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太师孤掌难鸣进退为难之际,秦公府大门敞开,嬴驷站在门内朝外看来。看得居然是嬴驷亲至,徐立收起了镇国秦剑,退到了两边。
太师见到嬴驷惊喜万分,急忙迎上:“秦公,无恙否?”
嬴驷站在门内看着咸阳城军、秦公府侍卫与飞虎令府执法士之间默契的模样便知所有事宜的来龙去脉了。城军和侍卫定是都已投靠了飞虎令,莹霞公主与商郡守才能长驱直入来去自由。他恶狠狠的将眼神从侍卫营统领到城军转了一圈才看着太师道:“太师何来此问?”
太师道:“府内都是执法士,府内侍卫都被挤到了外面,这看去可不寻常。”
嬴驷痛恨太师直言,居然不给自己台阶下,无奈道:“飞虎令正与本公谈话。”
太师急忙直入话题:“我已听闻喜讯,秦公已将那乱国首恶商鞅缉拿到案。请将商鞅交给我,我为秦公诛杀此贼,秦国就此安定。”
嬴驷皱眉道:“不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太师大声道:“夜长梦多啊,秦公。秦公放心下令,我定不负秦公嘱托,哪怕粉身碎骨也定要为秦国去除这个后患。”
当着已经背离自己的侍卫营与城军以及飞虎令府天字营统领的面高声阔谈着商鞅的生死,嬴驷觉得这是件极为古怪的事。他看了看周围的侍卫营与城军,众人都保持着缄默,仿若未闻。但他们眼底的那股冷意与不屑,让嬴驷依旧看清了他们的心意。嬴驷又转头去看徐立,徐立面无表情的转了个方向,然后朝内大步离去。徐立一走,府门处的执法士跟着一起撤离,顿时走的干干净净。
太师见最怕的执法士带着镇国秦剑已经离开,不禁大喜过望。他对嬴驷道:“秦公,不要犹豫了。我也知秦国之内有多人愚昧的紧,由我来诛杀商鞅吧,天大的风险由我来为秦公担当。”
嬴驷不愿再与太师啰嗦,变道:“此事不是这么仓促便能安抚上下的。明日朝会,政事堂决断吧。”
嬴驷往政事堂走回,一路未见执法士,心存疑虑之时,侍卫来报,两千执法士在飞虎令的带领下,已经从戒屋的旁门离开秦公府了。嬴驷走回政事堂,看见留在堂上的嬴虔、景监与子车英三人都惨白着脸,直到嬴驷走到三人中间,居然都说不出话来。嬴驷眼尖,看见嬴虔手里握着的居然正是梦寐以求的镇国秦剑。他不禁大喜过望,朝着嬴虔道:“伯父,你是怎么让飞虎令交出镇国秦剑的?”
嬴虔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缓缓道:“秦公,这不重要。”
嬴驷奇道:“不重要?伯父,你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拿到镇国秦剑,所有的难题后患都能迎刃而解,也不用再担心飞虎令对自己秦公位的威胁,对此的代价无非只是少杀了一个商鞅,这个交换极为划算。从今后,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就再也没有绊脚石,秦国即将迎来一次新的飞跃。这都是因为能拿回镇国秦剑,但为何嬴虔却说不重要,还如此迟疑的口气?
嬴驷转而去看景监与子车英,这两人也同样惨白着脸,回望着他时,眼里露出了极为不满的神色。嬴驷慢慢从狂喜中冷静下来,商鞅已经被飞虎令带走,为何这两人还如此不满?自己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嬴驷朝嬴虔小心的转问道:“飞虎令为何留下了镇国秦剑?”
嬴虔道:“这真的不重要。”
嬴驷不禁有些恼怒了:“那什么才重要?如今的秦国还有什么事会重要的过镇国秦剑了。”
嬴虔道:“飞虎令言,六国定约,以七十万大军六面出击,誓灭秦国。今日离定约日只有十八天了。”
嬴驷闻言如遭五雷轰顶,只觉得霎那眼前金星乱飞,再也站立不定,软了软身子,慢慢跪倒在地,他来不及起身,伸手抓住了嬴虔的衣裳:“这怎么可能?”
嬴虔道:“我也正在想,这怎么可能?”
景监冷冷接话:“上将军的意思是,飞虎令为了救商君,编了谎话来哄我们了?”
子车英也是一般的冷冷道:“看来上将军正是这个意思。上将军仔细想想飞虎令回秦后发生的所有事由,能留你一命,正是飞虎令所言的,要你为国血战,自我救赎。飞虎令若要救商鞅,直接带走,你们谁敢出声?需要这样来哄骗么?飞虎令入秦至今十余年,什么时候哄骗过人了?你凭什么还敢质疑飞虎令?”
嬴驷这时有些回过神来了,他不愿意听到这样针对嬴虔连续不断的指责声,急问子车英:“飞虎令到底说什么了?”
子车英被嬴驷打断,不满的看着嬴驷,但毕竟此事太大,于是和景监互补着将刘榛说的事对嬴驷说了明白。
嬴驷继位秦公后,太师是举国最兴奋的一人。但是与商鞅斗,他最落下风的就是没有丝毫的军权。商鞅兼领着上将军军职,统领秦军的国尉子车英又以商鞅马首是瞻,而嬴驷依旧保持着秦孝公身前的谦虚谨慎,一切以商鞅为准。但太师面对这一切并不气馁,他花了大力气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以多年的交情及大量的金钱,劝说义渠佯装出兵。然后以此为由,嬴虔终于有了复出的绝佳理由。
嬴虔复出后,太师一心以为嬴虔第一件事就是拿商鞅开刀。但是,嬴驷与嬴虔却出乎意料的保持着风平浪静。嬴驷原本还听得进对商鞅的抱怨,自嬴虔复出后,每当太师说起商鞅,就立即停止谈话。而之前一直来往不断,还通风报信救了自己的嬴虔也一直回避不见。太师顿觉上当,知道自己被这叔侄俩给利用了。于是太师开始利用自己所有的资源,按着自己的心思重新安排秦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