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的人生旅途中,充满了酸、苦、辣、咸,却唯独没有甜,他的甜,短暂如流星,转瞬即逝,刹那即灭。
任何人认识了他,若不及时抽身,都将会以悲剧收场。
武浩走了,风雪死了,风雪阁也没了,当然朱涛也死了,没了风雪阁的赤炎城,却要朱涛怎么过活?
他俩同时寂灭,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只剩下夏非烟一个人的赤炎城,一切都索然无味了,似乎一切没变,但似早已物是人非,却要她的心系向谁去?
最后一战,若非武浩身具五行之体,怕当真要完蛋,能一举解除身上火焰之力,还能顺利干掉林泽,实属侥幸。
一场伤也养了大半月,心系萧清儿之下,哪里还能不走,只突然想起莫叔,却是不得不回去一趟。
身世之谜,尽系莫叔身上,木灵珠,九尾狐族,体内那道封印,一切谜团缭绕心头,却叫他怎能不回去问个水落石出?
离开飘雪城,武浩心中一阵莫名感慨,半晌后,他收起感触,从空间戒中取出一张羊皮卷,端详片刻,便开始出发了。
目标,自然便是那让他牵肠挂肚的荒野山村。
他所“出生”的地方,他度过了十二个周岁,美好童年的地方,那里算不得美丽,更配不上豪华二字,甚至用“穷乡僻壤”都不足以形容它的偏荒,但在那里,有着一个他思念了整整六年的人——莫叔。
在他十二岁那年,为他不惜跋山涉水,前去元气宗拜师,在山门前跪地,苦苦哀求三天三夜,为了他即便自己咳成了肺痨,也要谋求生计,抚养武浩。
年仅四十来岁,却因病魔缠身,外加日夜苦谋生计,伤愁范恼,让他头上白发不断蔓延,面上皱纹不断增加,整个人看上去就宛如一个年逾古稀的病榻老人,如风中残炷,随时都有熄命的可能。
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武浩,这一点武浩又怎会不明白,这个让他又敬又爱的莫叔,同样在他心中占据著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
本来,曾经答应过莫叔,在元气宗滞留三年后一定要回家一趟,然而,世事变迁,如今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六年,却是不知道莫叔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此处,武浩就愈发急躁起来,实是归心似箭,在一座城市中购买了一头飞行坐骑,便是马不停蹄的急赶。
对于一个四处环山的荒野小村,不过十几口人家,谁也不知道到底属于哪一区域管辖,但那里已经属于真正的丹域边缘地带,靠近一片荒芜人迹的千万大山。
传闻,在那千万大山深处,有著强到不可思议的恐怖妖兽栖居,没有人敢深入其中,不过据闻,只要越过那连绵千万里荒山野岭,便是整个‘东荒’三大域的另一域——蛮荒域。
洪荒天地分五域,为东荒、西灵、北极、南炎、中华,每一域面积之大无法评估,更有无尽神秘传说。
而东荒,又被区分出三域,为丹域、蛮荒域、小妖域,横跨千百万里的恐怖面积。
单单是对丹域来说,天夷州也如弹丸之地,小如一粒尘埃,放眼整个浩瀚无垠东荒,面积实在太过广阔了,若靠化气境飞行,从丹域到蛮荒域,只怕需要不短的时间。
武浩打算回去看看莫叔,然后再回元气宗,对于萧清儿他同样无比的思念,过去了这么久,都得不到武浩消息,想来他们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死了。
在元气宗,他有不少朋友兄弟,得知自己死讯,不少人都不会好受。
武浩轻舒一口气,将心中杂念暂且压下,他已有了决定,只要见了莫叔,一切无恙之后,他便立刻赶回去,以免让他们担心牵挂。
虽然足有近万里的路程,但两者之间的区域,人海密布,各大城镇数不胜数,不没有太大的荒山古林,自然不会出现大片妖兽侵袭的现象,而这样一来,也让武浩清闲不少,一番修炼下来后,便是近半月的时间。
在这半月来,武浩不断巩固修为,此刻的他,灵力之浑厚已经丝毫不弱与真正的神通境初期,只要一领悟天赋神通,他便可顺理成章的突破。
武浩的根基之扎实,只怕很少人能够与其媲美。
看著这片熟悉的环境,碧绿的青草,荒凄的小路,那矮小的茅草屋,还有那路边蜿蜒流淌的小溪,这一切都让他的心莫名的悸动,然而,也有很多都变了。
没有了嗷叫的牛羊,没有了戏耍的孩童,没有了洗衣的妇女,没有了扛着锄头在地里干活的农汉,没有了那种活跃的气氛,四周凄寂如死地一般。
武浩的心莫名的有着一丝不安在缭绕,他的脚步霍然加快,穿过一条小巷,然而,仍是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怎会一个人都没有?”
武浩愈发的紧张局促,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本来还有着十几户人家居住,怎地现在竟然看不见一个人影,那本居住在此地的人家呢?他们又去了哪里?
急步向着一处最为简陋,摇摇欲坠的草屋走去,那里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那里是他与相依为命,欢颜笑语,即便是粗布麻衣,粗茶淡饭,他仍然甘之如饴。
只因为这里有一个疼他爱他的莫叔…
“吱呀!”
破烂的木门被武浩缓缓推开,大片的灰雾落下,弥漫在门口,让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未有人居住了。
“难道莫叔同一众居民早已离开了这里?”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他不禁一阵忐忑,若真是如此,那他又要到何地去找莫叔。
莫叔有病在身,常年不断咳喘,他连一天舒服日子都未曾享过,而武浩也未尽过丝毫孝道。
如果再也无法探究莫叔下落,恐怕他一生都会在愧惭中度过。
然而,幸好事情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在他走进屋内后,便是感应出了有人的呼吸,只不过那种呼吸微弱的让人难以察觉,甚至,就连奄奄一息的人,呼吸也不会微弱至此。
“老天爷总算待我不薄,在这最后关头终於让我盼到了你的回归,也算是可将这久尘的秘密,公诸于世。”
声音异常的苍老,但那语音中仿佛透着历经千世万世般的无限沧桑。
突兀响起的声音,让得武浩微微一惊,视线瞧去,顿时惊喜之色涌上脸庞,道:“莫叔,我回来了。”
蹬椅之上,坐着一个眼睛微闭的迟暮老者,苍老的面庞满是皱纹,还透着一丝死灰之色,看上宛如被蹂躏过的灰色床单,头发已经掉光,双目凹陷,苍老程度触目惊心,比之慕彭犹有过之。
武浩在惊喜之余,更是揪心般的痛楚,六年前,莫叔虽然也略显垂老,但也远远没有达到如此地步,短短六年,居然让一个年仅四十余岁的汉子苍老至此,这六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不要碰我。”连忙跑将过去,正要碰他,却被老人低喝止住。
武浩顿住,疑惑道:“莫叔,怎么了?为什么你的身体…”
他实在不明白,莫叔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会让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日渐衰老到了这种程度。
“小武,你终于回来了,你真是天赋异禀,短短几年,从炼体初期达到三元归一境的顶峰,很好…没有辱没你父亲的绝世威名。”老人没有及时回答武浩的问题,而是眼珠转动,一眼就看出了武浩的修为。
武浩身躯一震,露出一抹无法置信之色,怔怔看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在他的印象里,莫叔一直是一个耿直勤劳,不辞幸苦的农家汉子,又怎么…知道修炼者的修炼体系境界?
“莫叔……”武浩思绪如潮,往事一幕幕,尽数涌上心头,莫叔不再是心目中的农夫,而是一个神秘之人,不用想自己身体内的木灵珠,也很有可能与其有关了。
还有他刚才说“父亲”,这个字眼对他是何等的陌生,从小到大,莫叔从来对此都是闭口不提,任武浩如何想要知道,莫叔也只是说:你是捡来的,你的父母,我也不知道。敷衍了事。
然而现在,终於让他听见了,莫叔口中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