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永远是不变的,只要是人,都会变,而且变得会越来越厉害。——萧飞宇
寒芒已飞出,寒芒已消失。
莫青没有倒下,他还是直挺地站在那里,看着蝎王。
他的表情还是没变,只是眼神中已有了戏谑。
但莫青的脸却变了,他难以置信地张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眼睛瞪着莫青胸前的手,手上的两根手指。
这两根手指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比平常人要长上一些罢了。
但刚才就是这两根手指,只不过轻轻地伸出来一夹,就把拿到寒芒夹住,夹碎!
蝎王不由倒退两步,失声道:“你不是莫青!”
他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他不相信莫青的实力本就远超于他?
但莫青听到这一句话,脸忽然也变了。
他道:“哦?你看出来了?”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竟承认自己不是莫青?那他是谁?
蝎王又道:“我虽然跟他不熟,但我却知道,他的一身修为都是克制魔法而修习的,但你这招却……”
“却什么?”
莫青又笑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戏谑和怜悯。
他当然知道蝎王的意思,因为蝎王根本就说不出他这招的厉害之处,他只不过伸出两根手指,就已将蝎王赖以自信的必杀技消弭于无。
若是莫青用一招鼎鼎大名的绝顶秘术挡下也就罢了,但偏偏看上去就只是挥一挥手指,这对蝎王的打击实在太大了。
自他成名以来,就从未有过如此实力悬殊的对决,他也根本不能相信,有人的武功竟超越了他如此之多。
他原本以为哪怕比起昔日的颜帝,他也尚可挡下几招的,可是如今……
此刻他的心已不断地往下沉,身体也忽然颤抖起来,尽管他已极力克制。
但是他的声音都已在颤抖:“你到底是谁?”
莫青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笑道:“你现在还走不走?你应该看出,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但我并没有想要杀你的意思。”
“但若是你再不听话,可就别怪我了。”
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很明显。
蝎王的身体抖得愈加厉害,道:“你,你至少该我让我知道我败在谁的手下!”
这个莫青含笑摇了摇头,叹声道:“你们这群凡人啊,唉,好吧,若你真的不服气,有一天学到了什么大本事,大可来找我,你听好了,我叫言樵,言语的言,樵夫的樵。”
这个莫青居然是言樵!谁能想到?恐怕谁都想不到。
蝎王用力地点头,道:“言樵,我记住你了。”
“那么你现在就应该走了。”
“好,我走。”
蝎王一说完话,转身就走,片刻就消失在这甬道里。
言樵已转过身,继续向着里殿行去,喃喃道:“颜帝,是时候再见一见面了。”
左侧的甬道昏暗而长,右边的甬道也昏暗而长。
颜纪北一进入这样的甬道,就开口道:“大殿里,怎么会有这样的甬道?”
这样的甬道确实是很奇怪的,但只要仔细一想,其实就能够想通,并不是所有的城池,从一开始就有统治者的,它们建设出来也并不是总是服务于一个人的。
这甬道狭窄,易守难攻,很可能在很久远的年代就是用来抵御外来者的入侵,也不是不可能。
但萧飞宇却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这个问题,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前面,但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颜纪北碰了碰他的肩膀,道:“你在想什么呢?”
萧飞宇摇了摇头,道:“也许是我多疑了吧。”
“你至少说一说,也许我知道呢?”
萧飞宇停了下来,沉吟道:“你觉不觉得,莫青有点可疑?”
颜纪北思虑一番,道:“可疑的话,确实有几点,不论他内心是什么样,但根据以往的表现,他往往总是表现得很潇洒乐观,不会沉着脸,但一路走来,他一句话都不说。我猜想他多半是因为洛千语的缘故,才郁郁寡欢的。”
萧飞宇道:“但他却在最不应该说话的时候,说话了。”
“是,他对舞剑的那番话,的确很让人吃惊。”
“他说他情难自禁?你觉得一杆烟莫青是个情难自禁,不由自主的人吗?”
这个问题相对简单了些,从莫青一直没有被仇恨迷失自我,以及以强硬的态度赶走洛千语的种种事情,就可以说明,莫青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
而绝不是个情难自禁的人。
“但是,每个人都会变的,有的人很可能因为一件事情就忽然变了,比如你现在就没有以前那般潇洒不羁了。”
颜纪北的这番话让萧飞宇吃了一惊。
他失声道:“我现在不潇洒不羁了吗?”
他说着已流露出那往日般那轻浮的笑容。
这笑容起初很让人讨厌,但现在颜纪北却局的很温暖。
他轻笑道:“至少你也变了一点点,以前你可是无时不刻都在装逼耍帅的。”
这句话说出,两人都已笑出了声。
过了半晌,萧飞宇又开口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参与到这最后的刺杀?”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又变得严肃而认真。
颜纪北沉吟道:“或许,是你觉得我的残影置换的确可以发挥一些些作用。”
萧飞宇的眼睛暗淡了下去,他叹气道:“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妄自菲薄?”
颜纪北摇头道:“不是我妄自菲薄,是你太高看我了。”
他继续道:“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很看好我,认为我有最大的潜力,能够做更多更大的事情,但是我……”
“但是你志不在此。”
颜纪北沉默了一下,道:“是。”
“所以这就是我把你叫进来的原因。”
“什么意思?”
“你等下就会明白的。”
颜纪北已皱起了眉,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飞宇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神秘,神秘中还带着一点点的坏。
颜纪北也不由失笑,道:“喂,你别吓我,你倒是说清楚啊。”
他话音刚落,前面就忽然传出一道冰冷的声音道:“恐怕说不清楚了!”
两人吃了一惊,只见甬道前方忽然出现三道身影。
火神麒麟在最左边,中间一个不认识,但右边那个,竟然就是莫高言。
他们出现的下一刻,身后也响起了脚步声。
两人回头,一眼便看到秋柏殇的脸。
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完全漆黑的人物,赫然正是吴影。
火神麒麟冷哼道:“等你们多时了!”
中间那人道:“莫前辈所言果然不假,当真有人要对阁主不利。”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莫高言竟临阵倒戈,出卖了颜纪北等人?
只听他含笑道:“我所言当然不假,你们仔细看那个年轻人,再对照颜帝的样子,就应该想到,这个人就是颜帝之子颜纪北!”
秋柏殇也很吃惊,道:“此言当真?他就是颜帝之子?”
莫高言笑道:“你以为我在胡说八道吗?其实你们只要早生几年,见过颜帝年轻时的样子,就一眼就能够认出他的身份来。”
火神麒麟也笑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莫前辈那般光荣的历史的,只是莫前辈昔日已是七狼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今日却如此对待旧主之子,你难道不怕世人唾骂吗?”
莫高言嘿嘿一笑,道:“良禽择木而栖,我如今既然要一心一意为阁主服务,岂能在顾念昔日之情?这大公无私的精神,你这些小辈可要多多学习才是。”
火神麒麟冷笑道:“好个大公无私。”
秋柏殇忽然道:“不知莫前辈如何得知这两人要对阁主大人不利?”
莫高言叹了口气,道:“我在这一百年里,一直在寻找颜帝的下落,这你们也是知道的,只可惜我一直找不到,后来我忽然听到颜帝之子的消息,就找到了他们。如今天下大势如此明显,颜帝就算出现,恐怕也改变不了什么,于是我顾念往日之情,想要劝他归顺如今最为强大的魔阁,不想他非但不听,竟还计划刺杀阁主大人,实在是愚不可及。”
“所以你就出卖了我们,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颜纪北几乎是咆哮喊出来的,他的目光若是能够杀人,现在莫高言已死了一百一千次了。
他万万没想到莫高言竟是这样的人。
他曾经听人说,一个人若是还能够流泪,那说明还有得救。
但现在他才知道,没有任何话是绝对的。
眼泪,也可以是假的。
莫高言含笑道:“我已劝过你很多次,早已仁至义尽,我更加不亏欠你什么,我这么做有什么错?”
“没有错,畜生的行为,也总是没有错的。”
这句话并不是颜纪北说的,也不是萧飞宇,竟是那一身漆黑的吴影说的。
别说是他七狼之首莫高言,就是颜帝,若是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也敢这样说。
众人也早已习惯了他的直言直语,并没有感觉什么不妥,因为他们也觉得这种事情,跟畜生没有什么不同。
但现在吴影无疑已在当面羞辱了莫高言,莫高言也已听到了他的羞辱。
可是莫高言却一笑置之,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一个人的脸皮若是厚到如此地步,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秋柏殇便道:“废话不用说了,这个人毕竟身份重大,把他们交给阁主大人发落吧。”
颜纪北刚要反抗,萧飞宇的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按住了他。
至始至终萧飞宇都没有说一句话,直到现在也没有对莫高言表示什么。
但现在他忽然按住了颜纪北的肩膀。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等死?还是,另有计划?
颜纪北朝他望了一眼,也忽然安静了下来。
因为他已见到萧飞宇的眼睛微微地飘了一下,只这么一个细节,颜纪北就已能肯定,萧飞宇必定还有计划。
几大护法已将他们围住,火神麒麟和另一个护法已将两人制住。
两人被推着向着里殿行去,但他们走了一会,秋柏殇忽然道:“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