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锅被揭开,一双素手往里放入一份份备好的药材。
“高寡妇”在准备今次的补药。由于刘郁使用了豹胎易筋发劲术,所以必要提高补药的份量。
王月取出一只精美的瓶子,和一壶温好的酒,给了刘郁。
“大哥哥你要干什么呀?”小丫丫甜甜的问。
刘郁微笑告诉她:“大哥哥好累,需要进补。”
“烫不烫呀?丫丫给你吹一吹。”
刘郁笑道:“好。”
把并不烫的酒给丫丫吹气。
刘郁打开瓶子,倒出丸药。
人宝丹。
一个生下来的婴孩也只能炼出八到十一二枚了。
这是把婴儿加若干药材以文武火反复熬煮到骨肉分离,再蒸到骨酥肉烂,最后用大鼎集火慢煨,直至成为血肉糊糊,再捏成丸药,阴干而成。
一枚丹药下去了全身都管用。
再服药酒催发人宝丹的药力。
果然,从肚腹之中,一丝丝缕缕的热意源源不断涌出。
刘郁运转氤氲真气,尽数纳而化之,这才脸色好转,恢复过来。
和历史上短命高手皇帝不同。
那货虽然也有刘郁这样的条件有无数补药,但他用此功用得太过频繁了。以至于最后身体根基已失,虚不受补,纵有绝世宝药,也只能望洋兴叹,无可奈何了。
而刘郁,到现在为止,也才不过用了三次。
身体滋补得结结实实。
自然是没有问题了。
“大宝兄,”刘郁现在理会谢宝了:“怎样的智慧让你觉得现在离开我是安全的?在这里,大军环卫,世子也即将前来接应,你要离开?告诉我你是不怕死还是想要死?你以为人家冲我来就没你事?我素闻现在朝廷党争激烈的,什么是党争?诸子夺嫡,你以为你区区一介商家在其中能得全身吗?也许,你可以带家小避到庆国公府去,那也要你们一家踏入京城住到庆国公府后为止。现在离开,同行一场,也可以,我明年一定给你烧纸。”
谢宝一惊道:“这怎么说的,我可不想掺和上这事里头啊,哎?夫之兄,你怎么就掺进这事里面去了呢?”
刘郁拂袖道:“我不过是和南世子交好,岂知竟到了这般地步。被世子看上,惹得老太妃发话。唉,诸子夺嫡,未知胜负谁手,南王手掌军权,这南郡马是打入南王系的一个机会,诸子谁都不肯错过,也就向我下手,此乃池鱼之灾也。不过也非是必死的局面。只要南太妃那关过了,圣上许了,过了礼部的记录,上了户部的册,到时也就只能这么下来了。至于眼下嘛,诸位,何如赌一下?”
虽说危险,但萧氏母女谢宝三人见刘郁如此轻松一副智慧珠在握的样子,也就只得顺应局势地赌下去了。
毕竟,在诸子夺嫡的这个局面中,她们一家被随意杀死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随后刘郁和她们细说入城后的打算。
原本萧氏她们打算入城之后先去谢家在京城里置办下的旧宅,不过吃了这么一惊,她们一家打算直入庆国公府。
这庆国公府也教刘郁通过谢家人给摸清了。
老庆国公且不论,他已经死了。
现在庆国公府是他的老婆老国太当家。
老庆国公三个孩子,一庶子一庶女和一嫡子。
庶子现在于庆国公府后山出家为道,终日炼丹度日。
庶女则风风光光入了宫,在宫中做掌灯女史。
嫡子已经袭爵,就是符冒是也。
那符冒的正位夫人不是别人,正是萧氏的亲姐,俗称大萧氏。
她们姐妹是景侯府的小姐。
可惜,得罪了今上。
现在景侯府是闭门过日子,不复往昔之嚣张了。
现国公符冒生了两子三女。
长子符珍死了。留下未亡人蔡婉仪蔡氏和一个儿子。
长女符宝嫁给林详也死了。
现在是符冒十年前得子符玉,被老国太宠得跟什么似的。小小年纪,房中已经有五六个随伺的丫鬟。
另两个女儿一个叫符静,一个叫符莲。
不过据说还有一个不好对人说的姑娘,叫符隐。
符谅在符中也是颇有地位。
他虽挂了管事名,实际上怎么回事谁都知道。
是符冒和厨娘糊里糊涂弄下来的私生子。
比庶生子还要见不得光。
什么叫私生子?
庶子多少还承认是某某的儿子女儿,哪怕不能得继家产,吃喝还是要给的。
而私生子呢?哪怕人人都知道,你是某某的儿子,你也不能说,你亲爹老子亦不会认。你要挂仆人的名。
好处呢?你虽是仆,但如果知情识趣,也可以得到那些一般婢仆得不到的特殊待遇,意想不到的格外好处。
比如。
符谅虽是下人,是管事,却在行总管权。
他的老婆也是大萧氏安适来的人景侯府萧家的一位不得宠的庶女。
此女原也是不乐意的,但嫁过来后,上有大萧氏罩着,下有万千婢仆供着,人人尊称一声符大娘子,别提多风光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结果,还没入府,谢家人就在萧氏和大萧氏一封封的通信中,把庆国公府的情况给摸了个底掉儿。
这些情报消息现在不轻不重地便宜了刘郁。
……
另一边厢。
一支黑甲部队狼狈停下,陆陆续续进入一座野外临时扎下的军营。
主帐打开。
一位金甲将军在一众护卫兵丁的簇拥下迈步过来。
他面皮枣色,高大魁梧,一看就是军人表率。
失了长槊的汉子扑通跪下:“将军,小的失职……”
事情没成。
这将军沉声道:“不是说一个小小的淮扬盐商子么?董虎,你是我器重的爱将,亲自出手,竟然还是失败了?”
“将军大人,”小张公子从后步出,他脸色不好,原本苍白的脸庞竟隐隐有几分酱紫色,这是淤积于内的症状,他道:“这次我们都轻敌了,南王宫甲的力量我们估计不差,情报上说目标也没有雇请名门镖队,但他身边竟有高手环侧,其中有一人竟是一流顶尖的高手,更重要的是,那目标扮猪吃老虎,竟然深藏不露。”
说到这,他吭了一声。
内伤情形,再无掩余。
那将军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小张相公。”
小张公子得到太子礼待,太子身边的人都尊他一声相公。不过现在大将军急眼了,逮谁喷谁。
“你可是京华第一剑……”
怎么会失败!?
“虚名而已。”
小张公子面不改色地说道。
“你这伤是那个小盐商打的?”
大将军刺激他。
“对方扮猪吃老虎。”
小张公子只能报以苦笑。
大将军呆了。
他眼中,小张公子一脸苦逼,那是出门踩狗屎也似的不幸与无可奈何。
小张公子终于道:“大将军,很多事都是如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那小盐商身怀武功,此前谁能想到?没有,没人想到这一点。他身边高手就有好几个,最厉害的一个我想您问董将军就可以知道了。”
董将军道:“那人身怀军武与江湖路数两家之长,武功硬是高强,容末将说句不敬的话,其人怕都不在将军之下,连小的槊也给对方夺了。”
小张公子道:“另外两个虽然厉害但原也不放在我眼中,只是我一心想要杀死那个小盐商所以未加理会,谁想到了临近,我招式用老,才惊然发现那小子一直在扮猪吃老虎,被打了一拳,吃了个暗亏。原本,我还是要打下去的,毕竟我只是一时不慎,未想到他会武,托了大,才给了他可趁之机,一旦我全力应对,立时便可杀死他,最多是多花点时间罢了,太子厚我为卿,我自然甘效犬马之力,为太子达成心愿。但不想中途李贞丽杀了出来,她放出风声专门要对付我,此女有毒手贞娘的称号,武功高强,我既然受伤,怕有失虞,只好和董将军先行后退了。当然,如果大将军肯发大军……”
大将军道:“算了,此处虽非皇城根下,但南平卫乃是军事重地,也不是由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不能太过落人口实。马副将。”
“末将在。”一个精瘦汉子出来。
“你去把战场收拾一下,都是太子的人的不可薄待了。”
“是!”
“多带点人,如果发现那群人还在,你当知晓该怎么办。”
大将军说完拍拍马彬的肩。
马彬大喜,他知道董虎失败,轮到他的机会来了,不由打了鸡血似道:“将军放心,马彬晓得。”
二话不说,马彬点了五百兵士,轰轰隆隆地出去了。
只余董虎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还好,有同袍之谊的小张公子过来。
他虽不是兵,未参过军,但此次行动却是一起的。
虽然失败,却让他们在关系上无形的更进一步。
更为重要的是小张公子是个风流之人。
而董虎却恰好有一个不错的妹妹。
小张公子纵游花丛,几乎没有遇到能反抗他的女人,独在董虎妹妹董青那里吃了一个亏。人家小姑娘喜欢的是南世子那样的人物。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现在正值小张公子对董青姑娘兴趣正浓时,所以自会来和这个大舅哥打好一下关系。
“董将军不必担心,我虽不在军中对军事也了解一二。素闻大将军治军严厉,这次失败,他竟没严重处罚于你,虽有我的缘故和此事不宜闹大的顾虑,但又如何见不出大将军对你的器重?非如此,何以这样暗中保护于你?”
董虎这才好过一些,当即觉得小张公子也顺眼了,便一起去饮酒。
刘郁这边也扎下营来。
孙科把大帐支开,不为自己的主帐,而是排陈一个个受伤的兄弟。
士兵打仗,最惨的,往往不是那些战死的兄弟,而是这些没死掉的士卒。伤兵,永远是军队里最黑暗的一幕。
一些名臣大将,他们在打胜无数场战的背后,是一幕幕把受伤士卒活埋遗弃的冷酷。
在一支军队里留存伤兵,是对军心士气最大的打击。
宫甲好点,一路行军,竟也有行军散金创药之类的军用药品,但仍有一大片伤兵等待处理。