感谢吧。”
嬴驷站起声,恭敬的道:“是。”然后朝军帐慢慢走了过去。
刘榛这才面向商鞅道:“商君,本令猜,本令知会秦公时,莹霞公主偷听到了,才唤你及时赶来。但本令也没提及白家庄,你又是如何猜到的?”
商鞅道:“飞虎令先前说,嬴驷在你的掌控之下,那应该就是在梅郡了。当初我给嬴驷最后的地名就是白家庄,我也是来碰碰运气的。”
刘榛叹气道:“商君,你算计本令时,这聪慧算是发挥到了极致。”
商鞅慌忙执礼:“不敢。”
刘榛道:“商君,今日你贸然赶来,兴许,秦国的将来都会因此改变。本令本来算的该是一帆风顺的秦国,或许就此加了许多变数。”
商鞅知道刘榛看破了自己,无语再次执礼。
刘榛道:“商君啊,本令凡事喜欢自己动手,是因为本令深信,本令所为能改天命。因故,本令不屑去学阴阳子的阴阳之术。但此时,本令有些懊悔了。商君,你今日所为,不知最终会减寿几何,本令只盼,到了那时,你依旧如此刻般的无怨无悔。”
商鞅道:“谢过飞虎令。”
军帐内四壁掀起,众人得令摘下了头罩,看见身边人的模样,虽觉惊讶也觉理所当然。众人都坐着默然不语,他们同样都没有做好直接面对废太子嬴驷的准备。
嬴驷恭敬的朝众人执礼:“今日种种,愧不能当。秦幕感谢的是,白家庄终于能原谅秦幕当日的错。这份感激,难以言表。”嬴驷说着向众人下跪:“昨日的士子秦幕,也是今日的秦人嬴驷,此生必永守秦律。”
军帐内众人慌忙避开了。白家庄众人神情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嬴驷,想说些什么,但第一声称呼就拿捏不准。尊称声太子吧,他被逐出庙堂,还没重归嬴氏。再唤秦士子吧,却又不敢。于是就这么沉默了。梅郡守吴斌率先出账,打破了沉默:“只盼先生日后能使秦国更强,才不负白家庄今日所为。”
这句话说的含糊,这声先生,首先就避免了称谓上的尴尬,白家庄众人心底不禁喝彩,果然是郡守大人。众人随之道:“正是如此。”
嬴驷对白云道:“小兄弟,我的床铺下为你留了份东西,权作纪念。你空了可去自取。”
白云看着这个朝暮相处的秦大哥突然就变成了太子嬴驷,抹着眼泪不敢应答。嬴驷苦笑了一下,便立定了再不说话。
刘榛看此情形道:“那便走吧。”
刘榛朝嬴驷道:“还能骑马么?”
嬴驷道:“能。”
刘榛挥手,徐立牵了马过来,商君府侍卫也牵了商鞅的马过来。刘榛、商君当前,徐立护着嬴驷,飞虎令府执法士拖后,马蹄击起了一片尘土,朝着咸阳滚滚而去。
白家庄众人执礼送刘榛一行。回头,抹着眼泪的白云朝着地上洒落的竹块道:“父亲,我想留一块作个纪念。”
众人转念一想觉得白云提议极佳,纷纷道:“正是应该如此。”众人一人拣了一块,就连梅郡守也拿了一块小心藏好。这时,有个细心人失声道:“方才飞虎令说有三十七人,可这里只有三十六人啊。”
众人回首点数,果真只有三十六人,且人手一块,地上也没有多余,都觉得惊讶,有人问:“郡守大人,到底是几人?”
梅郡守吴斌也觉得惊奇,明明接到的名单就是三十六人,但方才飞虎令的确说了三十七人,大家也听见商君说了三十七声“圈”。但吴斌沉稳,明知有异,也不愿说破,只说:“大家听错了吧。都请散了。还有,飞虎令大人下令,今日之事,绝不外传。各位都要知这也是飞虎令大人的仁慈,要在他国,遇到这样的事,哪里是一声不得外传就放过了的。秦国第一庄身处飞虎令封地,做什么都逃不过飞虎令的耳目。各位,今日之事,只能烂在肚子里。飞虎令曾对我说,如果不能,飞虎令也自有法子烂了你的肚子。”
众人知道郡守大人说的不错,连称不敢,当场便改了话题,说着天气与收成,急急忙忙往回走。
白飞扬拉着白云悄声道:“今日之事,事关重大。白云,尽快忘记才好。这第三十七人,我已经猜到是谁,你也能猜到,但你也再别去想更不能说。王族无小事,我们都不知道今日之事是祸是福,但闭嘴肯定是不错的。”
眼见咸阳城已在面前,商鞅问:“飞虎令,我想带嬴驷回商君府,莹霞想见见他。”
刘榛道:“商君,你又糊涂了。本令期望商君能时刻保持算计本令时的聪慧。太子大选就在下月,若是嬴驷不小心又胜出,重归太子之位。你也不怕有人说你不公。只怕到时,嬴氏又起风浪,那岂不得不偿失。对此,本令与秦公一致认为,直至下月大选,嬴驷只能呆在嬴氏宗庙。在那之前,谁也不能见。”
商鞅道:“是我糊涂了。”商鞅目送刘榛带着嬴驷绕过咸阳城,才对侍卫道:“我们也回吧。”商鞅一边说一边摸到了怀中,突然手就僵硬了下来,他脸色霎那就惨白了下来。他拉转马身,对侍卫下令:“我们往回走,你们都给我盯紧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